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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珂眉毛一扬,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方懒洋洋道:“我想令夫人倒不至于这般小气,如果他生气了,你就做低伏小,好好哄哄他,无论他说什么你都照办,他心里就算有气,见风兄你这般乖巧,多半也就不再生气了。”
王怜花叹道:“楚兄这么说,小弟反倒不敢做了。拙荆向来待我情深义重,温柔体贴,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一旦找到机会,就特别爱欺负小弟。平日里小弟对他言听计从,他就已经骑到了小弟脖子上。
今天小弟在这里拍了个人,他知道后心里不高兴,那么就算小弟对他竭诚道歉,尽力讨好,甚至自上酷刑,以示忏悔,终于让他松了口,原谅了小弟,看上去事情已经解决,可是小弟知道,他只是嘴上说不计较,心里这口气却未必咽的下。他必会想尽办法整治小弟,让小弟不敢再做下这种错事,到时候小弟不仅要吃尽苦头,在家中的地位更是会一落千丈了。”
说罢,抬起手来,把黑牌子塞进那绿衫少女的手里,眼睛却没看绿衫少女,只是看着贾珂,说道:“罢了,罢了,小弟还是别为这一时欢愉,留下千古的遗憾了。”
王怜花这般惺惺作态,贾珂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真想亲一亲他,再轻轻地咬上一口。可惜无论是亲是咬,现在都不能做,他伸出手来,将王怜花的手压了回去,笑道:“风兄只管放心,如果尊夫人真的生气了,你就来找小弟,到时候小弟一定上门帮你说情。”
王怜花笑道:“当真?”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风兄这般可怜,谁看了不心软呢?”
王怜花对他说自己可怜很不满意,哼了一声,笑道:“那可多谢楚兄了。”转过身来,正要向绿衫少女要那黑牌子,就见绿衫少女站在两人身后,睁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贾珂,目光中颇有几分痴意。
要知道王怜花假扮的风悦中还算个清俊的书生,贾珂假扮的楚却梅虽然浓眉大眼,白白净净,但生了一个大大的鼻子,嘴也歪歪的,容貌虽然算不上丑陋,但是和英俊更没关系。王怜花实在不信哪个姑娘还会为贾珂现在这副尊容迷倒,他看得奇怪,问道:“姑娘,楚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绿衫少女听到这话,“啊”的一声,便好似从梦中惊醒,双颊晕红,转开了头,看向王怜花,说道:“没有啊,我怎么没看见楚公子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说完,还作势在贾珂身上来回打量,好像真的在找他哪里看上去奇怪。
王怜花笑问:“既然他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姑娘怎么一直在盯着他看?”
绿衫少女道:“我……我……”咬了咬唇,瞥了贾珂一眼,见贾珂也回身看她,脸愈发红了,眼睛里却亮晶晶的满是笑意,继续道,“我就觉得,楚公子笑起来真好看。”
贾珂听到这话,不由得佩服起绿衫少女来,他现在这副容貌,连他自己都不想再看第二眼,没想到绿衫少女居然还有心情去欣赏他的笑容。他一面作出一副喜滋滋的模样,笑道:“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人夸我好看,看来姑娘这双眼睛,不仅长得很美,还是一双慧眼哩。”一面看了王怜花一眼,怕他听了这话,又吃起醋来。
只见王怜花颇为惊奇地看了绿衫少女一眼,然后伸出手去,不轻不重地捏住贾珂的下巴,虚心求教道:“楚兄,你快笑一笑,让小弟看看,自己是否也有一双慧眼。”
倘若贾珂现在以真面目示人,被他用手捏住下巴倒无所谓,但是现在他们两个扮演的可不是一对情人,这动作实在太过亲昵。
贾珂挣脱他的手,正色道:“风兄你这么说,小弟可笑不出来了。小弟虽然长得不怎么样,眼光却高得很呢,要笑也只给漂亮妞笑。”
王怜花虽然知道贾珂是在演戏,但是听到他说“漂亮妞”这三个字,仍是恨得牙痒痒,面上却笑嘻嘻道:“漂亮妞啊……嘿嘿……楚兄你想要漂亮妞,这还不简单吗?”
那假扮成贾珂的小倌走下台后,很快又有一个少女走上台来。这少女脸上戴着一副笨重的木面具,穿着件白色纱衫,赤着双足,站在月白的地毯上。虽然瞧不见她面容,但见她身形苗条,体态婀娜,脚掌纤美,踝骨浑圆,不少男人已经唇燥舌干,心跳加速。
王怜花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问绿衫少女道:“这一位也是一个‘假人’?”
绿衫少女道:“是啊。虽然他们上来的时候脸上都戴着面具,不给大家看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们假扮的那人穿过的相同款式的衣服,他们的言行举止,也都会模仿他们假扮的那人的言行举止,应该说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他们假扮的那人了。”
她说话的时候,台上那白衫少女已经围着高台的边沿转了一圈,回到了高台中央。那个戴着薄薄一层面具的青年在白衫少女走上高台的时候,就悄没声地离开了高台,这时那白衫少女站住不动,他又飞回了高台上,然后道:“各位客官,十九号大家已经看过了,刚刚我们竟然开出了一个‘贾珂’来,这一个会是什么呢?
没准儿是邀月宫主或者怜星宫主,平常她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不心慈手软,现在却依偎在你的怀里,任你为所欲为。没准儿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那位娇滴滴,怯生生的小妻子,马大元仗着丐帮势力庞大,去哪里都横着走,当真威风不可一世,小娇妻生得貌美多情,也舍不得让别人看她半眼,现在你却可以好好享用他这位小娇妻了。没准儿……”
他一连说了二十多个人名,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等那青年说“可以出价了”以后,立马就有很多人举起黑牌子争着出价。
来这里的客人,十个人里面可能也就一两个人是女人,而余下的八|九个男人里面,可能也就一两个人对男人感兴趣。出价的人多,拍卖就热闹许多,竞争也激烈许多,不过盏茶的功夫,竞价就已经叫到了四十五两。
王怜花举了举牌子,微微笑道:“五十两。”
有人道:“五十一两。”
王怜花笑道:“五十二两。”
他本以为还会有人和他竞争,毕竟刚刚那个假扮成贾珂的小倌,最后可是拍卖到了一百三十九两,哪想到他叫出五十二两的价格以后,就没有人再和他竞争。
那面具青年也没有惊讶怎么十九号只拍卖了这点价格,他等候片刻,见没有人再举牌出价后,便笑道:“这位相公,十九号今晚就归你了,还请你走上高台,将十九号的面具揭下来。”
他说话之前,王怜花正在寻思为什么十九号价格这么低,心念一转,生出一个猜测,便转身询问那绿衫少女,前面十七个人是不是都是女人。等那绿衫少女说前面那十七人,只有一个是男人,其余十六人都是女人后,王怜花登时心里雪亮,明白为什么十九号的价格比十八号相差了足足八十七两了。
因为这是盲拍,大家也不知道这人假扮的是谁,自己是否喜欢这人,因此并不舍得出多高的价钱,何况这人自己没拍下来,接下来还多的是女人供自己挑选,当然更不舍得出高价了。
这时听到那面具青年要他去高台上给十九号摘下面具,王怜花看向贾珂,笑道:“楚兄和我同去可好?”
贾珂笑道:“风兄果然够朋友,什么新鲜事都不忘了叫上我。”
他二人站起身来,走上高台,那面具青年见他们是两个人一起上来,心想:“看来今晚他们要玩双龙。”
王怜花走到那白衫少女近前,白衫少女转过身来,微微仰头,凝视着王怜花,双目柔情脉脉,盈盈欲滴。
王怜花笑道:“姑娘,在下可要揭开这面具了。”
白衫少女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期待神色,还有熊熊烈火一般炙热的情意,便好似在看把自己从危难中解救出来的意中人似的。
王怜花伸手将白衫少女脸上的面具摘掉,只见她约莫十八|九岁,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笑意盈盈,灯光下说不尽的娇媚可爱。贾珂站在王怜花身后,正在寻思这白衫少女假扮的是谁,就见这白衫少女张开手臂,扑进了王怜花怀里。
贾珂正想把王怜花拉开,手刚抬起,便想起此刻自己是谁,强忍妒意,垂下了手,看着白衫少女当着他的面,将王怜花紧紧抱住,大哭起来,娇声道:“你……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了!”
她虽然在嚎啕大哭,但这场大哭毕竟只是演戏,因此王怜花只听见她的呜咽之声,却不看见她流下一滴眼泪来,王怜花眼中瞧着她朝霞一般明艳的俏脸,心中却在想贾珂那天伏在他背上假哭时,落下来的一滴滴又冰凉,又滚烫的泪珠。
那面具青年笑道:“原来是她,恭喜公子今天得了朱财神家的千金。”
贾珂听到“朱财神”三字,胸口宛如被一块无形的巨石砸中,暗道:“朱财神……她是……她是……”
王怜花心中很是失望,暗道自己运气好差,竟然没有开出一个名人。他伸手推开白衫少女,微微笑道:“我不喜欢看别人哭,朱姑娘笑一笑可好?”
那白衫少女听到这话,嫣然一笑,道:“既然你喜欢看我笑,我当然要笑了。”
王怜花笑道:“朱财神有几位千金,不知道你是哪一位?”
那白衫少女脸上一红,笑道:“我是最小的那个,名叫七七。”
王怜花正欲接口,忽听得贾珂在身后道:“风兄,你要和这位朱姑娘聊天,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聊,你何必站在台上,耽误大家的时间。”
贾珂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王怜花却硬是听出几分醋意来,他也不管这几分醋意是真是假,先得意起来,转过身去,对贾珂笑道:“楚兄说的是。”便不再管那假扮成朱七七的妓|女,和贾珂肩并肩离开高台。
那妓|女还从没见过他这般态度冷淡的客人,不由一怔,然后跟在贾珂和王怜花身后,缓步走下高台。
王怜花一路都在偷瞄贾珂,在外人眼里,贾珂神色如常,谈笑自若,和先前没什么区别,但王怜花看来看去,都觉得他似乎在为了什么事情发愁烦恼,不由得心花怒放,趁着两人坐下的功夫,凑到贾珂耳边,低声细气地说了一句:“你吃醋了,是不是?”
贾珂平日里冷眼瞧着,就发现王怜花对女人远远比对男人感兴趣,他爱上自己才是个意外,这会儿瞧见王怜花在这种地方都能拍到一个朱七七,虽然是个赝品,仍然叫他心惊不已,全心全意沉浸在对王怜花和朱七七的缘分的惶恐之中,听王怜花这么问,看他一眼,淡淡一笑。
这一眼直叫王怜花魂飞魄散,他真想抱贾珂一抱,亲他一亲,忍了再忍,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贾珂的肩膀,笑道:“楚兄要不要也拍一个玩玩?”手一碰到贾珂肩膀,就舍不得离开,手指在他肩头不住摩挲。
贾珂道:“多谢,我对这些可没什么兴趣。”
王怜花听他语气淡淡,不禁又得意,又怜惜,看着他的目光愈发温柔起来,语气却没什么变化,笑道:“那咱们去别处转转,怎么样?”
贾珂欣然应允,他二人站起身来,那假扮成朱七七的妓|女见王怜花要走,便随在身后,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王怜花见那妓|女跟了上来,便道:“你先留在这里吧,一会儿公子爷再来找你。”
那妓|女从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客人,赌钱的时候不喜欢女人陪着,等玩累了再来找她快活。她心中波澜不惊,顿了顿足,娇嗔道:“那你要快点过来,要我等急了,我可要自己去找你!”
王怜花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大感新奇,这可不像是妓|女对客人说得话,暗道:“她这是在学朱七七的性子?”心念一转,又想:“我要不是有了贾珂,还真会对这些假扮成名人的女人生出几分兴趣。毕竟天下妓院大同小异,逛几次也就没什么新奇了,那些妓|女遇见客人时会说什么话,她们还没开口,我就能猜出来。
但是这些人假扮的名人都不是妓|女,不会照着妓|女的做派行事,反倒让人好奇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些名人的性格,究竟是他们虚构的,还是照实演出来的。如果是后者,那这里的老板情报搜集得好厉害,要是能把他的势力弄到手就好了。”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微露笑容。
贾珂见王怜花吩咐她不必跟着他们,在这里等候就是的时候,背对着那妓|女,看也不看她一眼。忽然听到那妓|女学着朱七七的语气说话,就特意转身去看那妓|女,眼中还闪过探究之色,登时心底一股说不出是醋意还是恼意的感情直涌上来,暗道:“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性格!”
这时看见王怜花对那假扮成朱七七的妓|女笑了一笑,心中更是气恼,暗道:“嘿,他喜欢朱七七那种性格,他为什么要喜欢我?我和朱七七那种没脑子的疯丫头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吗?”他心里酸溜溜的,不禁对朱七七诋毁起来,想像王怜花日后遇见真正的朱七七,也像书里那样,在她脖颈上亲了两下,说她好香,只气得想要去朱家把朱七七宰了。
王怜花哪知道贾珂面上潇洒从容,心里已经快要气破了肚子,他高高兴兴地和贾珂跟着那绿衫少女绕着水月厅转了一圈,水月厅的正厅用于拍卖,偏厅则是寻欢作乐之处,十数个偏厅,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绕在正厅四周,有人假扮成赵飞燕跳鼓上舞,有人假扮成王昭君弹《出塞曲》,有人假扮成邀月和怜星比武……
那绿衫少女伸出手去,遥遥一指一间偏厅,说道:“咱们要去的小仓库就在那间偏厅的后面,等一会儿这里的灯熄灭了,咱们得从这间偏厅穿过去。”
那间偏厅右边上演的是灭绝师太、杨逍、孤鸿子和纪晓芙的四角恋爱情。这故事要从灭绝七岁时说起。那年灭绝拜入峨眉派,比孤鸿子晚了四年,那时候她还不叫灭绝,而叫方念。方念和孤鸿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得十五六岁年纪,渐渐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可惜孤鸿子性格迂腐,心中虽然早把方念当自己妻子看待,却始终不敢表明心意,只盼着日后能由师父做主,将方念许配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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