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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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婴儿总是犯困,方存握着长命锁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等醒来后，那种棉花娃娃般的绵软感消失不见,身体好?像长大了,四肢修长了很多,全身每一块角落都像是被?巨石碾过,尤其是脊背处,让方存在睁眼恢复知?觉后,忍不住想再睡过去，逃避这要命的痛。

方存从小混迹在市井,挨得打?比他吃的饭,不对,他也吃不到什么东西,比他喝的水都多。早已习惯疼痛的方存却忍受不了背脊处对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他现在在的这具身体很稚嫩,他能尽量做到无视掉四肢的破碎感,却漠视不了脊背。

这里是一座牢笼，他趴在冰冷肮脏的地?面，

昏暗阴凉的地?牢只有小小的通风口可以透进温暖的阳光，阳光照进的一小块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折射着光，明晃晃的。方存想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可被?血污糊住的眼睛看什么都是隔着一层红,只能大致知?道那是一个锁状东西。

他还是没?有从梦中醒来，只是不知?道他还在那个梦境中还是在另一个新?的梦境里。

他就这样?趴着，身体越来越冷，穿着的衣服越来越湿润,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这具身体在流血，方存的精神因为这具身体越来越差，他好?像和这具身体融为了一体，他想，如果这个小孩死了，他可能就会醒过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方存觉得身体里的血快流干时，牢门打?开了。

女人捂住嘴的哭声让他不济的精神勉强提了起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他还是看不清，但女人身上的馨香让他知?道她是谁。

是那个叫小妍的少妇，那个婴儿的母亲，原来他还在之前?的梦境中。

女人将他从地?上半抱起来，泪水一滴一滴像滚烫的沸水浇在他的心里，他突然升起一种冲动，回抱住女人，安慰她说自己不痛，不要哭。

可他连睁开眼皮都已经很困难了，无力的手更是抬不起了。

女人一边哭着紧紧抱住他一边魔怔一般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存不痛不痛，娘亲这就带我们小存走，原谅娘亲，原谅娘亲，小存来，我们起来，我们这就回家，回家，爹爹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小存呢。”

可是怀中的小孩出气已比进气多，软绵绵的四肢像面条，女人看着眼皮一直挣扎着想要睁开最后又像没?有力气一般平缓安静下去的小孩，顿住了，她惶恐激动着：“小存！小存！别?睡，别?睡，回家，我们回家，别?睡！”

洁白的手指一遍一遍的擦拭小孩眼睛上的血污，她捧着小孩的脸，想让小孩清醒一些。

她把小孩抱起来，还没?走出这座地?牢就被?人抓住了。

方存现在很虚弱，他现在的这副躯体快油尽灯枯了，他龟缩在这具身体的内部，只能通过还未丧失的听觉，了解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和女人明显一滞的呼吸。

“你要带他去哪？”

老人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可反抗的威压。

女人愤恨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他还叫您一声叔公，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

老人轻笑反问：“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谁告诉你他在这里的？”

女人：“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们不配做我孩子的长辈！我韩妍今日就此?脱离韩家，再不是韩家子弟！让开。”

女人言语中的强势让方存很难将她和那个穿着织金羽裙的娇软少妇联系起来，可这个女人就是那个会在孩子吐奶时软乎乎责怪一句贪吃，会被?自己丈夫逗弄的脸红红眼也红红的娇娇妻子。

老人叹气，状似惋惜：“韩妍，你就当丢了一个孩子，为什么还要找上来，是你逼我们的。既然来了，就不走了，我会让方家所有人去陪你，你应该还没?告诉方家人方存在我们这儿吧，不然以方老头?的性子怕是已经上门了。”

方存？这个小孩叫方存吗？他心里疑问着，这场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真?实还是构建？

方存感觉女人抱着自己的双手收紧了几分，“你想干什么？”

女人后退一步，强装镇定。死亡如巨大的怪兽笼罩在他们上方，这实质化?的杀机，让方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沉重的眼皮，声音细小不可闻，他对女人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