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World 2 微笑的怪物（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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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敲门。

杨清从思绪中抽回，身体瞬间绷紧。轻轻重，约定好的三下，是David。

尽管如此，在摸索过去打开门、看到男人的脸之前，杨清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直到David抬脸对他微笑，他绷紧的肌肉才松弛下来。

男人把风雪带了进来，还有他专属的气息，成熟、稳重。

他右手臂弯里夹着什么东西。杨清看见后微微惊讶：“苏小妹？”

那正是和动物合照的小女孩，也是日记的主人。

她低垂着脑袋，黑色的有些油腻的头发垂落在脸颊边，听到杨清的询问颤抖了一下。

David对杨清说：“小清，抓住她。”

杨清注意到他切换了称呼。在外人面前他一直叫他“小清”，而只有两人时却更多的用“思清”来称呼他。因为杨清喜欢。

杨清走到女孩身后，固定住她的身体，确保她不会挣脱，朝David点点头。

David弯腰，与她平视。

他从怀里取出那张她和动物的合照，语气几乎是温和的：“我想关于这个，你可能有些话想要对我说。”

女孩缓缓的抬起眼，看向他。

David的瞳色很深，大部分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显得慵懒，但不会有人忽视他的危险。当他认真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很难不被他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我……”她声音干涩，欲言又止。

David勾起唇角：“难道我猜错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照片，“你故意让我拿到那本笔记，不是想让我做些什么？”拯救她，或者拯救这个村庄？David可做不了那么伟大的事情，但这没必要告诉她。

像是终于被他打动，女孩接过了David手中的照片。她凝视着残缺的照片，用手指抚摸着，仿佛摸着什么珍贵的宝物，失而复得。

然后，在隐约的风雪声中，她开始讲述。

“'笑笑'是我们的朋友，至少曾经是。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和它们一起。直到有一天，莱特叔叔在打猎时跌下了悬崖。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却活了下来。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一个奇迹……”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好像需要时间去缓冲。

David没有催她。他抱臂听着，神色不明。

女孩继续说了下去：“但那不是什么奇迹。后来我才听说，他们发现莱特叔叔的时候，他旁边还躺着一具'笑笑'的尸体。叔叔醒来后告诉大家，他是吃了它的肉才活了下来。它的肉能治愈伤口，也能……治愈绝症。有人说，吃了它的肉就能长生不老。”

“这样的传闻渐渐扩散开来，终于有一天，那些'外来人'来到了村庄。他们和爷爷做了一笔交易。他们会支付酬金，而爷爷会替他们捕猎。爷爷答应了。”

“没有人想错过发大财的机会。全村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前所未有的统一。他们扛起了斧头。我劝过他们，”女孩喃喃着，“我恳求过我能求的每一个人。可是没有用。”

杨清不由得看了一眼David。男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安慰的笑了笑。

“爷爷就在这里处理它们。”女孩环视四周，“然后他会把'肉'带到山上的那个小木屋去，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交易点。”

David神色微凛，原来如此。这就是杨清会在木屋底下听到哭声的原因。那是死去的亡魂在向他求救。

“村庄变得富裕起来。可我们失去的却是在当时无法想象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少，来到村庄的人也变少了。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异常，反正大家也不需要再赚钱，外面的人来不来都无所谓。到了那个地步，几乎每个人都吃过肉，我也吃过。同时拥有了长生和财富，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可再担忧的，直到有人发现他出不去了。”

“这个村庄变成了囚笼，或者说是屠宰场。曾经我们是猎人，现在我们变成了猎物。那是一个冬天，最初的冬天，极其的漫长，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怪物突然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它要求'祭品'，只有得到'祭品'，冬天才会结束。莱特叔叔成了第一个祭品。”

女孩抬头，望向David，试图从他不变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David朝她笑了笑。她颤抖了一下。

“莱特叔叔成为'祭品'后，冬天结束了。可绝望却没有停止。就在这时，一名'外来者'从山的那边来到了村庄，他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有个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喂他'肉'吃，把他变成自己人，让他承担和我们同样的罪。”

风呼呼的吹着。

寒意爬上杨清的脊背。

她没有停止诉说：“就这样，每当死去一个人，就会有另一名'外来者'来到这里。我们在他们身上重复着相同的操作，同化他们，然后再让他们代替我们成为'祭品'。”

她停了下来，黑洞洞的眼睛看着David：“它们马上就要来了。又到了献上'祭品'的时间。只有这样做，冬天才能结束，我们才能活下去。”

David和杨清走在树林里，沉默着。

他们在一颗树下停住。David回头，温柔的看着他，说出了那句话：“我很抱歉。”

周围静得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杨清艰难的笑了：“为什么？”David没有回答，偏头望向森林深处，留给杨清一个侧脸，轮廓鲜明，在灰暗的背景里占据了杨清全部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