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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樨接过,说“谢谢”。没有拆开看,直接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拉开车门,宁樨跟小园说:“下……年后再见吧。”

小园很少露出仿佛是在求救的目光,“樨樨,春节期间有空的话,你喊我出去看电影。”

等车开走,宁樨拦一辆出租车,去苏雨浓家。

在三环的一栋商业小区,宁樨经常去,已经熟门熟路。

苏雨浓妈妈是会计,爸爸是民营企业的机械工程师。开门的是苏妈妈,笑吟吟地欢迎她:“樨樨很久没来了哦。”找出来干净脱鞋给她换。

苏雨浓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宁樨跟苏爸爸也打过招呼,跟着苏雨浓进屋。

苏雨浓的房间不算大,衣柜占去很大面积,里面都是她的Lolita小裙子或是JK制服。靠墙很长一张书桌,摆放苹果显示屏、电脑作画的数位板。

地方小,她们就直接坐在床上。

“那个钟映,长什么样?”

“很好看,很有气质。”

“然后呢?”

“人也很好。”宁樨总算知道池小园为什么夸奖得那么敷衍,因为真的存在很好很好的人,自己却不喜欢的情况。

“你就不应该去,找虐吗?”

宁樨往后一躺,盯着天花板,“我不喜欢自己这样。你看我踹掉方诚轩多潇洒,为什么面对温岭远却做不到。”

“我觉得,你以后不要去青杏堂了。”

“我不去的话,不是更显得心里有鬼么。”

“你有没有想过,温岭远和钟映结婚之后,他不会再照顾你。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要照顾的人。你毕竟不是真的亲戚家的小孩,你和小园不一样。”

“……我不甘心。温岭远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缘分。”

“别傻了,都修不成正果,叫什么最好缘分。”

宁樨之前不会知道,失恋不是一个动词,而是一个形容词。

“有一点不想辜负温岭远的期待,”宁樨闷闷地说,“他是期望我走回正途,我想要证明给他看。”

如果,喜欢他是歧途。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胜负心,做不到又能怎么样?”

“小孩子怎么能比大人不潇洒。”

苏雨浓知道说不通,放弃,“我不劝你了,反正等你痛苦到受不了就会放下。”

“不说我了,”宁樨爬起来,“你和姚占云呢?什么时候吃饭?他怎么老放你鸽子?”

“之前圣诞节他学校有事就没有回来。过完年吃,你要陪我去。”

中午吃饺子。

饭桌上,苏爸爸拿筷子轻打苏雨浓的手,斥责她直接用手去拈花生米十分没有规矩。

宁樨觉得自己简直魔怔,这种小事都会觉得羡慕。

中午在温济深开的餐厅里吃过饭,温岭远将池小园送回青杏堂。

原本是要送钟映回二环路的公寓,钟映飞了十几个小时,吃过饭困得不行,想去楼上睡一觉再回去。

二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钟映在浴室洗个澡,吹干头发。接过温岭远递来的水杯,喝一口,瞥见置物架上的习题册,拿起来看一眼,笑说:“宁樨小朋友的东西?”

“她晚上在这里自习。”

“学校不开晚自习吗?”

“艺术生读的文科班,教室比较吵闹。”

“那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自习?”

“她说在这里有人监督。”

钟映打量着温岭远,笑了一下,“是不是我老了?有些搞不懂现在年轻小姑娘的想法。”她把习题册丢回原处,走进卧室。

睡到下午五点半,钟映起床,温岭远不在二楼。

她爬起来去洗漱,经过客厅的时候,又停下来。逛一圈,不止找到习题册,还有一袋没吃完的不二家的糖果、落在茶盘里的粉色橡皮擦、粘在地毯绒毛上的心形贴纸……都是小姑娘的东西。

也没有扔,全部归置在一起,放在茶几上最最显眼的位置。

换一身衣服,下楼。

温岭远和池小园在茶室里,面对面坐一桌。温岭远拿着MacBook办公,池小园则在玩手机。

池小园听见声响,抬头打招呼:“钟阿姨。“

钟映把一个礼品袋递给池小园,笑说:“给你带的礼物。”

池小园看见那上面EL的logo,简直头大,“……谢谢钟阿姨。”

钟映在温岭远身旁坐下,往他电脑屏幕上瞧一眼,他似乎在关于中医研究的论文。

“岭远,我们晚上去拜访一下爷爷?”

温岭远推一下眼镜,将笔记本盖子合上,“爷爷晚上休息很早,明天再去吧。”

钟映看向池小园,笑说:“小园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饭。”

“我……我不饿。中午吃太饱,你们去吃吧。”

钟映收拾好行李箱,跟温岭远出门,站在大门口,嘱咐池小园说:“晚上我们应该不回来医馆,小园你把门锁好?”

人离开,池小园长舒一口气。

医馆灯都关上,锁上门,她去街口的便利店买一份关东煮和酸奶,回自己出租房,边看剧边吃晚饭。

温岭远二环路的公寓,是一个大平层。过于简洁的黑白灰色调,在冬日里看起来有一些清冷。

钟映一直想更换公寓的软装,使它变得更有生活气息一些,只是过去两年常常出国,在南城的时间不多。

她觉得,是时候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温岭远在厨房冲泡柠檬水的时候,钟映静悄悄走过去,踮着脚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岭远,过几天,我们去拜访一下婚礼策划好不好?回国之前我已经联系过他。”

“想在什么地方办?”

“你知道我一直想去塔希提岛。不过我咨询过,那边已经排到明年三月才有档期。我现在很犹豫,是不是在国内办也可以?”

温岭远微笑说:“可以等一等,去你喜欢的地方办,不要有遗憾。”

钟映笑起来,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宁樨只听过姚占云的名字,和在苏雨浓的速写本上见过他。等见到真人,不禁想要感叹爱情的滤镜好惊人。

在她的审美里,姚占云只是一般般的帅,而且身上有一种痞气,是她非常不喜欢的。

今天苏雨浓没有穿小裙子,因为据说姚占云不喜欢,觉得Lolita裙和JK制服都很非主流。她穿规规矩矩的连衣裙和长靴,毛呢大衣带毛绒绒的领子,化偏粉色系的桃花妆,喷最经典的那支小雏菊香水,整个人非常的……甜美。符合直男审美的那种甜美。

宁樨就很随便,面包服、细腿裤和马丁靴。下午睡过头,只来得及洗了一下头发,出门吹到七分干,这时候让风吹得毛毛躁躁。

说是吃饭,其实是唱歌。

在楼下大厅等的时候,苏雨浓一直拨拉着刘海。

“真的很完美了,你再拨要拨出头油了。”

苏雨浓笑骂她一句。

很快姚占云下来接他们,他穿一身潮牌,脚下AJ的最新款。明明是南城本地人,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吞字还带儿化音,听着像个不地道的北京人。

苏雨浓给他介绍:“这是宁樨,宁静的宁,木樨的樨。我好朋友。”

姚占云目光落在宁樨脸上,笑说:“木樨的樨是哪个樨?”

“木字旁,一个犀牛的犀。”苏雨浓说。

“这么复杂?那考试的时候,别人都在做第三道选择题了,你还在写名字吧。”

宁樨:“……”

“走,上去吧。”姚占云引路,“今儿我好几个朋友都在,都男的,说话嘴上没把门儿,提前跟你们打声招呼,多担待。不过你放心,”姚占云凑近苏雨浓,笑说,“我肯定罩着你,闹也闹不到你头上。”

一个巨大的包厢,沙发从这头到那头,都能坐下两支足球队的人。除了宁樨和苏雨浓,还有好几个女生,看起来都是大学生,穿衣打扮明显风格很不同。

他们都认识,聚在一起玩骰子。宁樨和苏雨浓掺合不进去,坐在沙发靠近门口地方,有一些尴尬。

姚占云拿两杯果汁过来,“唱歌吗?”

“唱!”苏雨浓推一下宁樨,“樨樨我们学校歌手大赛的冠军,唱歌很厉害。”

“是吧?那露一手?唱什么?我给你们点。”

“樨樨唱粤语歌好听。”

“那来个《月半小夜曲》?”

“……都行。”宁樨其实一点都不想唱,如果不是为了苏雨浓,她不会这么配合。

姚占云去点歌,苏雨浓端起果汁准备喝,宁樨拦住她的手,“要不还是喝瓶装的吧?”

“……这么谨慎吗?”

“不是不信姚占云,他的朋友,我们还不熟。”

苏雨浓觉得有道理,把果汁默默地放回去。

姚占云点了歌,顺道置顶,捡一支话筒过来,递给宁樨。

一首烂大街的粤语歌,所以有人跟和也不稀奇。宁樨不喜欢跟人合唱,等有个女生唱完“这晚以后音讯隔绝”这句才跟上。

她一开口,那个本要继续唱的女生瞬间哑口,整个包厢都跟着安静。

苏雨浓激动地小小鼓一下掌,简直与有荣焉。每回跟宁樨出去唱歌,这都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瞬间。

所有人静静听完了这一首,不约而同鼓掌。姚占云拿着话筒喝彩,“可以啊!再来一首吧!”

宁樨皱一下眉,语气还是平和的,“你们唱吧,我感冒了嗓子不是很舒服。”

过了十点半,宁樨提出要回家,又被苏雨浓挽留着多待了半小时。苏雨浓显然玩得很尽兴,因为姚占云确实很照顾她。宁樨几乎全程硬着头皮,和一堆陌生人一起玩,太让她难受了。

十一点,苏雨浓家里打来电话催,必须回去了。

姚占云将她们两个人送到楼下,快出门时,苏雨浓让他们稍等,自己去用一下洗手间。

宁樨在大厅的沙发坐下,感觉到沙发那头一沉,姚占云不近不远地坐着,看着她笑说:“你唱得真挺好的,学声乐的?”

“一般吧。学播音主持的。”

“准备跟小雨考一个学校?去北京吗?”

“还不知道。”

“要去北京的话,我那儿很多朋友,带你们玩儿。”姚占云拿出手机,“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吧?”

宁樨简直愕然,“……下次吧,我手机没电了。”

“那就报一下微信号,回去通过一下验证就行。”

“自动生成的微信号,记不住。”

“没绑手机?”

“没有。”

“好吧,”姚占云笑说,“那下回唱歌你可一定要出来,太能炸场子了。”

姚占云将苏雨浓和宁樨送上出租车,提前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车走之前,他又拉开后座门,沉声叮嘱苏雨浓:“到了给我发消息。”他声音很有磁性,而他好像很会利用这种优势。

车上,宁樨十分纠结,“……我记得,你说你跟姚占云,是在青旅认识的?”

苏雨浓有一年去西安旅游,住在青年旅社,晚上参加青旅举办的剧本杀,认识姚占云。一问又是老乡,就加上微信,一直保持联系,有空一起出去玩。

“对啊。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他性格有点……爱玩?”宁樨只能说得很委婉。

“他一直是这样的,很能活跃气氛。我们当时玩剧本杀,就是他领头组织的。”

“好吧。”宁樨闭嘴了。还是决定不要告诉苏雨浓姚占云找她要微信号的事。万一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姚占云热情的性格使然,就会闹得很尴尬。

初四,宁治东在家设宴,请温岭远吃饭。

这件事宁樨早上起床才知道,赶紧洗漱梳妆,一阵兵荒马乱。坐在化妆镜前,她看着自己,叹口气。最后只抹化妆水和面霜,擦一点乳木果的润唇膏。

来的不止温岭远,还有钟映。

温岭远穿一件靛青色的大衣,这个颜色深到接近于黑,人也就显得比平日里要沉肃。

宁樨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看,直到宁治东喊她下来,她才靸着带兔子耳朵的毛绒拖鞋下楼。

宁樨打声招呼,“温叔叔。”

看向钟映,犹豫一下。觉得别扭,和她又不熟,喊不出来“阿姨”。

倒是钟映先开口,笑说:“你的拖鞋很有趣。”

钟映今天穿一身杏仁色的裙装,淡妆化得不露声色。用的香水气味清淡,完全不抢风头,却衬着人更优雅。

“你想要同款吗?”

钟映微微怔一下,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没穿过这么可爱的拖鞋,不过说不定可以试一下。”

家里提前打扫过,宁治东还特意让文阿姨买来鲜花插瓶。淡青色琉璃花瓶里的几朵白玫瑰,清新得和整个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于是赶在温岭远来之前,宁樨偷偷的连花带瓶地拿回自己房间了。

宁治东有收藏红酒的爱好,地下室花了大价钱改造成恒温酒窖,摆放他那些珍贵藏品——宁樨觉得,这可能是宁治东唯一真正精通且拿得出手的爱好。

宁治东带温岭远和钟映去酒窖参观,在经过摆在窗前的一个欧式风格的五斗橱时,钟映顿了一下脚步。

她送给宁樨的那条自己设计的手链,是细细的链子,缀有天文望远镜和木星及其星环的玫瑰金挂饰。

现在,那条链子乱七八糟地绞在一起,和挂饰也已经分离,就放在五斗橱上的一个落了灰的盘子里。

他们看过酒窖,挑了一支DomaineLeroy的红酒,作为今天午餐的主角。

钟映手指沾了一些灰,去后面的浴室洗手。

经过走廊,那里摆放着一个小型的水族箱,宁樨正端着一只小碗,往里面抛撒鱼食。

钟映看见水草里游着一条褐色的鱼,笑说:“你喜欢鲤鱼吗?我可以送你一条比较名贵的品种。”

宁樨敲一下水族箱的玻璃,鲤鱼应声摆动尾巴。

她笑说:“不。它很名贵。”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自己就是臭嘚瑟存不住稿子的性格。

三更合一提前发了,不过明天还是固定到早上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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