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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投一愣,旋即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却见吴青礼长笑一声:“当日曹操杀华佗,结果如何?自己头风发作,再无人可医,最钟爱的儿子夭折,无人能救,你说他得多后悔。”
焦投面色一白:“她一个小小医女,何德何能?敢和千古名医华佗相提并论。”
“她的德能可太多了。为了同伴的死,拼却性命也要讨这个公道,如此义薄云天,几人能比?更不用提她的医术,筷子止血,心肺复苏,剖腹缝合,肠痈割除,等等等等,她才多大?以后还能贡献多少匪夷所思的医术?”
吴青礼看着焦投,讥诮一笑:“尚书大人此时,自然是恨不能将她除之而后快,但您想过没有?和你抱着同样想法的大人,会有多少?更不用提,令爱快满二十了吧?命中大劫,焉知不是什么要命的疑难杂症?你就敢保证,将来用不到沈姑娘的医术?”
一句话让焦投苍白的面色变成惨白,吴青礼呵呵一笑,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沈姑娘厉害,到底将这把火给烧了起来,剩下的三天时间,必定是围绕这件事两派的拉锯战,添油加火的时机已经成熟,他决不能辜负对方豁出性命带出的这一波攻势。
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他吴青礼对天发誓,两国邦交大于律法的劣□□件,在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允许再次在大夏国境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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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因何愁眉不展?莫不是衙门里又有不顺心的事?”
“衙门里的事,如今倒也轮不到我烦心。”
沈明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皱眉道:“我操心的,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
话音落,手中茶杯重重一顿,吕氏惊讶道:“老爷说的是初荷?她怎么了?”
语气中竟有一丝关切。
自从知道丈夫和儿女前程都系于沈初荷一身后,吕氏在感情上对原本恨之入骨的娘儿俩就有了根本变化。日渐一日,也不知是不是喝酒时没就花生米,想到从前翟氏的委曲求全,竟还觉着真要是那娘俩回来,自己表面上摆出一副慈祥面孔,不怕那两个不感激涕零,任她予取予求。
因这样想,倒比沈明义还盼着接回翟三娘母女,几次三番催着丈夫去接人,原本前日沈明义就想去,偏偏出了田甜的事,耽搁两天,今天沈初荷便带着医女们大闹六部,如此一来,接人的话,近期内是说什么也不能再提了。
听完丈夫说的事情经过,吕氏整个人都目瞪口呆,好半晌才一拍桌子,愤愤道:“我早就说她们娘儿俩是灾星祸害,老爷还不信。如何?到底应了我的话吧?她一个毛丫头,有什么能耐,敢去和礼部尚书叫板,这往后还能有好儿?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万幸还没接回来,不然咱们不等跟她沾光,就要被她们连累倒霉了。”
“你也别把话说得太满。”沈明义一点也不觉着妻子反复无常的嘴脸丢人现眼,他自己便是这样人,还美其名曰“趋利避害。”
因又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喝着茶,淡淡道:“我不信就凭她一个人,敢去六部大闹,先前听说吴侍郎不满礼部纵容凶手,和尚书大人以及同僚大吵了一架。这两日,朝中年轻士子对此事多有不满,说不定这就是吴侍郎和荣王府小王爷的手笔,只是让初荷去打头阵。”
“老爷不是说,小王爷对初荷特别好,甚至有求娶之心,既如此,怎么舍得让她去出这个头?他难道不知做这种事的下场?”
说到这里,便撇撇嘴,冷笑道:“叫我说,老爷可别被人蒙蔽了,以为能得个乘龙快婿,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妇人见识。”
沈明义瞪了吕氏一眼,拳头敲着桌子道:“上次初荷和小王爷回家,乃是丁伟亲眼所见,他还能骗我不成?至于为什么要让初荷打头阵……呵呵!是啊,为什么呢?小王爷可不是个怂包软蛋,莫说小荷和他厚密,就是寻常不认识的女孩,他也不屑做此利用之举,那这事就奇怪了,小王爷为什么就有这份自信,他能保得住小荷呢?”
“老爷的意思,那丫头就算经过这件事,也能安然无恙?”
吕氏的声调蓦然尖锐起来,沈明义沉沉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盼着小荷出事?”
“我……”吕氏语塞,想了想,方扭脸道:“我们当然不盼着她出事,不是老爷说的吗?这个家还要靠她提携着,可如今她闯下这样大祸,我们能怎么办?老爷要觉得她万无一失,怎么不趁此机会接她回来?还能赚个雪中送炭的好名声。说到底,还是您不敢下这个保证,生怕出事连累咱们不是吗?我早说过,那丫头脑后生反骨,和她娘一样,一看就不是省心的。”
“她要真和三娘的性子一样,倒还好了。”
沈明义烦躁地挥挥手:“总之再看吧,我觉着如今情形不太对劲,本来那些年轻人就对老大人们的决策抱怨很多,如今出了这件事,这当中说不定还有小王爷和吴侍郎推波助澜,最后结果,殊难预料。”
吕氏不言语了,她此时心情十分矛盾,既盼着沈初荷出事,能证明自己当初“目光如炬”,又盼着她安然无恙,甚至逆风翻盘,能给丈夫儿女带来一个好前程。
“对了,前儿让你收拾出来的院子,都收拾好了?”
沈明义忽然又问,吕氏点点头,没好气道:“老爷亲自吩咐的,我哪敢怠慢?早都收拾好了。不过如今看来,说不准就是白收拾。”
“未必。”沈明义摇摇头,想了想,忽地又沉声道:“丽云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吕氏冷哼一声:“叫我说,不如发卖了,既能对那娘儿俩有交代,还能得两个钱。如今倒便宜她,那院子是咱们后院最好的,她倒是在里面享福。”
“总要叫她们娘儿俩亲自出气才好。”沈明义得意一笑:“行了,且别说这些,是不是该摆饭了?赶紧着,吃完饭,我还要去许大人家,探听一下口风。”
“你可小心些,别让人看出端倪,万一那丫头这次真保不住,人人又都知道你是她老子,老爷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晓得。”沈明义挥挥手,于是吕氏一翻白眼,哼哼唧唧地安排人去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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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被害之事,从沈初荷跪六部之后,又在叶东风和吴青礼的推波助澜下,化成一股旋风,迅速席卷了大夏朝堂。
“皇上,我泱泱中华,自古就是礼仪之邦。可礼仪之邦不代表就要受人欺压,长久以来,我们为了显示胸襟礼仪,做了太多放虎归山的事,可最终又换来什么结果?东瀛人变本加厉,这一次竟当街杀害我大夏子民,性质何等恶劣……”
“吴大人此言差矣。”
吴青礼一番慷慨陈词尚未说完,立刻就被工部尚书程潜打断,只见这位老大人捋着胡须,慢吞吞道:“正因为那些番邦外域之人性情顽劣,才要用我大夏礼仪教育感化。若此次我们严惩凶手,消息传出,海外万国不知内情,反而以为是我□□上邦仗势欺人,如此十分不妥。”
“以书礼教化强盗,本就是对牛弹琴。”
井长林大步跨出人群,沉声道:“程大人,你只怕海外万国看轻我们,就不怕我大夏子民寒心么?说到底,海外万国,不过是和我们互惠往来,有他们也好,没他们也没什么不好,百年前禁海的那几十年,没有海外万国,我们的日子不是照过?倒是一旦让百姓寒心,对大夏江山的影响才是巨大。大夏建国不过百年,水可覆舟的前车之鉴,尚不算远。”
“你在胡说什么?”焦投怒瞪井长林:“如今我大夏君明臣贤,国富民强,百姓个个安居乐业,怎会有水可覆舟之危?你这分明是危言耸听,诅咒皇上和我大夏江山。”
“我亦是大夏臣子中的一员,我为什么要诅咒皇上和大夏江山?不过是看到如今情势,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罢了。昨天医女们跪六部的事,已经传了出去,各位大人可以去市井间走一走,听一听京城百姓对此事的看法。不满已经在积蓄,即便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可这种事多来几次,后果会如何?难道不知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之理?”
“这位翰林说得没错。我是武将,别的不懂,我只知道,我们将士在前线拼命,为的是保家国护百姓,这他奶奶的,要是将士们用命保护的百姓,竟然让一些番邦贼子给屠戮了,凶手还能逍遥法外,那我们的命不是白丢了?”
“韩城,你不过一个三品将军,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哦?这话当真可笑,正三品的将军没有资格说话,若我记得不错,于大人的官职乃是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是么?“
叶东风目光炯炯看着于帆,顿时就让他哑口无言:文贵武贱是现实情况没错,但这可不能堂而皇之拿到朝堂上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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