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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纾与陈见娇促膝长谈了很久,又过了个夜,第二天一大早便赶回信州城了,当然,陈治熊也只会以为她是去贵溪了。
陈治熊看着马车远去,嘀咕道:“也不知安哥在那边怎么样了,只可惜花娘不肯将燕娘嫁给安哥,否则……”
陈见娇听见她爹的话,心想她的姑母不知多希望将阿姊嫁给她哥,幸好姑父与阿姊有自己的主张,挑了祁四郎。
想到祁四郎,她的舌尖又微微苦涩,心底更不知作何滋味。
周纾回去后未在刻意地去想祁三郎与陈见娇之事,可她在楮亭乡偶尔会遇到祁三郎,目光难免会比以往要多加留意。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祁三郎时,那是一个脸上有些许冷傲,但是一直很不多话的人,而如今脸上的神情有些阴郁,比以往也更加安静了。
祁有望见他这样,便带他到自己的猪舍里,一脸肉疼地指着自己的猪:“我送三哥一只猪,三哥随便挑!”
祁三郎一脸嫌弃:“我要你的猪做什么?”
“吃啊!我的猪可好吃了!”
祁三郎觉得心里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可把他气个半死,他恨恨地道:“我没心情也没胃口,就算全猪宴摆在我面前,我也吃不下!”
“蒜香排骨、红烧肉、猪肉菘菜炖粉条、五香烤肉、土豆焖肉……”
祁三郎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等他意识到这些美食不过是他的臆想之后,狠狠地瞪了祁有望一眼,道:“你有完没完,你想做什么?”
“想跟三哥做买卖!”
祁三郎刚想跟以前一样呛她,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惊讶瞬间爬上了他的眼睛里。
“你说什么?”
祁有望道:“我知道三哥你的朋友不少……”
祁三郎心想:“这是讽刺谁呢,我的朋友若叫多,那大哥与二哥的朋友还能用什么数量来形容呢?”不过转头一想,他的朋友似乎比祁有望还多。想到这儿,他倒是没有反驳祁有望的话。
“……而三哥那些朋友里,有不少是在义学认识的同窗。虽说不是每位同窗都有功名在身的,可好歹是个做学问的人,……”
祁三郎忍不住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祁有望神秘兮兮:“三哥知道托儿么?就是那种有文化的托,在一些知唬里用专业的手法,比如测评之类的来推荐某一件产品。虽然这听起来跟我一个养猪的没什么关系,但是众所周知,世人,尤其是咱们这种富庶又自诩高人一等的官户人家……”
她前面的话祁三郎似懂非懂,可是听到后面的话,他的眉头皱得老紧了,心想,有这么损自家的吗?可想到祁有望的性子,他又释怀了。
“……对猪肉是不屑一顾的,以至于许多清高自傲的读书人都看不起猪肉,我觉得要改变世人的这种想法,那还是得从改变读书人的想法开始,所以想与三哥做笔买卖,请三哥帮忙让那几位朋友替我在圈子里打打广告,当然,若是能出书,像苏东坡那样令东坡肉声名远播的例子,我自然是再欢喜不过了。”
祁三郎:“……”
“苏东坡是谁?”他问。
“一个很爱吃猪肉的大文豪。”
祁三郎不信:“听都不曾听过!”
祁有望也不跟他掰扯那么多了,道:“三哥你答应不答应?”
祁三郎转身就走,他是傻了不成?而且他会稀罕跟祁有望合作?他能得到什么?那几个钱他还不放在眼里。
然而刚走没两步,他又回头:“你若是答应帮我的忙,我便可以考虑帮你。”
“猪随你挑,帮你跟爹说情求娶陈姐儿这事我帮不上忙。”
祁三郎没好气地道:“那就算了,不找你帮忙!”
他越想越气,敢情祁有望找自己帮忙,连钱都不出,只打算拿猪来抵?这也太吝啬了!他是会为了一头猪而妥协的人吗?!
过了两日,他来找祁有望:“你那什么广告要如何写?”
祁有望不知他为何改变了主意,只道:“只要他们尝过我的猪肉后,再如实说味道如何就行了,若是写诗一首,我给三哥十文钱作为回扣,若是写《猪肉颂》,我给三哥二十文钱作为回扣。”
若非祁三郎根本不在意她能给多少钱,他怕是真的要被这个吝啬的弟弟给气死,他道:“你给我一头猪,事成之后把钱换成猪肉,诗词一首一斤猪肉!”
“成交!”
祁有望让祁三郎挑了一头猪让他院子里的下人扛走了,然后问:“三哥要宴请朋友?为了什么?”
祁三郎一怔,哼了哼:“我会帮你打广告的,别的与你无关,你莫管。”
祁有望好奇,但是既然他不说,她也不会刻意去打听。找祁三郎的交友圈打广告只是她决定发展养殖业的其中一个策略,她不仅要提高猪肉的销量,她还要改变世人对猪的看法!
等她累积了足够的本金,她再养别的动物。
首先她要养牛,因为牛一年只生一胎,又是农耕社会必不可少的家畜,若是养很多,届时若是卖不出去,租也能收不少租金。
当然,眼下牛肉虽然有市场需求,可是毕竟政策上不允许,她是不会从这方面开始下手的。
其次是驴跟骡,毛驴如今比较常见,可骡却罕见,这是马与驴杂交出来的品种,本身无生殖能力,故而数量稀少,价格比牛跟驴还贵。
而骡无疑是所有家畜中,最佳的“工具畜”,首先它的伙食不用多好也能生长;其次是吃苦耐劳堪比黄牛;再然后是力道很大,毛驴的粗活它都能干;最后是抗病力强,不像马得娇养。
牛一头才五到七贯钱,毛驴十贯钱一头,普通民用的马是十几贯钱一匹,而一头小马骡价格与牛相同,若是成年的马骡,价格自然上去了。
祁有望前世大学专业所学可就包括了动物繁殖学科,她可以养马跟驴,然后让公驴与母马生马骡,让公马与母驴生驴骡,就能大大地提高利用价值与经济价值!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打响她家猪肉的招牌。虽说吃过她的猪肉的人都对它赞不绝口,对这些味道难以忘怀,可就拿祁家来说,祁忱可不会主动替她打广告,所以她的猪肉好吃,也仅限于祁家内部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随着第一批猪快要出栏了,她也正在联系那些屠户。那些屠户可不会看在她是祁家四郎君的份上便高价收购她的猪肉,反而还想利用祁家可不希望以有个养猪的儿子而出名,便压低了价格。
毕竟是初次合作,她也不打算摆出什么高姿态,便尝试与对方谈判,好歹把价格提高回到了正常的水准。
林檎替她不忿:“四郎君养猪投入的钱都与卖出去的价格持平了,哪里有赚?”
祁有望并不着急:“只是两头而已,先让他吃点甜头,然后才是我掌握主动权的时候。”
那屠户找她买了两头猪,一头猪有两百五十斤,两头共花了七贯钱,虽然看似他亏了,实则他卖出去后赚的可不少。
首先猪肉的价格并非真的贱如泥,二十多年前猪肉的价格便在三十钱一斤,如今国泰民安,铜钱的购买力下降,价格自然有所增长,一斤猪肉已经卖到了四十钱一斤了。
一头猪两百五十斤,纯猪肉也有两百斤,他能卖八贯钱一头。当然,这其中少不得他亲自屠宰,也少不得给底下的人工钱,可给完工钱和税,他还是赚了一倍!
他的妻子知道他去找别人买猪后,十分不解:“咱们家中便养着猪,何须去外头买?”
那屠户道:“娘子有所不知,你瞧这两头猪,是否比咱们家养的要干净?而且听说是岭南的花白猪,又白又肥,还是吃茶叶长大的。”
说着他又嘿嘿笑,“咱们可是占了那祁四郎的便宜,他养的猪,钱可都是我赚啦!”
他的妻子有些不安:“万一被祁四郎知道,他过来找茬怎么办?”
屠户并不怕,道:“那祁四郎一看就是养着玩的,祁家的家底多,他不会将这点损失放在心里的。”
第二天天未亮他便宰杀了两头猪,然后处理了一下,便摆在了自家的肉铺上卖。早起买菜的基本是周围的住户以及酒楼的后厨,虽说有能力去酒楼吃东西的基本是有一定家底的人,可羊肉的价格在一百三十钱左右一斤,小官之家无法常吃,更别提只是小有家底的人了,故而猪肉也是这些人的次要选择。
来买肉的人都能发现屠户今日的猪肉似乎比以往的要好,不太懂的人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可是常年挑选猪肉蔬果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肉肌理不错,肉质紧而嫩,按下去还会弹回来,且腥味并不明显。
“今日这猪肉可新鲜呀!”买肉的人吆喝了声,又像是讥讽。
屠户知道他讥讽自己往日的猪肉不新鲜,便与他争道:“我的猪肉日日都新鲜,不过你的眼睛还算雪亮,今日这猪肉可大有来头!”
众人好奇了:“什么来头?”
屠户得意地道:“这肉可是祁家四郎君养的,你们都知道祁家四郎君是个娇贵的哥儿,养猪的法子也与众不同,不仅用新鲜的薯苗、米糠养着,还喂了茶叶,所以又把自家的猪叫‘茶香猪’!”
众人哄笑道:“那我得闻闻有没有茶香!”
有的人说闻不到,有的人揶揄祁四郎养猪的事情,但是也有的人对祁有望的行径已经免疫了。而屠户的一番话虽然令人不知真假,可确实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他们内心都有些恶趣味,想着:“祁四郎亲自养猪给我吃。”就像是自己仿佛骑在了祁四郎、祁家的头上去了。
于是屠户的猪肉很快便被一抢而空了。
屠户赚得盆满钵满,而他的行径被人口口相传,很快便让祁忱知道了。他实在是生气,便逮祁有望过来骂,方氏闻言,赶来道:“春哥儿又不是今日才决定养猪的,早前你干嘛去了?”
祁忱脸色铁青,早前祁有望养猪只是给自家人和朋友吃,这无损他祁家的面子,可一旦她的猪肉拉出去卖了,这便大不同了。
祁有望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管他们笑不笑,我赚到钱便行了。”祁忱骂道:“我是缺你吃的穿的还是缺你月钱了,你钻钱眼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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