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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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声“小雨”传入苏雨耳内之时，苏雨的心跳先是激烈的跳动了一瞬，又在陡然陷入了凝滞。

那道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她仅仅听着那一声小雨，脑海中就浮现了那个人的面容，甚至连神经都反射性的染上了喜悦。

是的，她的神经都在反射性的兴奋，兴奋她最依赖的师尊在离开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又回来了，兴奋她又能见到自己最依赖的人了。

但那条件反射式的兴奋，仅仅只维持了一刹那，便全部化为了冰霜，被那痛苦的记忆轻轻一敲，便消散了个干净。

苏雨感到全身发冷，浑身白毛竖起，冷到她忍不住发颤，冷到她控制不住的开始剧烈的喘息，仿佛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

是她的幻听吗？还是她依旧在噩梦之中？

亦或者，她的师尊真的回来了，在这个时候，这个本不应该回来的时候回来！

她浑身僵直，眼睛睁的很大，但是却不敢去验证到底是不是幻听，不敢去看那个男人有没有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她怕。

尽管已经做过无数的思想准备，当再次见面的这一刻真正来临之时，她依旧很怕，她怕见到他。

她怕看到他的那张脸，她怕看到他的那只手，那只无数次的摸过她的头，执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教她剑法，最后却染上她的鲜血的手。

“师尊？”她很怕，但最后，她喉间还是挤出了这两个字，这两个以往叫起来，总是带着十足的亲近和依赖的两个字。

那声师尊一唤出口，苏雨发现，自己也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软弱，在真正可能面对她的师尊的那一刻，她甚至都没有看向他的勇气。

但她又好像不那么软弱，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叫出来了一句师尊。

似乎是那些师尊打破了她所有的恐惧，她终于开始说话，一说就是一长串，甚至都不带停顿，仿佛只要停顿一下，她就再也没有勇气再去质问。

“师尊，你把我捡回来，把我养大，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对我那么好，你想尽办法让不能修炼的我修炼，是不是为了我身上的那块道骨。我说以后要成为像你一样最厉害的剑修，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她控制不住的哽咽了一下，“从始至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真正当成过你的弟子？”

她说了很长的一串话，逻辑混乱，说的乱七八糟的，甚至于，这一长串话暴露了很多对于她而言非常不利的信息，要是事情的真相真的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她可能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在这一瞬间，她却是全部倾吐了出来。

不管不顾。

也许在此之前，她想了很多次，真正的见到师尊以后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去试探，可是在这突如其来的一瞬间，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理智都离她而去。

她只想质问，质问这个养大了她，她最依赖的，最尊敬的，所以也带给了她最大痛苦的人。

当所有的疑惑皆吐出口以后，苏雨忽然感觉到一阵的畅快，但那种畅快却好像依旧是包含着冷意的，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呼啦呼啦的，透着寒风。

她整个人好像都浸在了冰水里面，心跳越来越慢。

那番话一倾吐出口，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她转动眼睛，想要看着那个人，看看他是什么脸色，是震惊，是错愕，还是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冷漠。

可她清楚的看见，整个漆黑的室内，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她看得很清楚。

苏雨忽而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好像被卸了下去，良久，她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块玉牌，看见上面依旧暗淡，显示不可联系的光芒，她手指紧紧握紧玉牌，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笑。

“啾。”鸟儿的声音依旧清脆，小东西飞到她身旁，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苏雨感觉到它毛绒绒又温热的触感，才感觉到自己是带了人气的。

“小啾。”她又开始对这个小东西说它听不懂的话了，可是此时他只有它一个倾诉对象，那些话，她也只能对它说。

“我好像一个傻子呀。”

小啾很乖，它轻轻啾了一声，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夜色渐渐褪去，朝阳迎了出来，苏雨看着外面渐渐亮了起来。

“还好是我的幻觉，还好他没有真的出现，要不然，我说了那些话，要是他真的是为了我的道骨，那我可能真的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吧。”

“我好不想见他，又想快点见到他，了解所有的真相，不冤枉了他，也告诉自己，我不欠他任何东西，我死了一次，我还清了，以后就算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啾，我真的不愿意相信，师尊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对我很好的，比我爸爸妈妈对我还好，小时候我嫌辟谷丹难吃，他还给我做过饭，也带我来过凡间，带着我一家家小店的找我喜欢吃的东西，后来我长大了，就算筑基了，我还是喜欢吃，老是弄一些东西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还觉得一个人吃无聊，会撒娇让师尊陪我一起，师尊那么不重视口腹之欲的人，居然也会同意了。”

“他对我那么好……”

“所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养我这么大就是为了杀我，可是好多的事实又告诉我，他就是为了杀了我。”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假如他是真的对我好，从来没有想过对我不好，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会走吗，其实我也不确定，就算也许看着他，我都会觉得胸口那个地方在痛。”

“小啾，我好讨厌我自己啊，我这种人，连死了一次后都不长记性，我甚至都不想去报复他们，唯一想到的就是逃，而且还不知道自己逃不逃得掉。”

“我真没用，天赋差，悟性差，性子还懦弱，真不知道老天爷让我一次一次的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啾。”小啾好像又轻轻叫了一声。

苏雨忽而感觉到一阵意识模糊，分明已经练气大圆满的修为，本不大需要睡觉了，可她却不知为何，忽而又睡了过去。

她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阳光，有小溪，有青草，有花，有蝴蝶。

她被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被嫩嫩的绿草包裹着身体，蝴蝶围绕着她飞，一只小鸟飞到她身旁，为她唱起了歌。

那是一只小白鸟，眼睛很大，黑黝黝的，带着微微的下垂，羽毛很柔顺，脸蛋圆圆的，它的歌声很动听，像是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动听。

她忽然好像想起了她的曾经，那时候，她还是在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