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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主持过伤寒疫与霍乱疫的救援工作,聂昕之在应对大疫方面颇有些经验与心得。

在抵达仙门镇前,其收到此地闹核瘟的消息,便提前下了令:

援军杀退西琴三万来犯之兵后,暂不进城。

大队人马遂在白泥山脚寻了片空旷地安营扎寨了。

不光如此。

近两万的援兵就地取水,拿城内送来的药粉勾兑了简易版“消毒水”,作了全身擦洗。

同时埋灶烧起了沸水,对沾过血的武弁采取高温杀毒。

郁容知晓了这一番安排,心里不由有几分放松。

便是西琴那些人里有感染者,逆鸧郎卫们紧急采取的这一系列措施,或多或少能起到一定的防治作用。

事实上,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乐观多了。

系统奖励的那大一长串零的贡献度,堪称是及时雨。

想到原本的“历史”中西南鼠疫的惨状,郁容毫不吝惜,大把撒着贡献度,挨个给新来的将?士们作“体检”。

有鼠疫杆菌潜伏的,便直接隔离。

没想到,感染到病菌的,不过百人。

相较于两万的总数,这个比率比预料中的低了太多。

郁容揣测了一番,大体推断出是怎么回?事。

一国对另一个国突然发兵,往往并非起于“突然”,而是早有谋划与安排。

就如西琴侵兵,绝非是临时征召齐的。

山道难行,这三万人是为先行军,许是赶在西琴鼠疫出现前,早早便上了路。

故而感染者少。

在这少数的感染者中,病邪可能多是潜伏状态,或者在发病初期。

因此与他们厮杀,直接因着接触染菌之血,而被传染的旻国将士,人数自也有限。

当然也是郁容开了“外挂”。

否则,哪怕郎卫们及时采取了防疫措施,最终感染的、以至于伤亡的人数,绝对不仅限于百人。

现如今这百人,病菌尚处在潜伏期,经由这些时日治疗鼠疫的经验积累,只要施治得当,死亡率想必能控制得极低。

“仙门镇的疫情基本稳住了。”

从城内隔离区,至城外援兵营地,挨次“视察”完毕,郁容稍稍松了一口气,便与跟随其左右的男人说起了话:“只希望西琴别再来捣鬼。”

聂昕之语气淡淡:“其自顾已不暇,何敢再造次。”

郁容听罢,不由得蹙眉:“不知西琴那边疫情如何了?”

对于旻国而言,侵犯之敌死不足惜,但,遭受疫病之苦的,更多是为无辜的西琴百姓。

聂昕之回?道:“已遣人深入西琴探查,不出一二日便有消息返回?。”

郁容点头,想到又浪得不见人影的聂旦:“小叔现在在西琴,我担心……”

话语倏地顿下了。

忆起那神经病变态变态的,能够吞噬鼠疫杆菌的体质,一时觉得自己的担心着实浪费感情。

不对。

聂旦可不是一个人杀去西琴的。

话锋便是一转,年轻大夫语含担忧,叹息道:“还?有两千将?士。”

聂昕之安抚了一声:“两千将?士皆非凡庸之辈,此行对核瘟早有戒备,若西琴疫情凶险,必不会恋战,及早便撤离。”

那一群精英将士的能耐,郁容还是挺相信的。

他不信任的是,浪起来把自个儿给浪“死”了的小叔。

聂昕之似乎知晓他真正的顾虑,又道:“誉王殿下于大事上懂得分寸,容儿且安心。”

郁容斜了某男人一眼,对其口中,小叔竟也“懂得分寸”的说法,颇有几分怀疑。

不过……

两千轻兵已经追去了西琴,他不安心也没几个办法。

光仙门镇的疫情就够他焦头烂额,一时之间抽不出心力去操心西琴那边。

说是疫情稳定,不过是有效控制了被传染的人数,与疫病蔓延的地域。

实际上,患得鼠疫的病人,尽管陆续有好转的,甚至少数康复“出院”了,但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死亡率并非虚夸。

被传染的小两千人中,每天至少有三五例的死亡。

便是郁容兑换了一些急效药,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起作用。

只因,有些患者病情发作得太快,便是抑杀了其体内的鼠疫杆菌,鼠疫引致极速衰竭的器官,或者严重的败血症等,是专治鼠疫的药物没法挽回的。

直到又过了一个月,仙门镇的疫情才算真正被控制住了。

七日内,再没有新一例的感染者;

接连五天,没再出现死亡病例。

然而郁容并没有因此就定下心。

仙门镇的鼠疫是基本消灭了,西琴的疫情却是大规模地爆发了。

幸而聂旦一进西琴便觉察不对劲,尤为机灵,当即率领着两千将?士撤回了旻国。

随后,探子反馈的情报说,在仙门镇积极应对鼠疫之时,西琴因着内乱,毫无警戒之下,被鼠疫迅速“侵占”了一个又一个寨子。

八十一寨死去的人何止逾越半数。

郁容作为医者,即便心知西琴是敌国,也无法罔顾普通百姓经受疫病的折磨。

明明有一定的挽救之力,若是冷眼旁观,置他人生死于不顾,于良心上他不能宽恕自己。

况鼠疫原非是“各扫门前雪”的事情。

单从旻国利益的角度上考虑,西琴的鼠疫不控制好,早晚得殃及整一片西南地域。

遂将?后续琐细杂务,转交由仙门镇当地医户与坐镇官兵措置。

抗击鼠疫接近三个月,全城军民在应对疫情方面,“业务”已是熟练之极。

便再有突发的病例,被传染者只要不是太多,凭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应付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郁容很是放心,在聂昕之及其率领的一万郎卫护送下,直入西琴腹地。

依然是“灭鼠组”啊“保卫组”的,采用分组机制,以一个山头或者一片水域,为“基地”,建立起了一个个防疫区域。

自东北朝西南,从季冬之末至来年端阳日,郁容所率领的“医疗组”,一路救治了数不尽的鼠疫患者。

据粗略统计,他们接收的感染者有八万之众,死亡人数在三万以上。

……到底是救援太晚了。

好在,总算治愈了近五万人,勉强安慰了郁容一把。

不管怎么说,半年时间,灭杀了鼠疫,堪称是效率高得夸张。

而旻人与西琴人,死亡总数在五万上下,比原本“历史”上西南数百万人口伤亡小半,简直好上太多了。

思及此,这大半年的,鲜有开怀的年轻医官,渐渐释怀了。

“恩公,恕在下不能远送。”

说话的青衣“书生”,是染了鼠疫重症,后被郁容紧急抢救回?来,现如今彻底康复的乌云寨主。

跟对方纠正了无数次称呼的郁容,现如今基本上听习惯了这一声“恩公”。

他微微一笑,目光掠过女子,转而落在了“活蹦乱跳”的友人周昉祯的面容上:“还?请乌寨主与周兄留步。”

周昉祯点着头:“小郁大夫……还有这位大人,保重。”

郁容跟着轻颔首,不再赘言,搭上聂昕之伸出的手掌,借力攀上了宝马。

马蹄声嗒嗒,颇有节奏。

安朗犀率着一队人马在前方开路。

其后是聂昕之与郁容共骑一骑。

二人之后便是浩浩荡荡的血衣郎卫大军。

辎重车辆数十架,百多个大木箱,是这一趟西琴之行的“顺带”收获,大多数是西南独有的名贵药材,诸如郁容一直想找寻的天麻。

有聂昕之在,根本不需他操神,也不知郎卫们如何办到的,搜罗了整整两大箱子的天麻。

药材之外,另有二十多箱的金银珠宝,是缴获敌人,诸如前梁后人,以及与其勾结的西琴一些势力的“战利品”。

除此,还?有十箱“新发现”的作物种子。

不过是借托聂昕之的名义,郁容趁机从系统商城兑换的良种。

包括优化后的稻谷、麦子种子,更多的是旻国没有的高产作物,诸如玉米、番薯与土豆。

以及,不同品种的辣椒。

是郁容的一点私心。

他自己虽不太能吃辣,但经由观察发现,自家兄长,乃至聂家其他人,对辣味皆情有独钟。

郁容之所以突然大批量兑换作物种子,一方面是百万贡献度剩余了一部分,足够兑换高价的良种,另一方面是知晓了“历史”的后遗症。

想到旻国的多灾多难,哪怕系统说自己“扭转旻朝气运”,心里仍难免有些惶惶。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借系统之力,让更多的旻人吃饱、吃好。

百姓富足,则国力强盛。

旻国愈加强盛,周遭虎视眈眈的敌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好歹可以挽回无辜葬送的几千万条性命。

之前到底是觉悟不够,郁容没事又爱想多,想多则有顾虑,以至于虽有心兑换种子,每每却只是兑换少少的一点,还?是不十分打眼的作物。

谷物类的种子,纠结之下一直没作兑换。

现如今,满心危机,时机也正好,他果?断不再犹豫。

“历史”既然改变了,干脆变得彻底一点罢。

让更多人吃得上饱饭……总归不是坏事吧?

作为一名医者,郁容没什么大野心,只希望少一些伤亡。

便愣是将贡献度花到剩余不足两位数。

还?好,有兄长帮忙“圆”说法。

否则他便是有心想拿出各种良种,也不知找什么由头。

尽管郁容从未与聂昕之明明白白地提到过系统,男人对他突兀拿来的东西从不追根究底。

舒舒服服地靠着兄长的胸膛,郁容的心情是这半年来少有的轻松。

他语气含笑,好奇地问:“之前没注意,这趟回?来,我一路瞧到各个寨子,都挂了……旗帜?是旗帜吧,兄长可知那些旗子有什么意义吗?”

聂昕之不负对方所望,给了解答:“挂旗者,甘愿称臣。”

“称臣?”郁容愣了愣,“向?咱们旻国?”

聂昕之轻声“嗯”了一下。

郁容不由回忆了回?来这一路看到的挂了旗的寨子……

“所以,”他囧囧有神,问,“西琴现在成了旻国的一部分了?”

概有八十一数目的山水寨子,好像全部俯首称臣了?

聂昕之肯定地应声,道:“划归西南道。”

郁容不由得哑然。

想想半年前,他决定奔赴西琴进行“人道主义”救援,兄长调兵遣将,精心筛选了一万将?士。

当时他在感动之余,还?觉得这男人太过大动干戈了没必要,直道两千人就够了。

此刻回想,自己就是个傻叉。

聂昕之的真实意图,不在于或者说不单单在于,襄助他处理西琴的疫情。

合着他一路辛苦救人,这家伙却是别具用心,乘着西琴元气大伤“趁火打劫”啊?

也不对。这说法有失妥帖。

郁容眯着眼,回?顾这半年一万名逆鸧郎卫的所作所为,应该是……

兄长他将?西琴给“和平.演变”了?

真是……

牛批啊。

站在旻国的角度,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战争什么的总归劳民伤财。

说到西琴,郁容不免联想到北戎,一想起北戎王借刀杀人,拿鼠疫祸害了无辜百姓,在“历史”上更是杀了无数旻人,他就恶心得不行。

“听说这回?西琴来犯,有北戎在背后捣鬼?”

聂昕之颔首:“西南战事初起时,北戎便借机南下,今已被我旻国将士驱赶,不得不迁往更北方的苦寒之地。”

郁容好生讶异。

遂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

毕竟,如今的旻国,与“历史”中的情况不一样。

未经数次大疫与民乱,“本该”死于两次疫病中的几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眼下全都活得好好的。

早十几年前便被旻朝重挫的北戎,如何是盛世旻国的敌手?

想清楚了这一切,郁容彻底安下了心。

转而失笑,他常连兄长的一些行为都看不透,居然劳心费神,操心起了国家大事?

真是……有些自不量力。

反正有能干的兄长,有英明神武的官家,底下还?有盘子、盏儿几个小的在,旻国何去何从,哪里轮得到他一军事政治双小白犯神?

想着,郁容暗暗下定决心。

尽快提高自己的医术,朝着神医的目标靠近。

首当保证官家多活个几十年。

还?有兄长,这家伙身体其实挺健壮,可三五不时地受伤,让人着实放不下心。

另有先天有疾的盘子。

以及聂暄。

其人在系统交待的“历史”里,连提都没提到,思及他糟糕的身体状况,理所当然让人产生诸多不好的联想。

身娇体弱的聂家儿郎啊……

郁容突地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还?真真是巨大!

“容儿。”

郁容骤然回过神:“嗯?”

“回?京后,我们便成婚罢。”

郁容怔了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不选黄道吉日了?”

聂昕之淡淡道:“徐老?提点若再推三阻四,不愿卜筮良辰,我便……”

郁容截断他的话语,戏谑道:“抄了他家?”

没想到他家兄长真的应了一声“嗯”。

郁容惊了一把。

他相信兄长不是胡来的人,但这家伙偶尔犯起轴来……

“老?大人顽童心性,兄长何必与其计较太多,小心他跑去官家面前哭诉。”

聂昕之语气平静:“他现在所居的庄院,坐落在嗣王府的地皮上。”

地主有权拆除建立在自家地皮上的一切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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