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回石氏,好手段,算计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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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过时隔一二日，今日再见，清梨却面『色』苍白如纸，面上虽有些软肉，却也消瘦不少。

“……你是怎么了？”娜仁开口才知嗓音嘶哑，皇后拧着眉，快步过去，三指搭上清梨的脉门，却被清梨的按住了腕子。

清梨一笑，还有些虚弱，眼睛却亮得很，“必担心了，我无妨。”

“你、小产了？”皇后冷声问。

娜仁猛地上前，“此话怎讲？”

“好了好了，你们急什么。”清梨打断二人，笑道：“我只是小产了，只怕日后，也难见面了。多年的夫妻情分，能保住我一命，旁的……不求了！”

她长声叹着，神情分明是洒脱的模样，却叫人心中涩涩地生疼。

而后即便娜仁与昭妃再怎么问，她也没多透『露』一个字了，只道：“你们两个进来看我，我心中的甚是欢喜。只是如今局势未明，只怕耽误了你们，回去吧。”

娜仁抿着唇，握了握她的，入手冰冰凉的，便转头看向寻春：“你主子的样凉，怎么没灌个汤婆子来？”

寻春苦笑道：“炉都翻出来了，主儿不爱用。”

娜仁听着，心里一松——好歹还没艰难到处处紧张的地步。

皇后多少也是如此想法，二人出去后，并肩走在甬道，皇后道：“里头的事只怕简单，我叫人听打听。”

“……算了。”娜仁道：“别连累了你的人，我去老祖宗那磨一磨，总能知道些什么。看清梨那样子，也知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后抿抿唇，点点头，全做应了。

过任是如何，太皇太后也没告诉娜仁什么。她明显是知道其中的关窍的，却一概闭口不言，只实在被娜仁磨得没法了，才道：“皇帝是个心软的，你那姐妹不会有生命之危，却也仅仅与此了。……石氏，好手段，算计尽了人心关窍啊。便是她当日那几万的银子砸下去，也算是给李氏留了条生路。”

娜仁听着愈发心惊，联想到太福晋叮嘱她要在清梨有孕后给她，也知是催命符，还是保命的段。

在太皇太后这没问出什么，娜仁也没气馁，只是这几日其勒莫格值守忙碌，等得了空档，她再问问也罢。

天气转凉，清梨的事急在一时也无用，日娜仁在庭院里的摇椅躺着，看着琼枝嘱人收起夏裳，开箱子选料子，又是好一番折腾。

“唉——那匣子里头是什么？”娜仁扬扬下巴，对着置放在成卷的绫罗之中的匣子表示了好奇。

琼枝瞥了一眼，也是一愣神，然后回过神来，好笑地道：“东西您也忘了？”她顺把那匣子捞出来，开摩挲着里头的料子，“可不是当年您英勇神武扯下的刺客衣料？”

娜仁来了兴致，示意她捧来细看。

今日阳光正好，秋日暖阳打在身，叫人暖洋洋的。

然而娜仁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子凉气从足底蔓延到额头，遍体生寒。

见她神情凝滞，琼枝疑问：“怎么了？”

“、料子……”好熟悉。

娜仁按住自己狂跳的心口，此时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太福晋与清梨的奇怪，康熙对清梨的态度，清梨的决绝悲壮。

料子在日头隐有莲花暗纹浮动，在殿内却看出什么来，正如太福晋交给她的那个荷包。

那日日头底下，娜仁瞄了一眼，素净的料子莲花纹隐现，又都是久经岁月磨砺，原本净白的颜『色』上染几分黄，叫她轻颤，牙齿仿佛都在打架。

琼枝连声唤她：“娘娘？娘娘？”

“天地会……”娜仁喃喃来回念着几个字，好一会，猛地抹了把脸，浑身泄了力气，倒在摇椅，苦笑道：“天命弄人啊……这东西，烧了吧。”

琼枝默然半晌，低声应了。

『摸』到其中的关窍，娜仁却感到十分的『迷』茫。

从前什么都不知道，尚可谋划着算算。

如今大概知道了些，只觉得眼前黑蒙蒙地一片，既为清梨揪心，又感到无力。

样的事情，要如何处置，只能看康熙心中对清梨有多少情谊了。

太福晋生前交代她等清梨有孕再把荷包给清梨，多少是盼着能仗着孩子保清梨一命，所以当日那几万两银子给清梨结善缘。太皇太后的话，她那日听着明不白的，今儿却全明白了。

而把荷包给清梨，是叫她自己抉择。

是由她亲自抖出来，保住一条命，余生惨淡却能平安；还是怀揣着侥幸，等着哪日被人翻出来，或能勉强瞒过一生，但心中煎熬。

太福晋生前只念叨过一次‘清梨像我’，彼时复杂的神情叫娜仁终身难忘，而今，她终于能品味出其中的滋味。

那样的煎熬，太福晋怀揣着过了几年，如今，轮到清梨了，就要看她如何选。

当下的形式，清梨显然是选了太福晋给她留下的第一条路。

那么，太福晋生前那几万两银子，就可以有了用武之地了。

想得越明白，娜仁心跳得越快，靠着摇椅的椅背，半晌没回过神来。

未几日，没等娜仁想出个主意来，王佳氏暴病而亡了。

位新封的敬嫔娘娘没过几天好日子，甚至没享受过几日敬嫔的尊荣，一卷草席出了宫，康熙以起‘暴病吉，恐传旁人’，连尸首都没留下，一把火了灰，洒在京郊『乱』葬岗了。

而史书中，却连半点笔墨都没留下。

王佳氏暴亡得急，外人半点没听见风声，又紧锣密鼓地出了宫，连丧事都没办一办。

此时，便是个傻子，也知道里头有蹊跷了。

佛拉娜是个敏感细腻不过的『性』子，心里着急，日问娜仁：“你实话与我说，清梨幽禁与王佳氏的死，里头到底有什么关系？清梨她……她究竟有妨无妨？我问皇，皇却半个字愿与我透『露』，我也敢再提了。”

“里头，也能说没有关系。”娜仁神情复杂，“只能说，比起王佳氏，清梨是好命了。”

有些事情，说多了，叫佛拉娜知道反而好。

清梨的结果来得说早也早，说晚也晚。

是过了一个月左右，启祥宫忽地传出了安嫔小产的消息，乾清宫的一个小太监来叫娜仁，说是康熙的吩咐，允娜仁去看看清梨。

到了启祥宫门前，却与匆匆赶来的皇后碰，二人对视一眼，均是面『色』凝重。

一宫的宫人均是屏声息气以待，娜仁却见寻春与石嬷嬷在阶下站着，庭前几口大箱子，梁九功低眉顺眼地侯在廊下，见二人来了，便道：“且稍等等吧。”

又过一时，康熙自正殿缓步走出，面『色』凝重，眼角带着泪痕，倒是难得。

“阿姐……与她告别吧。”康熙声音哑然，低声道：“此后宫中，再没有安嫔李氏个人了。”

娜仁看到那些箱子，就猛地放下心，听了康熙的话，忙抬步入内。

却见清梨一身素衣站在暖阁落地罩垂着的纱帐下，水红的颜『色』不如往日鲜艳，仿佛蒙了一层尘埃，清梨眼圈微红，眉眼弯弯地一笑时，却仿佛与当年并无什么差别。

“你们猜到了吧？”清梨笑着，轻叹了口气，脸上是仿佛解脱一般的轻松，“我要出宫啦！余生幽禁南苑，世再没有李清梨这个人了。过有寻春与石嬷嬷陪伴我，想来不会分孤单。只是独独留着你们两个在宫里，好对起你么。”

说着，她眼中再度浮现水光，娜仁快步前握住她的，竟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南苑好，南苑离得近，日后我可以去看你。”

“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清梨笑眼盈盈地，却只叫看客心里发酸。

清梨只收拾了部分细软，余下多半东西告诉娜仁要留给皎皎，是她大半生的梯己，娜仁好意思替皎皎收下，清梨只好道：“我说给皎皎就是给皎皎了，我出宫也好一次带出许多去。没准日后日子难过，我还要靠你们的接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