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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醒好不容易劝下了想拔剑跟阮重笙一决雌雄的高枕风,拦住了阮重笙那句“你说我是雌是雄!要不我给你看看啊!”,三个人勉强简单交流了一圈。

“嗯,我几天前就被师父赶出来了。对,就是骄儿林第三次异象的那天。”

“何故?”

“师父说金陵这里要热闹了,于是我就出来了。”他托腮,仰望天空,“他说我该去‘天上’了。”

“……”慕容醒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想来凡界似乎一直对天九荒有莫名的崇拜和向往,便道:“天九荒不过是凡界之上的修炼之地,没那么神奇。”

阮重笙笑道:“我知道我家老不羞和姑姑都是‘天上’下来的,所以一直挺好奇的。”

在一旁画圈圈的高枕风闻言恶狠狠道:“是我姑姑!”

阮重笙安抚道:“欸,对对对,是咱们共同的姑姑,小风弟弟乖,哥哥疼你。”

慕容醒安抚又要炸的高枕风,后者勉强冷静了一下,问阮重笙:“这些年……姑姑他们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阮重笙只能这样形容,“姑姑说这是她在天九荒都没有过的日子。”

这样带一点满足和感慨的话让高枕风有些丧气,想起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事实,“她这么多年……一次都不回来看看我。”

一去十四年啊。当年的高少主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母亲难产而死,父亲祖父又生性古板,就一个姑姑带着他玩闹,给他捎糖葫芦小泥人,抱着他讲九荒趣闻,还会眉飞色舞道:“等小风长大了,姑姑就等小风带姑姑四处潇洒啦!”

大概是一个幼童心里最最亲近喜爱的人了。

慕容醒一向懂他,看他似有失落,道:“也不尽然。如阮少侠所说,高姑姑经常提你。”

高枕风摇头,却没接话。

阮重笙反而将话题拉了回来,“你们是怎么联想到姑姑的?她一直自称姓落。”

高枕风有气无力地指指他的玉坠。慕容醒及时解释:“高姑姑生母是落风谷出身,想来‘落’确实也算得第二个姓氏。还有当年姑姑就是攥着这块玉佩离开横川的,那时裴师叔脱离蓬莱,立誓再不入天九荒半步,高姑姑也同老门主大吵一架,就算关禁闭,甚至动刑也没能让高姑姑改口。后来老门主一气之下驱逐高姑姑,她就攥着这块玉离开了天九荒。这一去,就是十四年。”

“这玉,正是裴师叔交给她暂为保管的。上面是内门弟子的纹路,有个‘回’字,背后应刻着‘蓬莱’。”

而蓬莱上一代,便是“回”字辈。

收了七个亲传弟子的前任掌门座下,除却如今隐退的老掌门厉回错,也就剩下裴回铮一人了。

阮重笙明白他确实说中了,回忆了一下那两位的真容,默默想着,如果眼前这两个少主看到他们口里的两位前辈如今的样子……嗯……

还是不想为妙。

他不好打破两人的伤感,正在纠结之时,帘帐又被掀开。晋重华站在不远处,对他们微微颔首。

三人进去的时候,吴千秋正躺在厉重月的腿上,大汗淋漓。碎发尽数被汗珠粘在额间,气色却好了许多。

“吴三姐!”

吴千秋看见阮重笙,勉强冲他微笑了一下,由衷道:“谢谢。”

阮重笙摆手,“没事,我就是觉得咱们有缘。”

厉重月闻言回头狠狠瞪了他一个。

阮重笙想起当初酒楼前那几乎可以说得上捉弄的场面,再一想师父哀叹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明智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在厉重月也没在这时候跟他争,转过头小声抱怨:“三姐你怎么不肯来蓬莱?你明知道我们最擅长经脉梳理啦。”

蓬莱渡灵术一向名不虚传。

吴千秋虚弱一笑:“已经劳烦你们多次了。而且此前我也不知蓬莱何处。”

厉重月叹气,“好吧好吧,我说不过吴三姐。这次是二哥亲自渡的灵,你受魔气打乱的经脉运行已经大概恢复如初啦,好好修养两日即可。”

吴千秋点头,然后看向晋重华,后者与她对视上,仿佛瞬间就懂了她的心思,点头。

“确实是云天都的魔修。”

晋重华施施然道:“既然是使怨灵的,那大抵就是天宝都君麾下的崖因和青岭那一支。”

厉重月咋呼起来:“果真是他们?那他们这次来……骄儿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醒道:“大概有二。既然攻击吴三姐,那兴许有雁丘那边的人的手笔,但驱使他们来骄儿林的肯定不止那几个修士。”

高枕风迟疑道:“也是为了那……异象?”

阮重笙“咦”了一声,“云天都?”语带疑惑。

慕容醒扶额,解释道:“阮少侠果然不问世事……若说天九荒是修真仙境,那云天都与天九荒相对,就是魔修的洞天福地。”

有阳必有阴,有善必有恶。

既然有天九荒的修士,也自然有“流放之地”的狂徒。所谓云天都,就是站在天九荒对立面的被其他修士统称为“炼狱”的魔修聚集地。传闻那里没有昼夜之分,没有山水田园,只有血海骨山,每一个在云天都活下来的,都是踩着万骨枯上位的穷凶极恶的狂徒。

云天都的出现已经不可考,但似乎天九荒史上的第一页,就已经出现了这么一个不被光明照耀的角落。

阮重笙摸摸鼻子,默默把话咽进肚子,决定继续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冒孩子。

“但那魔修也不强。”

吴千秋缓缓扭头盯住他,不说话。

阮重笙一边琢磨自己是不是装过了,一边圆场:“呃……我是说,除了那个阵法,其他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能轻易破怨灵阵的人只有两类。一,实力远高过怨灵。二,对阵法精通度在控阵人之上。三,拥有对控阵人有绝对威压的血脉。”

晋重华问阮重笙:“阮公子是哪种?”

阮重笙顿了顿,不大确定道:“嗯……大概是第一……啊不,第二种……吧。”

他对自己在阵法的掌控上还真不是特有自信。而吴千秋都能被镇压住,他也不能说自己是第一个来讨打呀。

“大概是因为当时我被排斥在阵外,是个局外人吧。”他补充。

“是吗?”晋重华不置可否,转而看向风醒二人,“既然有魔修参与进来,那这次就需定个章法。”

二人作为生长在天九荒,也入了时天府求学的人,对晋重华几乎可以说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敬仰,虽有迟疑,却也未提出异议。

“依形势看,此次云天都的人不会参与真正的异象一事,而极大可能在外围作祟,譬如杀害几个不大有名的九荒弟子,即为搅局。”

“上君为何如此确定?若天宝都君……”

“既然是赫赫有名的天宝都君,九荒自然是有人注意的。”晋重华轻描淡写道:“这几年云天都不太平,都君离不开云天都。”

“那上君……”

“天九荒外门弟子驻守外围,仅几个少主或得意门生入内。”

此时有人入内,附在高枕风和慕容醒耳边耳语了几句,等两个弟子退下后,慕容醒道:“看来上君果真神机妙算。”

高枕风的脸色却有些阴沉。

“上君可知,此行灵州来了那位‘铁仙子’?”

晋重华坦然道:“而灵州的医师却至今未来。”

“果然如此。”慕容醒道:“毕竟……有木七姑娘啊。”话里有点叹气的意味。

晋重华应道:“嗯。”也不顾慕容醒和高枕风的反应,却转身问吴千秋:“吴三姐可去?”

吴千秋爽快道:“我这一身伤去凑什么热闹。小阮软,你替我顶了吴氏的名吧。”

阮重笙一挠头,苦哈哈道:“那什么,姐姐,其实我叫阮重笙。”

逗逗她还行,真一直照这名儿叫下去……还是不了。厉重月咯咯笑起来:“二哥,你可真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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