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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谓风回到寝室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他知道只一句就可以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他只需要停下。

停下脚步,不必奔走,不必彷徨,只要他回头。

心绪上涌,甚至让人无法分出一丝心意来顾及其他,脑子里回旋着邹劭刚刚说了一半的话。

他说他当时状态不太好,受了点小伤,但也不算太小。

都到这种程度了,却还是要瞒着。

邹劭是什么样的人?是刀子刺进小腿里都不会闷哼一声的人,是打红了眼也不会哭出一滴泪来的人。

他不会一个会因为“小伤”而状态失常的人。

覃谓风一个人在阳台上吹了半个晚上的凉风,拿起手机拨通了邹劭高中班主任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但我想问一些事情。”

“没事儿,谓风你说。”

覃谓风轻舒一口气,看着楼下来往的人,“邹劭高中有一段时间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想问问那个时候的事。”

之后的几天邹劭依旧去了老馆相同的地方,但是没等见人。

那个位置很安静,也有很多人抢,邹劭习惯性把书包拿过去占位,却没有人来领情。

邹泽给他发消息,说过几天是老人家的忌日,让他回来一趟。

那日天气阴郁,空中飘着浓稠又冰冷的雨丝,潮意蚀骨,跟两年前那天如出一辙。

天还没亮,他们早早坐车,开往郊外的公墓。

邹劭前一天晚上就没睡着,记忆中的大雾与疼痛在梦魇中猖狂笑着。他打开灯,一遍遍听着高考前夕的通话录音。

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宁静片刻似的。

在颠簸的车上仍然毫无睡意,空调被开得很大,吹得人头痛欲裂。邹劭伸出一根手指缓慢在带雾的车窗上擦出一段弧,瞥见窗外景色逐渐缩成一道线,随着前行而逐渐荒芜。

强迫让人回忆起那段记忆一般,车倏地驶进了一段隧道内,车窗上只能虚虚映出自己的脸,由于睡眠不好明显地有了些许菜色。

“睡一会吧,还要好一会才能到,到时候我叫你。”邹泽说道。

邹劭试着闭上眼睛,但零星的惨淡却在闭眼的一瞬间汇聚成一把刀,将睡意刺得仓皇逃窜。

邹劭在她去世的当天没掉一滴眼泪,像是没反应过来,等到事情都办完了,却只觉诧异。

以至于那些情感像是要慢慢屯着,一年一年逐渐地发散出来。

一直也不让他好过。

墓园安静得很,很适合作为老人最后的归宿,风送过一阵湿腻的花香,邹劭折了一根摆在了石碑前。

“我现在挺好的,去上了自己想去的学校。”邹劭在心里默默念着,“差一点,就是他没跟我一起来。”

“你见过的,又瘦又高,长得挺冷漠的男孩子,来做过志愿者,你也喜欢他。”

邹劭伸手将碑上的灰擦干净,或许是由于下过雨的缘故,上面干净得很。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并没带伞。

假如一切都没发生,你们会在一起吗?邹劭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大概也不会。

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还是累的。

他试图通过情感导向撑起一段感情,但这种虚飘飘的东西撑得了一时,太久会垮掉。

他似乎突然懂了覃谓风那天说的话:谁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没在心里相信对方喜欢自己。

感情中从不允许任何人小心试探,如履薄冰。

邹劭傍晚时间才回到学校,不知是被雨淋得有些风寒,还是单纯行车颠簸,胃里竟少见地有些恶心。

他扶在墙边干呕了半天,却连口水也吐不出来。

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

雨还在下着,从清晨的毛毛细雨渐变成现在的瓢泼大雨,溅起半人高的水花,让人下不去脚。

路上几乎没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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