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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然从?小陆蔡氏那回来?,顾不得过年,就?让蚕姐把隔厢那里收拾干净,再摆上架子,放上圆箩。

什?么都?得趁热打铁,若是等要养蚕时再弄这些,就?怕二房又变卦了。

蚕姐擦着架子:“五奶奶,织布多好。一匹布五两?银子呢,人家还?买不到?。”

“那是因?为织得布少,要是织得多了,可?就?不值钱了。”徐惠然算了算眼下手头的银子,差不多六十两?银子。

不算多,可?是已经让徐惠然有了踏实的感觉。以前她觉得这是阿堵物,现在可?觉得这是救命草。

“那蚕丝可?要是遇上个……”蚕姐还?想着她就?是因?为遇上桑蚕的灾年,才叫的“蚕姐”,给徐惠然一瞪眼,不敢往下说,吐了下舌头。

“这样的话,可?不许再说,明年的蚕丝卖得才好呢。”徐惠然指望着这些蚕丝能让她赚几百两?银子呢。

“五奶奶,养蚕可?是累人呢。”杜阿福不看徐惠然,往架子上放着圆箩。

“我知道,阿福。”

徐惠然养过蚕的,吴泽县的人家很少没养过蚕。再累也不怕,徐惠然的嘴角翘了起来?。

========

乡里过了年十八,把灯一收,就?要准备开春的事了。这时虽比不上农忙,可?不能说是闲着。

县衙门?比村里人更早开始忙。皇上初五就?上朝了,衙门?里的人怎么能比皇上还?不勤于公务。初五,陈贵就?去了衙门?,把登记人口的赋役白册和登记土地的鱼鳞图册拿了出来?。

陆家的人和地,陈富很熟的,要看也只是看跟徐惠然有关的六亩地。

一个才成亲没多久的小媳妇,要整起来?还?不容易,只要吓唬几句估计就?得哭了。随后再给条活路,只怕要对?他陈富感恩戴德。

陈富特?意从?县衙杂役里,找了个长相凶恶老?干这事的去陆家办这事。

干这种事可?是美差,哪户人家不得又塞钱又请饭的。杂役谢了陈富,早饭只吃了个肉馒头就?上路了。

到?了陆家村时,正是肚子感觉饿,脾气差,却还?有足够力气的时候。

陆家是陈富的亲家,杂役自然知道,不过就?算是陈富的爹,只要陈富许他去讹诈,也一样会去。

站在陆家大门?,杂役把裤子一提,腰带一紧,眼睛一斜,喊上了:“去把陆徐氏喊来?!”

老?秦头就?算不认得杂役,一看那身号衣也知道是衙门?的人,上前打了拱:“官爷,我家亲家老?爷……”眼睛往外面张望,看是不是陈富来?了。

“什?么亲家老?爷,去喊陆徐氏来?。”杂没正眼看老?秦头,迈脚进来?,大摇大摆在院子里走着。

老?秦头一看这架式,不是善茬:“我家亲家老?爷就?是陈典史,您老?先到?厅堂喝杯茶,我就?这去喊我们二老?爷。”

“我说要找陆徐氏!”杂役一脚就?往老?秦头踢去,“听清了没有?”

老?秦头揉着腿,想着陆徐氏是谁。终于想明白了,是五奶奶。赶紧着去二落告诉陆璟。

乡学的先生还?没回来?,陆璟在家里温书。陆璟听了老?秦头说的,便跟徐惠然一起去见。

陆璟和徐惠然一前一后进了厅堂,就?看到?杂役已经岔着腿坐在上座,好像这是他的家。郑妈给杂役奉上了茶,站在边上,斜着眼。

徐惠然一踏进厅堂,杂役的眼睛就?沾了上来?。陆璟挪了下,挡在了徐惠然前面,阻住杂役的目光。

杂役拼命往陆璟的身后瞅,好一位俊俏的小娘子,可?真是个美人呀:“你就?是陆徐氏?”

“这是内子。”陆璟强调着。

杂役瞪了眼陆璟:“问?你话了吗?”最恨的就?是这种小白脸,除了长得俊,会哄女人,别的什?么也干不成。

“不知道官爷有什?么事?”陆璟抬起了下巴,眼帘半垂。

杂役弯腰从?靴筒里掏出本揉得烂兮兮的账簿来?:“没事,我会跑几十里路来?你们家?老?爷的鞋底都?要磨通了。看看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坑骗朝廷的。明明上好的水田居然按劣田来?报?你们还?有良心吗?对?得起本老?爷吗?看看这些年你们少交了多少的税,现在老?爷我查明了,你们一厘都?不能少,全得给本老?爷补回来?。”

“官爷,这税是国之根本,若真是少了,学生和内子自当补。”来?得如果是陈富,陆璟还?会理论一番。只是个杂役,他并不想多费口舌。先打发走了再说。

杂役准备了一肚子的骂词,准备砸过去,没想到?陆璟居然这么老?实,倒让那些说词有些无用武之地,只能再新找着词:“看你还?是个明白人,倒也省得老?爷再多费口舌了。那就?交吧,二百五十两?,十日内交齐。”

徐惠然一听,就?有些气,这分明是出钱让人骂自己。给了钱,才真是二百五呢。

陆璟暗示徐惠然,由他来?说:“官爷,十日内有些急了。再者,去年年底时,长辈才把这几亩地交到?内子手上,之前的事内子也不知道,总得让我问?下长辈,跟长辈商量过,再去县衙。”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上面已经吩咐了,你们只要十日后去县衙交税就?好。”杂役看着边上站着的郑妈。

这家人居然连个饭也不给吃。

陆璟咳了声:“今日多谢官爷跑一趟来?告知我们夫妻。”冲外面喊了声,“阿福,送下官爷出去了。”

阿福走了进来?,高高壮壮的往那一站,像座铁塔,俯视着杂役。

陆璟和徐惠然走了出来?。

郑妈急得追了出来?:“五少爷,不给吃个饭?员外和二爷可?都?是会给点吃的。”

陆璟回头看着杜阿福护送杂役出了门?:“不必。”

回到?了书房,徐惠然坐在了织机前,提综穿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心里就?想着怎么解决这事。

她是女人,就?看今天那个杂役的样,去县衙这种地方,怕到?时就?会吃亏。

有时,徐惠然真希望是个男子,可?以纵览天下。现在,她只能困于闺阁,任人宰割。

陆璟一直看着徐惠然:“娘子,这事要是我帮你办成了,你怎么谢我?”

听陆璟这么说,徐惠然知道陆璟是有办法的。

她可?还?是装着不知道,抬起眼去看陆璟:“五郞,你有办法?”

“有些。”

徐惠然笑了,低下头去,提综穿梭的动作快了起来?。

“娘子,你还?没有说怎么谢我呢。”

徐惠然停下织布:“五郞说怎么谢呢?也要我办得到?才成。要不我给五郞做件衣服?”

“那我不过是帮娘子卖布。”

陆璟说得有些委屈,徐惠然忍不住别过脸笑了声,想了想,再转回来?看着陆璟:“一天天热起来?,我做个荷包?扇套?那五郞要什?么?怕是我做不到?的。”

徐惠然的心微微乱,就?怕陆璟提出夫妻的事来?。

她眼底的那丝乱,没逃过陆璟的眼,心里有些悲哀,他就?那么让她讨厌?

“娘子能做到?的,就?是两?个字的事。”

“两?个字……”

“对?。”陆璟说得慎重?,从?书案后走了过来?,站到?了织机边,“娘子,两?个字,不多不少。”

徐惠然眼睛落在织下来?的布,咬了咬嘴唇:“既然五郞这么说了,等办成了事吧。”提综穿梭的动作比前面的又快了几分。

陆璟转身往书案边走:“娘子,可?记住了。”

徐惠然眼角抬了抬,要她记住,不过是要她到?时别赖。两?个字,就?是相公。那天这么喊了次,陆璟就?记上了。

杂役来?家里的事,陆源知道了。

陆构安慰陆源:“爹,你别急。我过年时给亲家拜年,也没听说这事呀。这么,等我再去趟亲家,问?问?是怎么回事。”

陆源叹了口气:“老?二,辛苦了。”

“看爹说的,五郞是我侄子,就?算他和侄媳妇怎么想,那也是我侄子,我能不关照嘛。”陆构说得很仗义。

陆构去了陈富那,回来?后找了陆璟。

陆璟走进陆构的屋,一瞧桌上特?意摆了酒菜,觉得这就?是鸿门?宴。

不过鸿门?宴不一定是坏事,那不是刘邦有了打项羽的借口。

陆构招呼着:“五郞来?,你和四郞就?要县试了,二叔也帮不上忙,请你们俩吃一顿,喝点酒,也算给你们鼓劲了。”陆璟看了眼缩着头的陆璜:“二叔,这时哪里话。应该我来?孝敬二叔、二婶,不过想等院试考过了再请全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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