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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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珞琳的额角还有粉笔暴戾的痕迹。

徐术只是不经意一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有些移不开眼。

少女的肌肤嫩白细腻,被粉笔擦到的地方隐隐透出粉色的暴戾痕迹,薄如蝉翼，少女的脸上带着错愕和震惊之色,眼尾带着润湿的红意。她的樱桃唇略微轻启，呼吸之间带着几分——可爱。

可爱？徐术愣了一瞬，慌忙移开眼,像是在专心看书,只是余光仍不由自主地被珞琳吸引。

“耳朵聋了吗，滚出去你听不见？”地中海暴躁地把书一甩，指着珞琳破口大骂，“不好好学习还影响别人,出去站着!”

珞琳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在说她,她的梦也……太真实了一些,她和徐术成为了同桌，还因为上课唤了一声“徐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珞琳缓慢地拿着书朝门口挪去，地中海看见珞琳拿着的历史书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看珞琳。珞琳站到门口整理思绪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好像是一节数学课。

珞琳沉默,她靠在教室门口的墙上看向操场,年轻的身影在操场来回穿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但又好像不是。

珞琳拧了自己一把，却没有醒过来，眼前场景依旧。

她早上还说如果跟徐术一样的年纪就好了，结果梦里就实现了，两个人还是同桌——

珞琳想到年轻徐术自矜冷淡的神色，还有年轻的眉眼，都是她不曾见到的洋溢。珞琳的心被少年击中，她皱起的眉眼忍不住化开，变成缱.绻的旖.旎。

是叔叔吗？还是只是她的幻想？

珞琳偷偷看向教室里的徐术，少年的面容还没有之后那样的冷硬，徐术听老师讲课的认真模样让珞琳觉得可爱。

少年感受到了一个炽热的视线，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自己的视线随着地中海老师的动作移动，只是——

悄悄地红了耳朵。

数学课很快就下课了，珞琳脑子里看着下课整理教学器材的地中海老师，莫名地觉得他应该姓孙，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

梦里也确实如此。

下课的时候徐术似乎朝着门口的珞琳看了一眼，但是在珞琳看回去的时候，徐术正端正地坐在课桌前做题，珞琳觉得大概率是自己眼花了。

珞琳还想着徐术年轻的样子真的不错的时候，地中海孙老师已经走到了洛林的面前。

“你跟我来办公室。”孙老师拿着教具看珞琳，珞琳低着头跟在孙老师身后，旁边的同学跟珞琳擦肩而过，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奇。

路过的同学们似乎都知道珞琳，珞琳垂头，并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也没有什么更多的信息渠道。

孙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珞琳，说道:“珞琳，每个人都有青春期，青春这段时光是非常美好的存在，但是也确实不是应该放肆的时刻，喜欢一个人让自己变得更好，那才叫好，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没有认真听课、影响了自己的未来的话，那真的非常不好。”

孙老师将道理掰开来细细地讲给珞琳听，希望珞琳能从这些话里明白什么，孙老师的外形看起来有些粗犷，但是却是难得的细腻的好老师，孙老师继续说道:“你的成绩现在是中游的水平，你要好好努力，才能更加优秀，才有机会离徐术近一点。”

“好的，谢谢老师。”

“那这样吧，我们约法三章，如果你在下一次月考的时候没有考进年级前一百，那我就把你调开，不能和徐术同桌。”孙老师深谙青春期的少女为喜欢的人努力的时候有多拼，“英语是你的薄弱学科，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嗯。”珞琳并不知道考进前一百是什么样的概念，但是在珞琳听到孙老师说她对英语有些畏惧的时候，珞琳心里悄悄的庆幸了一下。

珞琳高中的时候英语确实不太好，是她比较薄弱的学科之一，而且还是单纯的哑巴英语，完全没有自信跟别人用英文交流。

但是在她被徐术接回去之后，跟着私人家教学了几年，加上有条件之后经常往返国内外，到了特定的语言环境之后，学习那门语言就变得简单多了。

孙老师看珞琳确实收敛了一些傲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任课老师也都希望你能够更好的，你姐姐珞萍就是在我手下读出来的，那年高考她成了高考状元，到了清北去，可以说她的人生发生了非常大的转变。

这也不是老师们教你功利，只是想跟你说，不同的大学有不同的平台，你能接触到的资源和未来能够交往的人脉都是不一样的。

加上很多时候人都是随着环境改变的，环境能够决定一个人的下限，我们都是家境普通的凡人，所以需要变得更加优秀，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

“谢谢老师。”

珞琳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些叛逆的小脾气的珞琳了，以前的时候她最听不得老师说什么未来，只有考得更好才能有更好的平台和资源的说法，她会忍不住反驳难道成绩不好就不可能拥有更好的未来了吗？难道不是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但是在经历了之后，珞琳知道，这些话对于绝大部分的人来说，尤其是对于家庭境况不能对普通人实现阶级碾压的人来说，是对的、也是残酷的。

高考是非常罕见的、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享受到顶尖大学资源的相对公平的考试。

孙老师很负责，他教过珞琳的姐姐珞萍，所以对珞琳也抱有非常大的期待，他知道两姐妹的家庭只是普通的情况，所以更希望他的这两个学生能够奋发图强，拥有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未来——

好好读书，好好学习，是一条人人都知道的人生捷径，但是这条路上布满了荆棘和诱惑，只有安然通过的人才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珞琳真心实意地朝着孙老师鞠了一个躬，脸上闪着坚持又镇定的光。

——她是真的理解了。

孙老师脑海中突然升起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心里也不由得宽慰了许多。

孙老师被今天反常的珞琳给惊讶到了，他原本严肃的脸上带了几分笑容，孙老师挥了挥手，说:“去吧，回到班级里去听课。”

“好。”

珞琳轻快地走出了办公室，金色的暖阳洒在珞琳的身上，她低头用手虚虚一挡，白皙的皮肤瞬间泛起耀眼的光芒。

在这个世界，姐姐已经考上了她想要的学校，通过自己的努力有了很好的未来。

真好。

珞琳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翻书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梦很长。

她偏过头看徐术，徐术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透过窗外的光影，珞琳只觉得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在急剧后退，只有徐术放大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年轻的徐术，真的有让人看一眼就怦然心动的资本。

“别看我。”珞琳听到了徐术少年时期特有的清朗嗓音，可爱地让人想要马上将徐术揉进怀里，珞琳看向的眼睛更加晶晶亮亮了，徐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热，他冷淡地转过了头，阻隔了珞琳炽热的实现。

珞琳真的喜欢他。

徐术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清晰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在他的内心疯长，疯狂的占据他算题的每一个脑细胞，然后有一种酥麻感蔓延全身——

他竟然感觉到了满足。

这不像他了。徐术暗想，他攥紧了手中的笔，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珞琳，还是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数学题上。

珞琳也没有觉得着急，毕竟在这个梦里，她是处于一个全新的、青春的环境中。

珞琳甚至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梦有着什么深意，所以她不着急醒来，反而像是探寻洞穴里的秘宝一般，慢慢地朝着洞穴的深处走去。

下一节课正好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是一个喜欢竖着高高头发的、脚踩高跟鞋的林老师，林老师做事雷厉风行，可能因为她曾经留过学的缘故，所以她对自己时尚的把控还是比较认真的——

好像每个学校走在时尚最前沿的都是英语老师，教珞琳的林老师也不例外，在其他老师都穿着标准款的衣服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穿着不一样好看的、有韵味的裙子了。

林老师的口语有些硬伤，没有录音机广播里的标准，离开了英语的语言环境这么多年，林老师好像也只记得零星的几个用语，英语课大多数都是用中文来讲述。

对于现在的高中生来说，只要你没有出国读大学的打算，英语会不会说、能不能说出口是不重要的，会不会读、会不会记、会不会做题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才会涌现出一批又一批不敢张嘴的英语高分选手。

林老师捏着昨天课堂上的测试卷沉着脸走了进来，看到珞琳，更是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毛，带着恨铁不成钢之色，连惯常的优雅都遗忘在了脑后，可见是气得狠了。

“珞琳。”林老师来势汹汹，捏着标着六十八分的英语卷甩在了珞琳面前，“我们英语那么多的选择题。一百五十分满分你就给我考了个六十八分，这张卷子不会的题目全选c，你都能拿到七十分——”林老师深呼吸了一口，她看着珞琳恨恨的说道，“你真的比不上你姐姐。”

“……”珞琳接过卷子，卷子上的英文字迹是老师们教的手写印刷体，看起来有些幼稚的端正。

徐术知道珞琳的英语并不好，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视线总是容易落到珞琳的身上，甚至洛林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牵动他的心。

女孩的手指紧紧地捏着卷子，指尖泛白，她的睫毛无助地轻颤着，眼尾微微泛红，似乎下一秒就能掉下眼泪。

徐术的心也不由得颤了颤。

他强自转过身不看珞琳，狠心地切断他和珞琳之间今天才刚刚升起的微妙的联系。

当然，徐术永远想不到的是，这时候的珞琳竟然在笑，还差点笑出了眼泪。

她手上的这份英语试卷实在是太真实了，洛林当时没有好好学英语，写作文都是将自己熟悉的词句往上堆砌，而且每每遇到一些不确定的选择题，在排除了两个选项的情况下，剩下两个选项选一个的时候，珞琳每次都会选中错误答案。

英语老师踩着高跟回到讲台上课了，珞琳还沉浸在自己试卷上那些可爱又好笑的错题上，林老师有意给珞琳一个下马威，她清了清嗓子，将珞琳叫起来，说道:“珞琳，你读一下我们的听力材料。其他同学也好好听，如果遇到什么读错了的，记录下来，最后提醒珞琳。”

在珞琳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班级里就已经有同学偷偷地笑出了声，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本身就嫉妒珞琳的那些同学——

珞琳因为出色的外貌吸引了非常多的关注，再加上珞琳有一个高考状元的姐姐，所以老师们也不由得爱屋及乌，在她身上倾斜了比较多的心力，更加让人不能忍受的是，珞琳竟然是徐术的同桌，她好像把什么好的东西都给占了一个遍。

唯一让人安心的就是，徐术从来不对早恋感兴趣。他甚至对珞琳或者是对其他同学一样的冷淡，并没有因为珞琳的美貌而对珞琳另眼相看。

他知道自己有更高的目标，但其实徐术也可以稍微地放慢一些脚步，因为徐术的理科之所以次次满分，是因为他拥有了超出满分选手的实力，也有着不容有差的仔细和自律。

老师们对徐术都很放心，大家都知道徐术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外物而耽误学习的人，其他人免不了要被珞琳影响。

再说了，徐术的基础这么扎实，就算耽误，又能耽误到哪里去呢——

反而是珞琳，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奋发向上的学习动力，只有自己对自己的学习有了动力，才能更好地、自愿地用好每一分钟去学习。

所以也是孙老师有私心，把珞琳和徐术两个人指定为同桌，希望珞琳能够受到徐术的影响，稍微对自己有一些要求和自信，静下心来学习，而不是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校外。

珞琳拿着听力材料的原文站起来了，林老师也拿着听力材料的原文，等着如果珞琳那边实在有困难，她会帮忙珞琳稍微地救一下，林老师想给珞琳一个警醒是真的，但是她也会害怕珞琳从此一蹶不振，对英语这门科目放弃，所以林老师会稍微地敲一下珞琳，然后又伸手将珞琳给捞回来。

珞琳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语言本身是一门工具，只要说的人和听的人能够听懂，带着一些自己的特色语音倒是没什么，但是珞琳难得就难得在，她念出来的文字跟广播里的播音员一样的标准，就像是听力材料那样，就连徐术都微微侧目。

珞琳念英语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标准流利，林老师看着珞琳，在珞琳念完之后称赞道：“大家一定要向珞琳学习，我们知道，珞琳对于英语一直都不是特别地擅长，但是她肯下苦工，有这样口语的人，她的语感被培养起来了，相关的其他都会一一跟上。

也许珞琳现在只是一个低于班级平均分的人，但是老师相信，下一次考试的时候，她就能跻身前列了，在前面的同学也要稍微用点心，用好早读的时间，有条件的同学可以买一个MP3或者随身听，平时吃饭的时间和晚上睡前听一听，听得多了，你自然而然地就能学习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内容了，培养自己的耳感和预感非常重要，希望每一位同学都跟珞琳学习！”

林老师带头鼓掌，教室里的掌声从原来的稀稀拉拉，最后汇成一片，珞琳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比这些年轻的同学学得多了几年，一开始学习英语的时候，跟着私人家教一遍又一遍，一点又一点地练，真的下了非常大的功夫。

有着周围同学歆羡的眼神，珞琳觉得似乎自己真的回到了自己的高中生活，对于现在所处的环境才真真正正地有了实感。

下午的课总会让人昏昏欲睡，珞琳上完了四节课，周围的同学如同潮水一般呼啸而来，又因为即将回家的喜悦退潮而去，以前的珞琳最害怕的就是周五下午要回家的时候，她和珞萍两个人相依为命，什么也没有，周末的时候独自住在学校宿舍，面对空荡的学校，年轻的珞琳在某些时间会觉得自己像是一抹飘荡在学校的孤魂野鬼。

那时候珞萍的高考压力也大，所以珞琳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烦心而去打扰珞萍，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自己消化自己的这些情绪。

珞琳一直没有说出来的是，她一直一直都想有个家，家里有她，有姐姐，也有爸爸妈妈，但是她注定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