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默默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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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皇太极再也没有来过科尔沁草原,一来是战事繁忙,二来是科尔沁是他的伤心地,他在哪里动了情,也在那里伤了心。回到贝勒府之后,便将那段往事藏于心里再也不曾提及。
而哲哲也过上了一府独尊的好日子,皇太极行军打仗时,她一人在家操持家务,若他回来,夫妻两个琴瑟和鸣,也算平和顺遂。
转眼间八年过去,科尔沁草原上热闹极了。一年一度的那慕达大会开始了,海兰珠一早就准备好了,刚才还在布木布泰的帐篷里谈论今年有什么好玩儿的,突然听到一声响锣,便知道大会要开始了,她兴高采烈的跑出来,看到不远处草原的儿郎们都已经选好了马匹,姑娘们穿的花枝招展对着心爱的儿郎巧笑嫣然。
海兰珠转身喊妹妹布木布泰:“活动要开始了,你快出来看!”
“就来!”作为草原上盛大的娱乐活动,这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布木布泰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如今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知道爱美,知道穿着。
之所以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想如果等一下在大会上对哪儿儿郎一见钟情,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姻缘。
她的这些小心思没有让姐姐知道。但整个草原上都知道阿爹和阿娘最疼爱的就是姐姐,所以姐姐这八年来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要是跟她说这些儿女情长,指不定她会怎么笑话自己呢!
还是算了吧,布木布泰想。
她跑出来,海兰珠拉着她的手,指着那边热闹的方向:“你看,今年好像比往年跟热闹呢!”
布木布泰高兴的点点头,一手抓着麻花辫,眼里温柔荡漾,心想热闹就好。
“姐姐,我们快过去看看吧,好像今年阿哥也参加了赛马。”布木布泰拉着海兰珠的手,往人群里走。
“你慢点。”海兰珠宠溺的摇摇头。
布木布泰带着海兰珠挤进了人群,看到台子上有几个汉子在摔跤。彪悍的身体露在外面,凶悍的眼神瞄准对方,台下的人押注,期待着一方能将另一方压到。
海兰珠对这个节目一直都不敢兴趣,可是布木布泰不同,她一边拍手鼓掌,一边附在海兰珠耳畔小声问她:“姐姐,你说,谁能赢?”
海兰珠摇摇头:“不知道。”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体格真的很难判断。
离得很远,皇太极的马停了下来,身后跟着巴巴鲁和另外两个亲信。他骑在马背上,温柔的目光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落到海兰珠的身上。
似有一种魔力,不管有多少人,他都能一眼找到海兰珠。他今日随着努尔哈赤领兵出征准格尔,就是想她了便绕到过来看看。巴巴鲁看穿了他的心事,驾着马来到他身前,开口:“爷,您要是想格格了,就去见格格一面吧。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格格好性子,或许已经原谅您了呢?”
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巴巴鲁最清楚不过,贝勒爷每次出征之前,不管去的地方有多远,有多危险,都会提前来科尔沁一趟,每一次都把当做最后一次,来看一眼她心爱的姑娘。
皇太极不移目光,看到她在人群里开心的笑,她旁边站着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木布木泰了,当年她还只是傅礼怀里的小娃娃。
时间过得真快,也让她的海兰珠愈发的亭亭玉立,让人移不开眼。她能这么开心快乐的长大,皇太极欣慰不少,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巴巴鲁,便温声开口:“不要打扰她,我在这里看他一眼便好。”
“爷。”巴巴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说: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们走吧巴巴鲁,战况要紧。”皇太极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海兰珠的身上移开,勒紧了马绳,夹紧了马肚看向远方时,的目光又变成冷漠镇定的模样。
巴巴鲁无奈摇头,挥起马鞭:“驾!”
可能是糙汉子的声音太大了吧,木布木泰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头不由的转过去,果然在大树下发现了疾驰而过的马,而且看那人的装束好像是后金的人。
布木布泰疑惑,满族人来他们科尔沁做什么,是路过还是知道他们今天要举行那慕达大会?
“你看什么呢?”眼见布木布泰不怎么专心,海兰珠叫了她一句。
布木布泰回头:“没什么,姐姐,我好像看到了后金的人。”
后金的人?
海兰珠也往布木布泰的方向看去,但早已不见任何人影,海兰珠挽着她的胳膊,“好了,回头看表演吧!”
巴巴鲁说的没错,六岁发生的事情海兰珠早就把它忘了,时间过得越久,皇太极在她心上的印记就越淡,就如傅礼说的那样,只要皇太极不出现在海兰珠面前,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他有太多的记忆。
那天皇太极走后,傅礼将海兰珠交到自己的帐篷里,叮嘱她:“海兰珠,阿娘要你记住,那皇太极是后金的贝勒,是你的姑父,你这一辈子只能把他当姑父,对他不能有任何想法。”
海兰珠看到傅礼额头上的血迹含泪答应,傅礼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儿啊,不要怪阿娘,阿娘都是为你好,保护儿女是每个当娘的责任和本分,阿娘不希望你身处险境,长生天的旨意已下,只要你远离皇太极这一生才会平安顺遂,等你长大了,阿爹和阿娘定会为你在草原上选一个好儿郎,那个人一定会比皇太极更爱你!”
可在那之后的某一日,海兰珠在傅礼的帐子里发现了她的那根钗环,所有的记忆一瞬间复苏,傅礼亲眼看到海兰珠对着那根钗环流泪,这让她感到害怕,便再请萨满法师,为她做了一场法,叫她忘记了六岁前的所有。
如今的海兰珠,她是生长在科尔沁的海兰珠,除了科尔沁之外,哪里都不曾去过。自然也不会有赫图阿拉和后金的那段记忆。
赛马开始了,布木布泰和海兰珠在选手中看到了乌克善,两个人拉着手大喊:“阿哥!”
这一声喊来了乌克善,也喊来了另一个人。
乌克善朝两个妹妹招手,他这两个妹妹一个性情温婉,一个活泼可爱,海兰珠自从被萨满做过法事之后,萨满说,这场法事逆天改命,损伤了她的元气,所以从那以后她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好。
乌克善不放心,但赛马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不能过去,只能隔着人群朝布木布泰叮嘱:“照顾好姐姐,别让她受风寒!”
“知道啦!”布木布泰吃醋的看向海兰珠:“姐姐,你瞧阿哥多疼你!”
海兰珠刮了刮她的鼻子:“难道他不疼你。上次你和满珠习礼打架的时候,他罚了谁,偏向了谁,你都忘记了?”
“姐姐!”布木布泰的脸马上就红了,“说好了不提这事儿了!”
海兰珠笑笑不说话。转身继续看向会场。
这时候,乌克善旁边的男子,才看清楚草原第一美玉海兰珠格格的真容,远远看去,只是一个粗略的轮廓,他自觉地前世熟知,内心不由的柔软,忍不住开口问乌克善:“穿红色衣服的边上穿蓝色衣服的姑娘就是海兰珠格格?”
乌克善被这货绕晕了,捶了一拳,问道:“你绕口令呢!穿红色衣服的姑娘是我的小妹布木布泰,穿蓝色衣服的姑娘是我的大妹,也是我阿爹阿娘的掌上明珠海兰珠。”
“哦。”男子点了点头。
可乌克善却来了兴趣:“禾哲戈,你不会对我家海兰珠感兴趣吧?嗳,别说,你们两个年纪相当,要真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阿爹和阿娘这几年也在给海兰珠物色好儿郎呢,你说你俩这是不是叫缘分?”
禾哲戈也是阿鲁科尔沁部的小贝勒,样貌俊俏,家世也好,配上海兰珠更好。乌克善现在就打定心思,准备把这个禾哲戈薅过来做妹夫。
禾哲戈笑而不语,虽说对海兰珠格格有意,但不知格格的意思,便对乌克善说:“还是等这场赛马结束后,有时间你给引荐引荐。”
乌克善微微一笑,勾过禾哲戈的肩膀说道:“好兄弟!”
对面的海兰珠倒是没有注意到禾哲戈,反倒是布木布泰一直注意着他。比赛开始之前,当禾哲戈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布木布泰以为他在看她,便将自己的妆容仔细整理了一番,准备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赛马开始,乌克善和禾哲戈各骑一匹马,乌克善看到人群中欢喜的海兰珠,冲她挥手笑笑,回头对禾哲戈说:“要不待会儿我让你一下,出个小意外给你和海兰珠创造点机会?”
“啊?”禾哲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锣声已经敲响,比赛开始,乌克善抢先驾马出去,禾哲戈摇摇头,年年都是你的,至于争吗?
他也驾着马开始比赛,乌克善突然骑得好好的,突然瞪了马肚子一脚,从马背上摔下来,人群中一阵唏嘘,后面紧随而来的,禾哲戈赶紧跳下马过去看他。
“你没事吧?”他把他抱在怀里。
乌克善那个气啊:“小贝勒爷,我的意思呢,是让你今年夺个第一,在草原上长长脸,这样海兰珠自然而然就看到你了,你下马干什么呀!”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禾哲戈看着对他挤眉弄眼的乌克善有些哭笑不得,表明态度,“我不削用这种办法,我想用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让她看到我。”
“你就轴吧!”乌克善埋怨他。
禾哲戈不理,看他还能跟自己斗嘴,应该没什么大碍就说:“我扶你起来吧!”
“好。”乌克善无奈,这时突然有一匹马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眼看着就到终点了,乌克善那叫一个心疼,恨其不争的瞪了禾哲戈一眼:“早知道你不领情,我就不摔跤了,你看科尔沁最勇猛的武士也被摔出去了。我是人才两空!”
禾哲戈笑而不语。
这时候海兰珠和布木布泰结伴跑了过来询问乌克善的伤势。海兰珠紧张道:“阿哥,你没事儿吧,摔倒哪里没有?”
乌克善摇摇头,任何机会都不放过的对海兰珠说:“阿哥没事,摔下来的时候多亏禾哲戈救了我。”
瞧,这就把禾哲戈介绍给海兰珠了。这是海兰珠与禾哲戈第一次见面,当时海兰珠只顾着乌克善的伤势,草草谢过,连禾哲戈到底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过。贝勒府的人就跑过来将乌克善搀扶着离开了。
海兰珠同他们一起离开,唯独布木布泰走了几步后,恋恋不舍的回头,对禾哲戈笑笑,说:“我叫布木布泰,你叫什么?”
禾哲戈行礼:“木布木泰格格好,在下是阿鲁科尔沁的小贝勒禾哲戈。”
布木布泰点点头:“原来你叫禾哲戈啊?我记下来,你跟我阿哥的关系不错,有空的话常来我们府上坐坐。”
禾哲戈笑:“一定,一定。”
侍卫们把三脚猫式的乌克善抬进了帐篷,傅礼见了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训斥:“往年都平安无事,怎么今年就摔下马了?”
乌克善以为傅礼不知道的,哪知道她早已知道了,乌克善只能讪讪的摸摸鼻子赔笑:“阿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比别人先知道一步。”
傅礼瞪了他一眼,从堂上走下来检查他的伤势,乌克善急忙说:“阿娘别担心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在草地里滚了几圈儿,我一个大男人经得起。”
傅礼:“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呢,从马上摔下来,那么多人看着,你羞不羞?”
乌克善低下头,那会儿不羞,这会儿到真是羞了。旁边的海兰珠忍不住笑了出来,帮着哥哥解围:“阿娘,阿爹呢?”
傅礼说:“你阿爹去给今年赛马得了第一名的人授奖去了。”
正说着寨桑就从外面进来,一边走,一边大笑,看起来是遇到好事情了。
“阿爹!”
“阿爹!”
海兰珠和乌克善齐声喊。
“恩恩。”寨桑来不及看一双儿女,便挥手让他们坐下了,但是突然间又想起来,乌克善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这事儿,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啧了一声。
好像在嫌弃自己儿子,挺丢人的。
乌克善摸摸鼻子,不再说话,可想而知,往年都是贝勒府的小贝勒爷夺第一,今年突然从马上摔下来,这事儿大伙都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寨桑这面子肯定挂不住。
但是呢,他突然又笑了,因为这件喜事跟乌克善有关。寨桑跟傅礼坐在堂上,寨桑开口:“乌克善,你跟阿鲁科尔沁的小贝勒禾哲戈是朋友?”
乌克善开口:“是,我们上次一起领过兵,打过仗,在战场上,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寨桑大腿一拍,哈哈大笑:“好。如今这阿鲁科尔沁的小贝勒就在咱们这儿,你既和他交好,就应该把他奉为上宾,等你伤好了,请人家到咱们府上坐坐,让阿爹略尽地主之谊。”
乌克善:“好。”
傅礼一听这意思好像这个阿鲁科尔沁的小贝勒是什么重要的人一般,心中便有一番谋划。等两个孩子都走后,傅礼开口:“爷,臣妾有一事不明。”
寨桑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便说:“你想问爷为什么要对阿鲁科尔沁的小贝勒如此好?纡尊降贵的邀请他到咱们府上?”
傅礼回答:“正是。”
寨桑说:“这个阿鲁科尔沁原是咱们科尔沁一族,但早些年蒙古草原分化,各部成立,人心不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个阿鲁科尔沁部,是众多部族之中较为中坚的一只不落。我希望能够借此拉拢他们,帮助后金完成蒙古的统一。”
男人们在意的是国家大事,但是后金却成为傅礼心头的一根刺,思来想去,她带着私心问寨桑:“贝勒爷,不知这位阿鲁科尔沁的小贝勒婚配了没有啊?”
寨桑回头:“你是什么意思?”
傅礼:“我在为我们的女儿海兰珠做打算,若是那小贝勒爷还未婚配,不如借着这次机会牵线搭桥。”
寨桑想了想,虽然他们没有一定要海兰珠出嫁,但是女孩子到了婚配的年纪,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有意呢?
便说:“这个等一会儿你去问一下乌克善,如果婚配就算了,如果尚且没有,过两天那个小贝勒爷来了之后,你叫上海兰珠和布木布泰,虽然我们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人相处,但人多的情况也不至于让两个孩子为难。”
傅礼:“好,就按贝勒爷说的办,等会我去趟乌克善那里先问个明白。”
月朗星稀,傅礼来到乌克善的帐子里,乌克善那时还在床上躺着看到母亲大人嫁到,立马起身。
“哎,你躺着。”傅礼来到他跟前阻止他。乌克善吩咐侍女,给傅礼倒茶。
待傅礼坐下来的时候看到乌克善这动不能动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口训斥:“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能摔下马来了呢?咱们草原上的男儿你见过几个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亏你还是贝勒爷的儿子。”
“阿娘!”乌克善是个没心没肺的,就跟傅礼把所有的事儿都交代了:“今天比赛的时候,我那兄弟,就是阿鲁科尔沁的小贝勒……”
傅礼一听是那孩子,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奇心乍起问:“那孩子怎么了?”
乌克善笑:“他看上咱们家海兰珠了。”
“哦?”傅礼挑眉,殊不知这正合了她的意。
乌克善不察母亲的心思:“阿娘,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看那禾哲戈长得端庄是个好模样,家世也不错,介绍给咱海兰珠正好。”
傅礼继续问:“这事儿你问过你妹妹了吗?”
乌克善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想等两天,等我腿好了,就把人请到咱府上来,到时候让禾哲戈和海兰珠正式见上一面,我觉得他们两个一定能看上眼。”
乌克善的胸有成竹将傅礼逗笑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你这孩子,给你们说亲,怎么好像你嫁人似的?”
乌克善一脸黑:“阿娘,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赫图阿拉城,四贝勒府
皇太极这日终于没出去领兵打仗,闲赋在家。书房里,他铺开一张宣纸,蘸了毛笔,开始凭着记忆画出海兰珠的模样。
他身旁的椅子上放着的全都是这些年给海兰珠做的画像,从她六岁开始,一直到今年,一年一张,都在她生日的那天他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准许任何人打扰只为画出一个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皇太极内心是温软的,他不再受外界叨扰,战事烦心,只念着她的一颦一笑,度一日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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