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回阳光笼罩着凤座靠背上镶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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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仁心中沉闷，便没多待，宽慰戴佳氏两句，自己改日来她，便起身去了。

万琉哈氏送她出了偏殿，娜仁便：“左右你也不放心，进去着吧。”

“唉，谢娘娘体恤。”万琉哈氏忙。

这时天已经放晴，不过夜晚的晴天仿佛也不大出来，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地上的积水方才那一场倾盆大雨留下的痕迹，月光一照，空明清澈得不像话，竟还隐有流光浮动。

倒不甚强烈，只映衬得这月夜愈发温柔了。

庭前戴佳氏有孕后亲手植下的松树，沐浴在这样温柔澄澈的月光中，仍挂着水珠，浓绿的『色』彩透着生机。

可惜，伴着这样的干净无垢来到这世间的孩子，却承受了别一份的苦楚。

娜仁叹息一声，没在此多做悲伤慨，带着琼枝等人回了永寿宫。

回去后却见正殿仍亮着灯，寝间的帐幔落下，进去一，却皎皎带着留恒，二人都换了寝衣，内殿烛光昏黄，守着着微微的光亮，皎皎静坐调息，留恒在姐姐腿边抱着娜仁的角蜷成小小一团，睡得倒还算安稳。

“你们这闹哪出呢？”娜仁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问在旁守夜的福宽：“这怎么了？”

“您迟迟未曾回来，头雷雨交加，留恒哭得厉害，几个人都哄不住，我只能抱着他到这边来，等您回来里。没等福宽答话，皎皎睁开眼，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娜仁，笑着：“您可算回来了，今儿晚上这小祖宗闹得厉害，女儿都快招架不住了。”

“那怎么不命人去叫我？”娜仁边接着头的衣裳，接过宫女捧来的手巾抹了把脸，问。

皎皎摇摇头，温柔地为留恒掖了掖薄，“戴佳妃母生产，把您叫回来不。”

这里头的顾忌不少，娜仁如今把宫务推了出去，虽然位份宫内最高的，但若嫔妃生产时未曾出面，底下于未来谁后宫一人，难免有些议。

便为了地位稳固，娜仁也要在咸福宫坐到戴佳氏生产。

不过娜仁不大在意这些，听她这样说，无奈地嗔：“那有什么顾忌的，自然你留恒更要紧些。多早晚了？快睡吧，今儿就容许你们在我这睡一夜，明儿可不许了，惯出来都『毛』病！”

听她这话，皎皎灿烂一笑，盖着菡萏取来的薄躺下，又把留恒往里推了推，乖巧地等娜仁更衣上炕。

这会又没有指点江山端庄威严的气概了，软软甜甜的小猫儿一样。

炕边的朝纤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下，又朝雾瞪了一眼，立刻下意识地屏声息气垂首恭敬侍立。

这孩子的出生没在宫中掀起多少波澜，康熙一应赏赐都按例赐下，没有什么简短的，也没有额添补的。本来生了阿哥，生母晋位理所应当的，便封个嫔也不没有，如今宫中几位阿哥的生母不都嫔位？不过康熙只晋了戴佳氏为贵人，命她生安养，另赐下些布匹补品首饰一类，没有多话。

众人心中便都明了了，对咸福宫也就不大重视。

娜仁倒佟妃提了一嘴，既然戴佳氏宫中养着阿哥，便如荣嫔与当日的宜嫔一样例，将份例提上三成。

佟妃便知了娜仁的态度，特意在内务府管事的面前提了一嘴，故而暂且还无人敢克扣咸福宫的份例。

万琉哈氏自请去咸福宫居住陪伴戴佳氏，康熙允了，有人私下嘲她傻，咸福宫眼要门庭冷落了，若戴佳氏不转大运，或不住进去个得宠的主位，只怕就宫内的另一处冷宫了。

她这会子请求搬进去，前程未卜不说，只怕也触了康熙的眉头。

万琉哈氏却顾不得这些了，康熙允准后便迅速地收拾了东西搬去咸福宫，如今在咸福宫西偏殿与戴佳氏相对而居，帮衬着照顾七阿哥一手，也叫戴佳氏能安心坐月子。

对这一点，宫里的人还有些羡慕戴佳氏的。

至少这紫禁城中，能有人一片赤诚地真心相待，也算一桩幸事。

小阿哥的洗三与满月都佟妃『操』办的，她平时行事不算多干脆，办起这些俗务来却打了鸡血般的利落。条条件件按着规矩井然有序地预备，没有多出挑，却也觉得挑不出错处来。

娜仁对此深欣慰，然后心安理得地窝在炕上继续吃着瓜翻着话本子。

人生啊，美如斯。

康熙为七阿哥取胤佑，一来取天、神佑护之意，二来……时下以左为尊，以右为，可以说大意义上代表了康熙的意思。

对这个孩子，所有对帝位有向往之心，将太后二字作为自己梦的嫔妃都不比戒备。

或许，这反而能够成就戴佳氏与胤佑母子俩的清净日子吧。

小皇子百日后，便入了十月里。

赫舍里氏的小格格这终究入了宫，虽然不过享受“贵人”位份待遇，到底仁孝皇后亲妹，娜仁还开了坤宁宫，众人在熟悉而又因为几年未至而微陌生的坤宁宫西偏殿落座，比之上回在这里见面，这回多了位钮祜禄妃，位份仅此于娜仁与佟妃，居于六嫔之上，嫔位中又添了个德嫔，故而坐席也有了变动。

娜仁在左下一从容落座，盯着空『荡』『荡』的凤座，微微有些出神。

近日天气已然转冷，既然在这边见新妃，自然前几日坤宁宫西偏殿就开始燃烧炭火取暖，不过到底冷了几年了，今儿一进来便觉着身上寒浸浸的，有几位斗篷都没解开，径自落了座。

香炉内焚了香，淡淡的沉香气叫娜仁恍惚以为回到了当年，愿景还在坤宁宫中的时候。晨光透过糊了纱罗的窗照入殿内，隔着烟雾袅袅，激起微尘，视野朦胧，娜仁怔怔地兀自出神，直到佟妃连着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哦——叫她进来吧，头怪冷的。咱们也算一群散沙，还摆什么架子呢？”娜仁端起手边的茶碗，清茶入口微微带着苦涩，涩后的回甘不太明显，她不由撇了撇嘴，又起当日种在长春宫庭前，后来她挪回永寿宫的那两棵茶树，去南苑的愈发强烈。若不宫中至今还没个着落，她这个暂时的‘龙首’不临阵脱逃，真现在就『插』上翅膀飞过去。

这位新入宫的赫舍里贵人年岁还小，不如皎皎大，身量纤瘦，个子也不算高挑，全然一副孩子模样呢，走的时候如娜仁当年一般待年宫中的路子，可娜仁当年完全以太皇太后娘家侄女的身份在宫里长大，她的身份与娜仁当年全然不同。

僖嫔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见她进来，神情略为复杂，瞧她怯怯的模样，心中又不屑，嘲讽地撇了撇嘴。

宜嫔瞥了赫舍里贵人两眼，旁若无人地对佟妃：“听闻这位赫舍里妹妹命格极，最旺天龙中位，若配龙无非凤，那我们可成了什么了？”

没错，能叫赫舍里家送小女孩入宫还送成功了的，无非就命格之说罢了。

这命格之说不知真假，反正赫舍里氏上下对此深信不疑，不然也不可能冒着康熙恼怒也要送她入宫。

这言早惹了佟妃的不满，今日宜嫔开口，多少也可以出佟妃在其中的态度。

宜嫔素来心知口快可可爱爱没脑袋的人设，由她开口也没人会觉着不对，脑袋更次一点的，甚至不会觉着佟妃对赫舍里贵人有意见。

毕竟宜嫔平日里人不顺眼发难的也多。

娜仁对此态度平淡，只了宜嫔一眼，叫她安静下来，方缓些面『色』，对赫舍里贵人：“当年仁孝皇后在世时还召见过你，我记着，我还送了你份见面礼。”

“，贵妃娘娘惠赐，妾一直随身携带，未敢忘怀。”她说着，将襟前压襟的玉坠微微提起，娜仁一挑眉——有意思的来了。

佟妃深深了赫舍里贵人一眼，神情晦暗不明，轻咳一声，“先叫赫舍里妹妹见过，那位慧贵妃，我娘家姓佟，那位钮祜禄妃，我娘家姓佟，忝居妃位。这几位分别贤、宜、荣、端、僖、德嫔，宫里的日常琐碎事我管着，你若日常短了什么，只管说与我知。”

赫舍里贵人顺从地一一行过礼，然后应了一声。

主位拜见毕，娜仁眼神向后一扫，琼枝站了出来，向她一一介绍其余嫔妃，贵人位次下的还要向她行礼，一时这偏殿中倒热闹得。

赫舍里贵人虽然年龄尚幼，规矩却学得不错，一举一动不说端庄优雅，也绝对落落大方上得了台面，言语不多，微有些内敛，后半程便多听佟妃与几个嫔位还有底下几人说话了。

娜仁兀自继续出着神，钮祜禄妃神情复杂地盯着那凤座，仿佛也在发呆。

阳光笼罩着凤座靠背上镶嵌的赤金质地展翅九尾凤，熠熠生辉，凤眼镶嵌的红宝石殷红如血，殿内多人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