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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猛地一跳,穆尔塞伯举高魔杖:“四分五裂!”

铁链断裂,发出哗啦一声闷响。天花板上的狼牙钳尖啸着张开嘴,坠向艾尔维拉的脑袋。她的魔杖轻轻一挑,在穆尔塞伯手里的魔杖被击飞的同时,指向头顶张牙舞爪的狼牙钳:“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穆尔塞伯的魔杖砸中了一年级生克拉布的脸,狼牙钳的尖啸戛然而止,瓶塞似的蹿回天花板上,把其他刑具撞得当当作响。

地牢里的尖叫声渐渐止住了。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看着决斗台上的一男一女,谁也没能立刻回过神来。冰冷的刑具还在头顶摇晃,叮叮当当的响声在石壁间回荡。穆尔塞伯仍然呆呆地跌坐在原地,撑在一个烧焦坑洞边的手肘没法动弹,脸上僵硬地凝固着惊愕的表情,举在脑侧的右手早已失去魔杖。

脑子里紧绷的弦一点一点放松,艾尔维拉慢条斯理地垂下握着魔杖的手,嘴边绽开一个礼貌而优雅的微笑。

“承让。”她说。

像是被这句话刺到一般,穆尔塞伯打了个激灵。

他听到弗立维在嚷嚷着斥责他不遵守决斗规则,但他根本没把那些话听进去。因为穆尔塞伯看到艾尔维拉走到自己跟前,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甜美、友善,仿佛刚才决斗中她那个冰冷而阴毒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他感到背脊发凉。

“能站起来吗,穆尔塞伯?”艾尔维拉问他,嗓音轻柔得像是蛇类的嘶嘶低语。

一股混杂着恐惧的怒火冲上穆尔塞伯的头皮。“当然可以。”他咬咬牙说,用力握住她那只冰凉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就在他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腿软、想要正常地站直身子的时候,艾尔维拉出其不意地靠近他,替他拍拍衣袖,掸去袖摆上的灰尘。“难怪你只敢对我那个缴械咒都使不熟练的弟弟动手,”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笑盈盈地感慨,“真丢人哪,穆尔塞伯。”

穆尔塞伯身体一僵,艾尔维拉满意地看见他的脸因为暴怒而涨成了猪肝色。

“振作点儿,明天还有一场呢。”她无辜地轻笑,慢慢后退一步,欣赏着他那张被愤怒扭曲的脸,“你不想再丢一次脸吧?”

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艾尔维拉抿唇一笑,转身跳下了决斗台。

远远看着她走到爱丽莎·威尔逊身边,站在墙边的西里斯放下手中的魔杖,悄悄打开地牢的橡木门离开。回到阴暗的楼道中,西里斯没有理会贴着他的脚跟经过的洛丽丝夫人,他径自拾级而上,没有掩饰的脚步声在楼道内嗵嗵回响。

第二天上午,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选拔赛如期开展。

阿什顿·克里瓦特放宽了球员申请条件,一年级生也能参加选拔。这让他的工作量变得出奇的大,因此在毫不留情地赶跑一群根本就没法飞的毛头小子之后,他决定先从守门员的选拔开始。

出于某些神秘的原因,今年来观看选拔赛的观众格外的多。参加守门员选拔的一共八个人,其中只有艾尔维拉·琼斯一个是女孩儿。克里瓦特特意把她安排在最后一个,希望到时看台上的观众能少一些,好减轻她的压力——虽然他也不确定她是否会怯场。

前几个参赛者都表现得糟糕透顶,有人只救起一个球,有人则漏掉了所有的球。轮到穆尔塞伯时,他的表现惊呆了克里瓦特:总共五个球,他一个也没漏掉。穆尔塞伯一反去年在球场上的迟钝状态,几乎是拼了老命守住球门,动作又凶又狠,还差点儿将一个球反扑到追球手博比·霍尔脸上。

克里瓦特对此却很不高兴。

“我听说了。”他悄没声儿地走到等候上场的艾尔维拉身边,难掩焦躁地低声问她:“你干嘛非得在昨天刺激他?”

艾尔维拉·琼斯看上去呆呆的,她的眼睛没法从场上又救起一个球的穆尔塞伯身上挪开,语气里全是茫然的不可置信:“我也没想到……”

“好了,别发呆了,我可不想要他这样的暴力球员。”克里瓦特不耐烦地说道,“你一个球都不能漏掉,知不知道?不然就算我想拉你进球队也没辙。”

“好吧。”艾尔维拉·琼斯心神不属地回答。她好像在竭力保持镇定,苍白的脸色却没法掩饰,拿着扫帚的右手死死扣着扫帚柄,关节用力得像她的嘴唇一样发白。“你这是怎么了?紧张?”克里瓦特抛高眉毛,尖刻地开口,“噢,老天——别在这个时候,琼斯!”

“行行好吧,克里瓦特。”她的脸色变得微微发绿,甚至在躲着他的眼睛,“别跟我说话了,好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紧张。”

克里瓦特不说话了。他上下打量着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个姑娘。上个学年她在球场上表现得那么自信而游刃有余,怎么能临阵怯场呢?还是说,女孩儿真的就不适合打魁地奇?克里瓦特看看琼斯的脸,再看看她手里那把老旧的横扫系列扫帚,忽然觉得她不再像从前那样顺眼了。他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走开。

艾尔维拉·琼斯今天的表现果然让克里瓦特大失所望。

过度的紧张显然绑架了她全部的运动神经,在那难熬的十五分钟里,她只险险救起了两个球,远低于克里瓦特之前对她的预期。接连错失两个球之后,看台上爆发出的讥笑声似乎让她有些气急败坏了,眼看着她疾速扑向最后一个球时,克里瓦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声重响过后,他不出所料地从指缝中看到琼斯撞上球门,从空中万分狼狈地打着旋儿坠落。

喝倒彩的声音不绝于耳,看台上的观众们哄堂大笑。

“她其实也不像她表现的那样聪明,是不是?”克里瓦特抱着胳膊冷哼,他看到他的两个追球手降落在琼斯身旁,他们试图去扶她,却被她不知好歹地粗鲁推开,“而且脾气还很暴躁。”

“或许吧。”坐在他身旁的雷古勒斯平平淡淡地道。他的反应平静得出乎克里瓦特的预料,他还以为雷古勒斯多少也会感到失望呢。

场地上的艾尔维拉·琼斯踉踉跄跄地爬起了身。她满脸是血,埋着头丢下扫帚跑开了。“瞧瞧她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看台前排的穆尔塞伯正同艾弗里一起大声地哄笑,语气里满是狂妄和轻蔑,“我看她除了要借一把新扫帚,还得向波特借一副眼镜——琼斯家恐怕买不起这些东西,是不是?”

观众们的嘲笑声更响了,一路驱赶着已经跑出球场的艾尔维拉·琼斯,不论克里瓦特怎样高声呵斥也没法停止。

艾尔维拉灰头土脸地跑在城堡的走廊上。她的袍子破了,脸上和手上都有好几道擦伤,膝盖的关节似乎有点儿错位,梳成马尾的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脑后,在球门上撞断的鼻梁逐渐从麻木中缓过劲来,一跳一跳地痛。

她尽力使两条腿打着圈儿,好让自己的模样更狼狈一些。经过礼堂和楼梯平台这类人声嘈杂的地方时,她还不忘佯装跌倒,让更多的人注意到她。有好几个人想上来扶她,艾尔维拉认出了爱丽莎室友的声音,但她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低着脸执意自己去校医院。

人们向她投来的异样目光令她多多少少有些脸热,膝盖和鼻梁的疼痛则让她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对这些肢体反应十分满意,因为它们都让她的狼狈、丢脸和气急败坏显得逼真无比。她还想让自己再丢人一些,最好接下来的几天里学生们热议的话题都是她在选拔赛上的惨败,但她实在太疼了,已经难以拖慢自己的脚步。

穆尔塞伯肆意的讥讽还在艾尔维拉耳边回荡。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动着,喜悦随着脚步的加快而溢满心头,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轻盈地膨胀起来。

那个自大的蠢货。她喜滋滋地想着。他现在一定乐坏了,耀武扬威地从昨晚的挫败和怒火中挣脱出来,尽情讥笑她的无能、傲慢和愚蠢。而这一切正是她需要的。

小跑着拐进校医院所在的那条走廊,艾尔维拉捂着淌血的口鼻,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角。

她需要穆尔塞伯他们记住她。她需要他们忌惮她、怨恨她,也需要他们轻视她、低估她。只有这样,那些蠢货才会把她当成对手。只有这样,他们下一次选择琼斯家的人下手时,她才会成为更显眼、更容易得手的目标,而不是奥利弗,或者将来也要进入霍格沃兹的卡丽娜……

艾尔维拉的脚步停在校医院的橡木门前。

抬手扶住门板,她的额头靠上冒着血花的手背,嘴边的笑意慢慢褪去。艾尔维拉盯着自己磨破的长袍出神。她总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是不是?她问自己。

“还在发什么呆?”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再不进去,皮皮鬼就来要了。”

艾尔维拉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另一只手落到她扶在门板上的手边,替她推开了校医院的橡木门。室内静悄悄的,庞弗雷夫人似乎不在。站在艾尔维拉身后的西里斯于是走到她身边,拉着她没受伤的胳膊走进校医院,关上背后的门。

“早知道要搞这一出,你前三年也没必要总是忍着他们。”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带她来到最近的一张病床前。艾尔维拉乖乖地在床边坐下,觉得脑子钝钝的,被疼出来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看到西里斯蹲下来,熟练地拿魔杖点了点她的膝盖,那块错位的关节咔哒一声归位,不再疼了。

西里斯又拧着眉头观察一番她的脸。艾尔维拉这副少见的狼狈模样怪滑稽的,但他看她一脸的血污和眼泪,也没法挖苦她。他替她修复好断掉的鼻梁,又用魔杖头吸去她脸上的血污。“不过昨晚在地牢那一手倒是不错,”他说,“像个傲罗办公室主任的女儿。”

“可是我今天输了。”艾尔维拉喃喃。

她没有问西里斯为什么会知道昨晚的事,这个时候她并不在乎这些细节。一种莫名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占据了她的每一根血管。她肚子里所有的器官都沉甸甸的,修复好的鼻梁和膝盖好像还在疼,疼得她简直难以承受。

“这不都是你计划好的吗?”西里斯挑了挑眉,放下魔杖,“免得彻底激怒他们,给自己找麻烦?”

难道他猜错了?

“是啊。”艾尔维拉竭力要使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可她失败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借口哭,却还是忍不住。

“但是好丢脸。”她说。

西里斯在她跟前一动不动地蹲了片刻,才开口道:“看来你现在需要安慰?”

艾尔维拉没有回答。她微微伸出胳膊,西里斯便抱住她,替她顺起了背。他感觉到艾尔维拉的身体在轻轻发抖,啜泣声掩埋在他的肩窝里。

西里斯想起昨晚她站在决斗台上的样子。第一次跟艾尔维拉吵架的时候,他就在她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当时他也以此断定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

她原本或许可以在斯莱特林混得风生水起……只是从前因为汉特的身份而保持低调、忍气吞声,现在又要因为汉特的身份而强行出头,而且还得小心翼翼控制着程度。这对于一个胆小的斯莱特林来说,的确不容易。

“你已经干得很漂亮了,艾尔维拉。”西里斯告诉她,而后翘了翘唇角,“虽然我肯定能比你做得更好。”

把脸埋在他肩窝里的艾尔维拉破涕为笑。

如果他不是她男朋友……她真想冲他扔恶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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