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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开始,卒年就不叫卒年,他叫另外一个他早已经遗忘、丢失在时间长廊里的名字。

他也不如现在这般每一处都精致,精致得满是能工巧匠打磨的痕迹,在最开始,他很普通,真的很普通。

如同和你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那样,你或许见了他很多次,却根本不记得他的模样。

他有着普通的模样,普通的家世,普通的工作,普通的性格,普通的所有。

只是这一切在他救下了那个人之后就变了。

卒年已经记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是男还是女了,姑且用他来称呼吧。

他说他名为永生,是一个永生者,一个受伤的永生的人。

卒年带着一种兴奋感小心翼翼地问他:“永生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自己舔了舔嘴唇,眼里全是渴求的光。

那人看着他嘲讽的笑了笑,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只哑声地回答:“非常非常难受的滋味。”

那时卒年不懂,在他的理解里永生是一种恩赐,在漫长的时光里,他可以任意地浪费时间,他可以去学很多东西,可以用时间做资本去碾压别人,又怎么会难受呢。

卒年眼底依然是无法熄灭的光,他又追着那人问:“那你是怎么成为永生的人的呢?”

那人眼底的光却忽明忽暗,像是风夜里闪动着的烛火,他细致地回答:“我杀了上一个名为永生的人,这是一种传承,生者继承死者的诅咒,那个名为永生的人永远都不会死掉,他会一直传承下去。”

“哦~”卒年声调奇怪地应了一声。他看着无力躺在床上的永生者,视线却怎么也无法从他的脖子处移开。

“你动手吧。”

卒年突然从那种恍惚地状态中醒来,他惊道:“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动手吧。”他扬起了自己的脖颈,像是一只等待审判的天鹅。

卒年那一刻突然明白,哪里有突如其来的救助,这一切不过是这个人安排好的,他选定了自己,而自己是下一个永生者。

卒年刚刚还滚烫期待的血在这一霎那突然凉了,自己索求和别人硬给是完全两种感受。

他轻呵一声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人像是在说一个既定的无法更改的事实:“你没办法不愿意。”

卒年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被拘禁在肉/体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越来越靠近他的脖子。

“为什么是我?”

“看你顺眼罢了。”

“你勉强我?”

“我从不勉强人。是你选择了贪婪。”

……

就这样,卒年成为了永生者。

那人在死后就破碎成了光点,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有当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慢慢变老,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的时候,才逐渐开始意识到。

他开始伪装自己身上也有岁月的痕迹,开始避开人群,开始小心翼翼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直到就连人群也变了,他时代的人全部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无尽的孤独袭上了他的心,原来、原来永生真的是痛苦的,太孤独了,他太孤独了……

他在时间的长河中,学会了很多东西,从一个普通人锐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会的人。

不是他想学,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就会了,一天不会,那么一年呢,一年不会,那么还有十年等着,十年还会,还有百年,百年后面还有千年等着。

不找些事情充斥进无尽的时间,他怕是真的要疯了。

学习的心也是有尽头的,突然有一天,他累了,他开始思索学这些有必要吗,他要给谁看,给谁证明呢?其实真的没必要。

他又回归了无尽的寂寞中,突然有一天,他不知道行至哪处,一个圆球滚到了他的影子里。

圆球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竟然让影子有了意识,他听到影子在说:“我想活过来看看这世界。”

他觉得好玩,便帮助影子成了一个‘人’。

卒年对着影子说:“以后你就叫顾拾影吧,顾自己的影子,你的任务就是——嗯?陪着我。”

影子像是一个新生的小孩,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底是无尽的好奇。只敷衍地回答他:“好。”

他却不在意,这也不值得他在意。

影子陪着顾拾影很长很长的时间,或许是有人陪着他稍微感觉不那么孤独了,他觉得自己又能撑很长很长的日子,才会去像上一任永生者那样寻找接替者。

只是他低估了自己,高估了影子,影子比他先累了。

昨日对一切都好奇的模样还仿佛停在眼前,这一刻顾拾影竟然想要回归最开始的无知无觉的寂静了。

他跪在了卒年的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祈求道:“让我回去吧。”卒年却断然拒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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