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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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回京复旨已经六日有余了，却是没有一次被皇帝单独召见过，他身上没有职务，不用上小朝，便是逢五日一次的大朝会也不过才经了一次，可那一回偏偏皇帝他没临朝！

梁王都快要被逼疯了，后来还是有人传了信过来，让他稍安勿躁，有人比他还不愿意看见皇帝为了顾家女罔顾朝纲伦常，只要耐心等待数日便可。

这一日早朝上，已经卸了职务只担了个英国公的爵位的唐老太爷竟然穿上了大朝服，站在了久违的朝堂之上。

他要以死力正自己的清名，正唐家的清名！

“他不是想死吗？让他死！”萧照看着激昂陈词的唐季礼一个不合就要撞顶梁柱，气得七窍生烟，八孔流血！

朝臣们都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也不敢真的不拦着唐季礼，人是拦下来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趟这趟混水，一个是有着太.祖亲笔御书的丹书铁券的老牌子世家，一个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们两方要是对上了，反正不管谁吃亏，他们自己不愿意吃这个亏就是了。

一直闹腾着要见皇上的梁王在唐季礼开始因为顾清华的事情而向皇帝发难的时候就缩在了安安静静的当起了他的鹌鹑。

他是知道了，有人见不得皇帝罔顾朝纲，但却没想到，这反抗会来得这样猛烈、这样声势浩大！

到底没有死成的唐季礼，晕眩着脑袋，用力的眨了眨被额角上流下来的血遮挡了视线的眼睛，待分清楚方向之后，又爬着跪到了皇帝的面前，继续慷概陈词。

梁王看着一道血痕在唐季礼那张枯树皮似地老脸上划过，心中忍不住可惜，“怎么就没了呢？要是死了那该多好啊！”

“好，你不是说朕强占弟妻，有违天和吗？”萧照看也不看唐季礼一眼，直在朝臣当中睃巡，待看见了梁王之后，大喊：“梁王何在？”

此刻的梁王正在想着，要是唐季礼死了，他如愿见到了莲生，他该如何在莲生面前哭诉，说是他无能，没能保下外翁呢？

排在梁王身后的另一名宗室皇亲见梁王整个人木楞楞的，连皇帝叫唤也不知动弹的样子便忍不住伸出手中笏板捅了捅前边的梁王，见他没反应，又加大力气继续捅了捅。

梁王被人从身后用力猛的一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的他还以为遭受到了什么不明的袭击，突然发力转身将捅在自己身上的那根笏板扯过捏在手里，怒目瞪着身后的人。

捅了梁王的人可不怕他的怒目，这是在大朝上，除非梁王不要命，不要名声的暴起杀了他，否则就瞪一眼而已，谁不会啊？那人白眼一翻，口气凉凉的说道：“梁王爷，陛下唤你呢！”

萧照没有理会那两人私底下的机锋，见梁王反应过来了，才出声道：“梁王，英国公一直说朕的宸妃娘娘原是你的妻，我想你的妻是谁，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朕的宸妃娘娘也不是那等见不得人的人，索性就请宸妃上殿来，梁王你亲自辩辩看，宸妃到底是不是你的妻！”

文德殿内顾清华虽然不似之前那般生死不知，但依旧虚弱得可怜，任人打眼一看就觉得是时日无多之人，一大早的就被顾清华请来的沈贵妃虽有些怨言但却不敢当着顾清华的面说，只同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顾清华的床沿。

沈贵妃当着顾清华的面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又用帕子将眼角激出来的泪水擦干之后才有气无力的说来一句，“对不住，我惯来起得晚，这一想到我寻常这时候还睡着就浑身难受，连腰都不想直起来。”

顾清华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话，可嘴巴一张话还没说出口，气息就有些喘了，沈贵妃见此赶忙坐近了一点，伸手替她顺着心口，“你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还是先缓缓，有什么话慢慢说，别着急，我也不是那么的困，少睡一两个时辰也不打紧。”

边说还边伸出另一只手，瞬间就有会意的宫女捧了一盏热茶上前来，沈贵妃接过茶，亲自伺候着顾清华喝了，等她摇着头示意不用了的时候，她才又将茶盏递给了等在一旁的宫女手中。

等顾清华缓足了气，沈贵妃这才又挪回了原处，这时顾清华伸手示意屋里的宫女太监都退下，等人走干净了，她才缓缓的开口问沈贵妃，“你那日说的事，可都是真的？”

那日？哪日？沈贵妃脑子不太灵光，不大能听懂顾清华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话里的意思，自己个将顾清华的话放在脑子里滚了一圈之后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张口就应，“自然是真的了，我跟你又没仇，作什么要骗你？”

顾清华现在是脑子转得快，但嘴巴比较慢，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脑子里边转了好几圈，想过诸多种缘由，“那你说阿……”那个她觉得熟悉万分却又忽然觉得一点儿也不认识的字滚到舌尖，却又硬咽了下去，“梁王他扣押前方将士的军备粮草迟迟不送，就是为了得先帝一句责骂光明正大的出城，然后半路伏击萧照？”

“对啊！”沈贵妃一下子就听明白顾清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刚应了一句，又怕自己回得太快，顾清华不相信，便又多说了一句，“我阿爹说梁王他虽然想半路伏击官家，可要是没有你在他也是办不成的，所以他得先受伤，我阿爹说这是哀兵之道。

你是顾家的小娘子，听说以前顾家便是女儿家也是要学功夫的，我阿爹说你也学过的，真是这样？”说着说着，沈贵妃已经歪了话题，转到顾清华是否真的武艺高强，上马可御千军的方向去了。

“不过是些防身的武艺，”顾清华显然不想沈贵妃继续揪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你在跟我说说近一年来都发生了哪些事了吧。”

“哦，”沈贵妃突起的性质就这样湮灭在了顾清华的不愿提及当中，当即心情有些低落，连话都不想多说，“官家不让我跟你多说，他上次都警告过我了，他说我若是再在你面前乱说，他就让我搬到翠寒堂去住。”看那名字又翠又寒的肯定是个只长草木没有半丝人气的地方，她这么个热闹的性子，才不要去那种冷冰冰的地方住呢。

顾清华还想跟她说，没事，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迎来了萧照宣顾清华上朝的事情。

对外界的所有大事小事都无知无觉的沈贵妃一听是官家来宣，她立马换了副‘莫不是又有八卦可以拿来佐茶了’的面孔，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顾清华，“需要梳妆打扮吗？我让宫女进来帮你？”

“不必了，”顾清华对沈贵妃虽说算不上喜欢，但至少没有恶感，是这座宫里为数不多的唯一一个可以心平气和的说两句话的人，“不要让朝臣久等，我这便去吧。”

顾清华跟着内侍来到紫宸殿的时候，唐季礼在慷慨激昂的痛斥皇帝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顾祖宗规矩、罔顾人伦律法，历数萧家自问鼎天下以来，因妖女误了国事的皇帝最后都有那些下场之后，又开始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皇帝千万要以史为鉴，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做出损毁萧家江山百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