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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怎么坐起来了?今儿下雨,该是多睡的时候呢。”
伴着窗外淅淅沥沥雨声推门而入的,是个绿裙丫头。
榻上依着的,是位身形娇小的少女,一床锦被拉到下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润明亮的杏眼。
“做了一宿噩梦,睡不着。”
捂着脸的少女声音闷闷地,还带有两分稚气。
“姑娘年纪小,在外面住心里头不踏实呢。”
丫头手提陶壶,添了一杯冒热气的水,笑吟吟端到床榻跟前。
“不过既醒了,姑娘且就先吃药,吃了药再睡会儿。”
接过一粒药丸,余鱼犹豫了下,还是丫鬟识趣地背过身,她才就着热水囫囵咽了。
吃了药,她从枕边摸了一块丝帕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垂着发丝的额头和一双眼眸。
等丫鬟转过身来,她已经戴好了丝帕。
细而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杏眸眨巴眨巴,纤长的睫毛蒲扇似的,纵看不见全貌,丫鬟也笑眯眯夸着:“我们家姑娘生得真好看,等疹子消了,就更好看了。”
余鱼不习惯地低头笑了笑。
起了身,她披上斗篷立在窗户边,目视着客栈院子里,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家丁们脚步匆忙来来回回。
“下着雨怎么还在忙?”
唤做小莲的绿裙丫头思索一番,皱眉答道:“奴婢上来时,依稀听见丁管家是吩咐了要套车。”
窗外吹过一缕风,风里夹杂着细细的雨帘,余鱼垂下眸,她捂着丝帕,肩膀一抖,连着咳地不停。
小莲赶紧儿取下支着窗的木条,轻声合上窗,隔绝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又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姑娘还病着,少吹风才是,还是睡下吧。”
才说着要睡下,门外头就有家丁敲门,提着声音在门外说,丁管家吩咐了,让姑娘准备好,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余鱼自然是连声应了,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准备更衣。
小莲伺候着余鱼更衣,犹豫半天,才忧心忡忡低声说道:“丁姑娘,我是您刚买回来的,不知晓您家中底下人以前是怎么伺候的。但是奴婢总觉着,丁管家欺负姑娘年纪小。一路走来,都是丁管家张罗做主,没把姑娘放在心上呢。”
“要知道姑娘您过敏出了疹子,又受了寒,本该好好歇着,怎么能大雨天也不和您说一声,就决定冒雨赶路!”小莲气愤不已,“果真是奴大欺主!欺负姑娘好脾气呢。”
好脾气的余鱼却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小莲,这话别说了,丁管家是好人。”
哪里是什么奴大欺主,她又不是真的丁姑娘。
初春里的雨总是绵延不绝,好在大多是小雨,却不料今儿天公不美,满天乌云倾盖,依稀闷雷声下,刷拉地大雨倾盆。
山道泥泞,狭窄崎岖,一侧是黑漆漆的树林,一侧是陡峭崖壁。
一行人三辆马车,五六匹马,十来号人,在大雨中艰难前行。
马车里,余鱼侧耳倾听马车外的雨声,不知不觉间,队伍的前行越来越慢。
“姑娘,雨这么大,若是后面那马车进了水,泡坏了姑娘的嫁妆怎么办?”
同在一辆马车的小莲多少有些担忧。
这话说的,余鱼微微歪头:“嫁妆?”
小莲干笑:“奴婢也是无意间听丁管家和人谈起,说这是送姑娘去夫家时,暂且陪同的嫁妆。”
“你知道的倒是多。”
丁家人嘴这般严实,也让小莲打听出来了些。
“奴婢有些好奇,和姑娘定了娃娃亲的,是哪户公子?怎么从没人提及未来的姑爷呢?”
这个问题对余鱼来说不是很好回答。
她依稀记得,十几天前,她刚被丁管家从婆子手里救下来,烧得迷迷糊糊中,听见丁管家和副管事的提起过,似乎是……
什么世子。
丁家和京城高门是有一份娃娃亲的。这次也是丁府做主,从茂管城将丁姑娘提前送去,与世子培养培养感情。
只真正的丁姑娘似乎是半路上,人不见了。
巧了,余鱼险些让婆子给卖了,遇上丁管家,丁管家好心救了她,又说,看她一个小姑娘孤苦无依地,不若让她先假装丁姑娘跟着他们走,去了京城,也有个照应。
“好奇?”余鱼手指在空中虚虚勾了勾,等小莲露出笑意期待时,她指尖在小莲额头轻轻一点,笑眯眯说,“偏不告诉你。”
余鱼也在想,这丁家的亲家到底是什么人家呢。丁姑娘不见了,丁管家要怎么交代呀。她也跟着犯愁。
雨越发得大了。
马车的帘子被风卷着边,斜斜飘进来的雨珠顷刻间浸湿了衣袖裙摆,甚至朝着余鱼脸上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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