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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是我记糊涂了。”司徒空见张天师收拾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同莫寒云周旋,莫时雨还在画音坊里等着,得尽快脱身。

“太子殿下唤我回来,意欲何为?”

莫寒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譬如他是否还记恨着当年之事,可当他真正见到了司徒空,便感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仅此而已?”

莫寒云想伸手去拨司徒空汗湿的头发,却被那人偏头躲了过去。

“父皇已下旨赐婚,待拜了天地之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自然是要随我回东宫的。”

“笑话,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雌伏人下?”

司徒空想走,却被莫寒云拦住了去路,看来只能使用苦肉计了。他箭步过去,拔出了太子随从手里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故意将颈侧的皮肤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

“让我走还是让我死?如今尸骨已毁,不会有第二次招魂的机会。”

莫寒云没说话,也没派人阻拦,司徒空便当他是默许自己的做法了。于是走过去抢了张天师捧在怀里的木匣子,提着剑走出了这座破宅子。

傅元亲自前来接应,将马车驶到了司徒空的面前,一把将人拉了上来。

“公子得手了吗?”

司徒空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亲手捧着自己的骨灰,去救治自己的爱人,这种感觉相当微妙。

“骨灰拿到了,这次多亏了张天师。”司徒空后知后觉,张天师还在那老宅里头,“糟糕,张天师还在太子那里。”

傅元宽慰道:“公子无需担忧,那人机灵得很,不会有事的。况且还未拿到太子的赏赐,就算让他走,他也不肯走啊。”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你平日里克扣他工钱了?”

这可冤死傅元了,都说无奸不商,但他对手底下的人可是一等一的好。“公子不是说要取太子性命,还要赚他的钱吗?”

因为通风报信的事情,已经狠狠赚了莫寒云一笔,再贪得无厌可就不好了。司徒空向傅元说教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傅元不想笑的,除非忍不住,“坑蒙拐骗的事情,公子以前可没少做。”

司徒空有些懊恼,原来这种风气竟是他带起来的。不过此时不是整治组织风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瞒过莫寒云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画音坊。

“打住,此事容后再议,眼下还是想法子回到画音坊再说。”

傅元听言,立即向司徒空递来一个包袱,“此事,我早就替公子想到了。”

司徒空拆开包袱一看,绣花罗裙,女子首饰应有尽有。看到这些东西,顿时两眼一黑。他从前确实是穿女装长大的没错,可自打换回男装后,看到这女装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就是因为这女装,险些害得他清白不保。

记得那时好像是中秋,司徒空独自走夜路回来,猛然被两个彪形大汉拖进了无人的巷子里,将他身上的罗裙撕成了碎片,打算对他图谋不轨的时候,是莫寒云出现救了他。

自那之后,司徒空便再也没有穿过女装。

“我不穿。”

此事只有司徒空与莫寒云知情,傅元不知自己戳了自家公子的痛处,还一个劲儿地说服司徒空穿上这女装。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也是为了救王爷啊。”

都过去了,司徒空事后已将那两个地痞流氓,送去敬事房当公公了。为了莫时雨,再穿一次女装又何妨?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司徒空了,无人敢再欺辱他。

“此事你若敢说出去,本公子让你穿一辈子女装。”

傅元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公子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后指了指正在驾车的贺西越,“还有阿越知。”

为了混淆视听,傅元准备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分别朝三个方向行驶。而他与司徒空却在中途下车,藏到了一户农家当中,换了一身行头。

那时恰巧碰到迎亲的队伍,正往皇城的方向走,司徒空与傅元便趁机混进了队伍当中。

回画音坊的路可谓是百转千折,司徒空没被莫寒云捉了去,倒先把自己给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所幸他们拿回了骨灰,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司徒空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后,才敢去见师父。

“师父,徒儿将骨灰拿回来了。”

苏何就猜到,这逆徒会一意孤行去找太子,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唉,你怎就如此屡教不改?”

司徒空将骨灰盒交给苏何,“轻言放弃,便不是司徒空了。”

苏何叹了口气后,接过司徒空递过来的匣子,打开后看到里面装着白色粉末状的骨灰,登时蹙紧了眉头。

在巫族,最忌讳火葬。族人死后,需得穿戴整齐后,方能入土为安。那些尸体残破的死者,没有资格安葬在巫族的坟山上。

司徒空为了莫时雨,竟连巫族千百年来的规矩都不管不顾了,苏何气得脑瓜子突突地疼。

“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巫族的祖先?”

司徒空不以为然道:“规矩是人定的,再说了,我从前那般虔诚,巫族的祖先何曾庇佑过我?我选择救自己的丈夫,何错之有?”

听到“丈夫”这个词,苏何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不仅藐视巫族族规,还与个中原男子,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此事若被族长知道,就算是苏何出面,也保不住司徒空。

“你们最好能瞒一辈子,切莫让族长知道。”

偷偷摸摸地活着有何意义,待到天下人都不敢对他们有所非议的那日,司徒空定要将他与莫时雨的关系昭告天下。但他不敢将这个想法告诉师父,免得他老人家气出什么好歹来。

替傀儡重筑肉身的药物,需要多种草药搭配制作而成,再以骨灰为药引,让莫时雨服下。

司徒空不懂医术,也看不懂医书,只能在师父身边帮忙捣药,熬汤。

苏何取了一勺骨灰放进熬好的汤药里面,搅拌均匀后,喂莫时雨服下。

司徒空趴在床沿上,静静等待莫时雨醒来,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莫时雨有动静,他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更没有心跳声。

“师父,这药什么时候能够见效啊?”

苏何看到自己的傻徒弟,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心上人醒过来的模样,忽然有些心软了。他们已经受尽磨难,苏何如何能忍心在他们之间再添一道障碍?

“耐心等等吧,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哪能见效这么快?”

司徒空一听,原本满怀期待的心情,倏然低落起来。他不是禁不起等待之人,可是尝尽苦头之后,仍旧换不回一丝甜,心里难免不好受。

“那他还要继续睡多久?”

苏何也说不好,毕竟在巫族并没有成功为傀儡重筑肉身的先例,他也是翻阅了巫族典藏,才得知唤醒活傀儡的法子。

“为师也不敢断言,或许明日便能醒过来,或许要等个三年五载。”

司徒空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这是他种下的果,再苦也得自己品尝。

“不打紧,我守着他。”

倘若莫时雨永远无法清醒过来,司徒空跟守寡有何区别?他巫族的少主,岂能将一生断送在一只傀儡身上?苏何断然不同意。

“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你该为自己打算。”

司徒空笑道:“守在王爷身边,等他醒来,便是我今后的打算。”

“荒唐!”

不知是不是苏何吼得太大声的缘故,莫时雨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司徒空一直握着他的手,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

司徒空激动得眼眶发红,嗓音颤抖着唤了他的名字。

“莫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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