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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惊惶。”

“兄长忽忽不乐,容难免也悒悒不?畅。”

郁容放缓语调,温声道:“素闻贤者悬车之岁尚求拜相封侯,兄长今年尚不?及而立,如何计较区区年岁?”

他微微笑着灌鸡汤:“在容心里,兄长是为架海擎天柱,比任何一贤者不?差,怎能暮气沉沉没了斗志?”

聂昕之未语,静静听着眼前之人说着。

郁容看了他一眼,眉目半垂,忽是似模似样地叹了声:“我对兄长披露腹心,兄长却是抱隐藏情,想是对容心有芥蒂,如此……”

还没说完,就听男人果断出声,截断了后续的话语:“并无。”

顿了顿,聂昕之道:“是我想左了,容儿……莫恼。”

郁容听了,心里不?由一松。

唉,他向?来不是长于讲道理的人,说这一通真有些心累。

心累也得?跟这男人把话说清楚。

不?管是什么问题,沟通是为交流彼此的思想与感情,也避免一点芥蒂生成了嫌隙。

以郁容对聂昕之的了解,尽管常爱腹诽对方小心眼儿,但如今次这般,因着一声“老”的戏言而置气……是从没发生过的。

事实上,也没觉得?这男人是在生气,反而像是被什么给困扰住了。

但以聂昕之的心性,如何会因蝇蚁蜗虫之人与事而觉困扰?

便显得异常了。

郁容不觉得?,年富力强正当时的男人,真会认为自己“日迫西山”了。

兄长可不是妄自菲薄的性子。

不?免感到担心。

想着,今日对方原是去“上班”了,这才过了晌午,早不早、晚不?晚的,突然回来,确有几许奇怪。

种种想法,充斥着大脑,郁容表面故作沉默。

不?出他所想,聂昕之见他不?吱声了,张嘴说明了起来:“有异人与我言语了几句。”

郁容好奇:“谁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人那么大本事,几句话居然动摇兄长的意志?

要知道,聂昕之的本性其实与聂旦几许相近,堪称为醒狂,除了寥寥几人,在他眼里皆可归纳为“无谓之人”。

郁容在心里嘀咕着。

真是……

好气!

想想嘴拙的自己,费了好大一通的口舌,却也不?知到底有无成功开?解这男人……

觉得?心气不?顺意难平,不?是理之当然麽!

“一道人。”聂昕之简短解释,“言我活不过卅五。”

郁容一愣,遂是怒了,也不?管啥子不?顺难平了,转身就要朝外走去,急道:“那道人现在在哪,一点儿口德没有,走,抄了他的场子去!”

咳,这么凶不过是虚张声势,装个模样,好以缓解一下气氛。

当然,郁容对这样的言论也是真的不?高兴,谁没事喜欢听别人诅咒自己或亲近的人?

这与迷信与否无关。

聂昕之行动上相当配合,适时地拉着了人:“容儿。”他说,“莫气。”

郁容故意不忿:“怎么可能不生气?就因着那人胡言乱语,害得兄长都不搭理我了。”

聂昕之否认:“没有不?搭理。”

郁容绷着脸表示他不?想听。

聂昕之浅声道:“无谓之人说无聊之言,何需理会。”

郁容破功了:“兄长这是打自己的脸?”

聂昕之也不?知听没听懂,却是应了一声“嗯”。

郁容失笑,张嘴正要再说,忽而瞥了眼男人的神?态。

跟得?了面瘫症似的,偏偏自个儿很神?异地能读出一些情绪……

哪天回到现代,说不准能混个微表情专家当当?

赶紧收回发散的思维,郁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没想到兄长还擅长乐器,要不?教我呗?”

想当初上了大学,陡然就发现周围的伙伴们,会唱会跳、文舞双全,好像不会个一两门乐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作为连口哨都不会吹的半音痴,简直要自惭形秽死。

勉强只好秀一手毛笔字,装一装那啥了。

聂昕之二话没说,直问:“容儿想学哪一样?”

郁容扫视着一大屋子的乐器,琴瑟琵琶什么的应有尽有,笑问:“兄长会哪些?”

聂昕之有问必答:“箜篌……”

没等对方说完,郁容出声:“箜篌?”

对他来说,箜篌比编钟还陌生的感觉,难免觉得?惊讶了。

而且……

潜意识里有偏见,认为这玩意儿是女性弹的。

聂昕之微颔首。

郁容想笑,想象一下一米九的大男人弹箜篌的画面,太喜感了。

便是正色,他语含期待:“不?知容是否有幸一饱耳福,听兄长奏一曲箜篌?”

一方面对真正的箜篌感到好奇;

——曾无意间在电视上瞄过一眼,隐约记得?说这种乐器在天.朝业已失传,现代箜篌是参照竖琴和什么琴复原的。

一方面就是出于恶趣味。

聂昕之道:“幸甚。”

郁容暗搓搓地等着,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忽而道:“诶,兄长,箜篌不?是在哪麽?”

兄长的眼睛没吃饭吗,那么大一个东西竖在边上,怎么会没看到……等等。

聂昕之取出一个……仿佛古琴与筝混合体般的琴。

郁容仔细一看,发现自己不?认识。

聂昕之道:“此为旻箜篌的一种,”看了眼竖箜篌,“彼是胡箜篌。”

郁容一脸了然:“原来是这样啊。”有听没有懂。

不?由遗憾,其实他想看聂昕之弹竖箜篌的……算了,以后总有机会。

他对见所未见的旻箜篌也是好奇得?很。

聂昕之席地而坐,姿态挺像某些狂书生弹古琴的样子,琴身一头触地,一头压在盘膝之间。

遂拿竹片,轻拨琴弦。

郁容看着倍觉新奇,便也兴致勃勃地坐在了琴边。

俄顷清音响起。

声有琴的清远,又如琵琶铮铮然,音色还带着丝丝筝的意味?

郁容也不?是很确定,他对各类琴音不算特熟悉。

反正,挺好听的就是。

不?过……

随着音乐渐至高潮,郁容总觉得?有些耳熟,明明他没听过几回旻朝的乐曲。

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哼——

“想和你跳超短……”

顿时回过神?。

郁容囧囧有神?地看着威仪不肃的男人,拨弹着他哼过的现代小曲。

由于只会四句,久了他连原歌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怀着诡异的心情,郁容听完了聂昕之弹完了一整首曲子。

完了拍起巴掌,他故作夸张的神?态,喝彩:“安可安可。”

聂昕之微微点头,肯定地应了声。

郁容“扑哧”笑出声。这家伙挺会装模作样的,其实根本就没懂自己的意思。

只是,真的很厉害!

他只会四句的歌,对方居然在没重复旋律的情况下,演绎出了起码有五分钟的长度,还特别的协调,风格一致,浑然一体。

要是在现代,这男人说不准能去音乐圈混一口饭吃。

这边某人浮想联翩,那头聂昕之出声问:“可要学?”

郁容瞄了瞄琴弦,感觉这玩意儿难度太大,视线不经意地转到适才编钟的位置,双目一亮:“先学敲钟吧?”

敲钟感觉比拨弦简单些……吧?

聂昕之皆随其意。

其后,郁容发现自个儿太想当然了。

一整个下午,他也只做到,将编钟敲响……

不?成音律。

郁容暗叹。

看来他这个半音痴得升格成全音痴了。

原先之所以自认半音痴,不?过是因着他没亲手碰过乐器,还妄想过可能是天赋未被发掘。

不?管是不是音痴,包括编钟、箜篌在内,乐器的声音都好听得紧,便是玩得?不?亦乐乎。

敲够了编钟,又试着拨弹箜篌。

跟弹棉花似的,要是还在现代,怕不?得?被邻居举报扰民了。

也是聂昕之好定力,听人弹了一下午的棉花,面色丝毫不见变化,甚者在被询问弹得?如何时,非常认真地表示好听。

郁容闻言,笑得?开?怀,也是他颇有自知之明,否则天天被聂昕之夸赞,真当自个儿成了大家呢。

不?过无所谓,自娱自乐嘛。

在离刃斋消遣了一整个下午,原本“闹脾气”的两人化解误会“和好”了。

——其实连矛盾也谈不?上。

晚膳没来得及吃,圣人着人召唤,聂昕之临事进宫了。

郁容蓦然长舒了口气,缓步走在栈桥上,目光漫无边际地游移在淼淼荡荡的湖面。

放纵了一下午的玩乐之心收回,神?色渐渐凝重,忍不?住琢磨起聂昕之口中的“道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不?敬鬼神?的聂昕之,出现那样的情绪波动。

之前没追问,是因着看到男人走出了牛角尖,所谓道人自然就不?重要了,好不容易回缓的气氛,他不?想破坏。现在独自一个人,闲着无聊,难免就忍不?住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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