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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笑容……明烟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没有惊慌、没有紧张,更没有丝毫在意和不安。猜测的声音渐多,猜测的结局也五花八门,甚至千奇百怪,但明烟没有在白霜眼底找到任何她以为会有的动摇。

那双原本毫无波动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潜藏的急欲倾诉的兴奋。就好像公堂之上静立许久的状师,等到所有人都以为输赢已定,再最后开口扭转乾坤一般的兴奋与沉稳。

明烟眼底有了趣味,难道……全都猜错了?

“如果诸位已经选好了结局,并且已经下注完毕,那我就继续讲了?”白霜环视了所有人一圈后,开口道。

明烟暗想,看来已经按耐不住了,于是她问:“白姑娘的故事已经到结尾了吗?不再猜第三回了?”

“不用了。”白霜摇摇头,“规则是最多可以中断故事猜测三次,但我这个故事至此已足矣……”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住,“还有,我要再加注十两。”

哦?明烟微微挑了挑眉,这真是好自信。此刻加注无异于表明胜券在握,让明烟忍不住道:“让白姑娘说的,我也想猜一猜了。”

白霜似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但她的回答却很强势,“这不合规矩。姑娘你既然没有参与进来,想来是要和店家一起坐抽成庄的,既然姑娘怎么都不会赔钱,坐收分银就好,何必为难我们这些说故事的人呢?”

本来今夜的赌局,明烟并不觉得一定能达到她预想的满意效果。但此刻她却对这个随性而起的赌局有点兴趣了,至少眼前这位白姑娘让她很有兴趣。

如此从容镇定必是有所依仗,而依仗为何?无非就是她的故事走向任谁也猜不出罢了。所有人随便猜,而最后的故事结局只掌握在她一人手中。或者可以这么说,无论猜故事的人中有人猜对或者猜不对,这位白霜姑娘都可以让故事的结局和所有人以为的都不一样。

随时可以更改结局,只有足够机敏的人才会如此自信,而刚刚的主动请缨不过是主动出击的一种手段罢了。能出得了手,才不会输,才能赢。

一边想着这些,明烟一边心悦诚服地点点头,“那白姑娘就继续吧。”

见众人均无异议,于是白霜的故事继续:话说,丁相公醉酒归家的第二日,遣人给陈姓友人送去了一幅画,过了没两日这位陈公子忽然发疯,满街疯跑,说有女鬼缠他索命,最后失足跌进县里一处野生湖里淹死了。事后陈公子的爹花重金请人打捞陈公子的尸体,可那尸体已和湖底的烂泥融为一体,滑不溜丢软到不行,根本捞不上来。

陈公子的爹跑到县衙去告丁相公害他儿子,但陈公子发疯一事,整个县城谁人不知?此刻硬赖在丁相公头上,显然说不过去。倒有好事之人提到了丁相公送来的那幅画,可是等到众人打开一看,上面只是整幅黑漆漆的大门,门上垂挂的铜环斑驳映着月光,而门两侧上则挂着两只红艳艳的灯笼,夺目非常。

送惯了山水花鸟,乍一看到这么一幅画确实有些奇怪,但要说这幅画能杀了陈公子,又有谁能信?陈公子的爹当然哭求过自己的弟弟陈县令,但那时陈县令已拿到了调令,忙着自己的事情尚顾不过来,再说无凭无据能把丁相公怎地?

最后不了了之。

又过了一年,再度乡试,丁相公一举中第,而同年他迎娶了自己的新夫人,又一位美貌的女子,眉目如画,似乎比之上一位夫人,更美了几分。

有好事的人打听,丁相公之前的那位尤娘子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就连丁家伺候的老人也说不知道,似乎那位娘子就像被人涂抹掉了一样,就这么不见了。

又过了十几年,丁相公因病去世了,而那第二位夫人也紧随他离世了,至此这二人便被传成了一对神仙眷侣,真是生死相许荡气回肠,传奇程度比那化蝶的山伯与英台也不逞多让了。

丁相公膝下一直无子无女,所以家产便由那些卷财物投奔他处的仆人们私分了。有人从丁相公私藏珍物的箱子深处找到了两幅画,其中一幅便是第二位夫人的画像,只是原本浓墨重彩的美人,如今只剩下了黑白寡淡的两种颜色,眼睛也是闭着的,令人好生奇怪。

而另一幅画更加莫名其妙,因为上面空无一物,是张白纸。

一张白纸这般小心收藏起来,是何道理谁也不知,或许只有丁相公知晓内情,但他已经死了。

后来有人投机取巧改了这个故事,做成戏本子演出来供众人赏乐,取了个戏名叫做《画妻》。

白霜的故事讲完了,举座皆静,唯有角落的漏壶滴滴答答,兢兢业业不停淌着。

白霜环顾一圈,才浅笑道:“既然大家都没猜到结局,那诸位的银子,我就一人笑纳了。”她说完便看向了客栈伙计,伙计不自觉瞅了瞅明烟,见明烟点点头,于是便去众人身旁的小桌上取了银两,最后统统归到了白霜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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