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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皮笑肉不笑,“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怕个什么。”明烟无语半晌,“你现在好歹是天都府的偏卫长,湛王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和在意,净和我没完没了。”
谁想宁徽却笑了,理所当然道:“湛王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比起湛王的死,我更在意你的答复。”
明烟抿了抿唇,忽然低声唤道:“宁公子……”
她故作柔媚温软的嗓子,曾经让宁徽暗恨的撩拨声音,此刻听来却让他忍不住心中一荡,他看着凑到身前的明烟,他看着她微微仰望的脸带着期待,“可我在意,我想知道湛王的死是怎么一回事,宁徽,帮我查一查。”
她边说边微微晃了晃他的胳膊,“好不好?”
软语相求的声音,终于取悦了宁徽,他放开她的手,示意她往前走,“明烟,你求人的时候,才有点身为一个女人的自觉。”
明烟瞅了一眼已经被他攥红了的腕子,怏怏道:“什么叫一个女人的自觉?”
宁徽一笑,“你是扮演一个男人久了,已经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女人,还有身为一个女人到底应该怎么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瞅了明烟一眼,“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帮你回忆起来,作为一个女人,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胡说八道。”明烟压住心头涌起的异样感,问道:“那你说什么叫做一个女人的自觉?”
他弯了弯唇角,悄声道:“挑一个你喜欢的男人,然后依赖他。”他边说边看了看明烟,“像你这样,将所有的重负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你会受不了的。”
明烟微微有些愣住,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个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身边所有的人无形中都在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她若是个男人,那该有多好。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前行,不敢任性,不敢放纵自己的心愿,生怕会让所有人失望,生怕自己辜负所有人,生怕自己配不上那个身份和位置。
而宁徽……他却说,她是个女人,她应该活的和其他女人一样,去大胆依赖一个男人,而不是事事逼自己,扛住所有重担,像个男人一样披荆斩棘。
这种说辞很奇妙……奇妙到她愣在原地许久,也第一次没能想明白一件事。
***
湛王府别院大到不可思议,从入门开始便是楼台水榭不断、假山磷石环绕,穿过长长的房廊后是一处遮阳影壁,随后是分列两端的雕花门,过了门,是一大片还未上冻的景内湖泊,远远望去连着一个穿水拱桥,桥的那端还有另外半个内景湖。
过湖后便是一片敞亮的天地,延展开去似到天边,那天边的尽头,便是先帝在时,赫赫有名的跑马场。
而湛王的死尸就在跑马场和穿景湖中央的那条连线位置上。
湛王的尸身面朝下卧着,头发上纠结着湿软的泥土,他穿着一件遮寒的灰色大氅,靴底藏着湿泥纠结,身上也是遍布污迹。
发现湛王尸体的是长期驻守这别院的花匠,姓余,是个老下人。春夏之际负责修缮花墙,除除花草,到了秋冬寒凉之时,便扫扫落叶,清清马道,翻整一下围栏。
湛王来别院时,都要骑马,然后放马。他来之时往往都是小住几日,并不会当日往返,但昨日来后不久,便有一辆自家王府的马车登门,车上有位没见过的美貌姑娘,说是湛王请她过府的。
门房人记住湛王的吩咐,便让这马车进府了,而且那夜湛王本无意留在别院,顺便送那姑娘回去,但马车的车辕坏了,无奈湛王便留那位姑娘在别院住一夜,转日再离开,而湛王自己也没走。
巡夜的府丁看见湛王的书房很晚还亮着灯,以为王爷在忙,便没有上前打扰。湛王历来的习惯,都是别院中不许下人随意打扰,所以谁也没有靠前。
燕西风记录这些消息的时候,明烟在围着那具匍匐在地的尸体打转。
她翻转尸体的手指。指缝里也有污泥,几乎是每个手指缝中都有,泥泞不堪,几乎难以分辨原本的样子。她盯了片刻,忽然道:“拿水来。”
王府别院的人听吩咐打来了水,明烟将湛王的右手泡入水中,轻轻搓洗。
宁徽和萧续也慢慢上前,低头看着明烟动作。
萧续道:“你这是做什么?”
明烟没有回答,她只是细致地将湛王手心和指缝中的泥泞,一点一点清洗干净,露出他原本手掌的模样。
湛王的掌心偏厚实,手心略有肉,指腹也很饱满,但也正因为此,积累在上面那些细小却深刻的伤痕,便变得愈加明显和引人注意。
明烟缓缓抚摸过那些伤口,有陈有新,有深有浅,有的面积大,有的面积小,看起来排列也没有什么规律,不过最新的伤口经过清洗,犹有粉红的内层破损显露出来,看起来伤的时间并不久,或许就是昨夜。
王府别院也有一名老管家此刻侍立在侧,明烟便问道:“湛王平日里惯使左手还是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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