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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仙君训话完成之后,仙门竞法大试便正式开始。

这竞法大试年年操办、年年没新意,来来回回就是这么老几样。

仙门竞法第一关,群众乱斗无妄川。

仙门竞法第二关,迷宫组队剑影寒。

仙门竞法第三关,一攻一守识荒幻。

仙门竞法决胜关,八强血战取金蟾。

便见此时,首座上有一道人悠悠起身,一步一印踏于虚空之中,缓缓走到练武场中央。

这道人一袭紫袍,袖边细密用金线衮着云纹,被骄阳一照,金光四射,直欲戳瞎了了燕妙妙的双眼。

“这谁?”燕妙妙捂着双眼,低声问沈翘。

“灵翠峰苦寒真人,莽山炼器第一仙君。”

燕妙妙眯着眼再瞅了瞅,见道人这一身横金拖玉、锦袍织绣,头戴紫金冠、脚蹬惊雷履,腰上束着金缕缠丝带,胸前佩着羊脂白玉环——就差把土豪两个字印在脑门上了。

——“你说他道号什么来着?”

虽然苦寒真人并不苦寒,但是炼器却是实打实的莽山第一。

他广袖一挥,便见一道金光自袖中飞射而出,落到地上。那道金光刺目非常、迎风见长,片刻之后便几近覆盖整片练武场。

再一眨眼,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秋意千峦图展开在众人眼前。

“这仙门竞法的第一关,便是将所有参试弟子扔到画中幻境相斗,直至存留百人时,这第一关便算是完成了。”过来人沈翘解释道,“你须得注意,在这幻境之中虽无性命之虞、亦不会受伤,但是暗算埋伏却少不了。”

“你之前胜出的时候,都是什么情况?”燕妙妙好奇。

却见沈翘长剑忽地出窍,骚里骚气地在前方空中挽了个剑花。

他扬了扬下巴:“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

燕妙妙嗤笑一声,正想翻个白眼反个嘴,却见坐在前边的沈翘师尊、黎容道君抢先一步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位姓沈的师兄肉眼可见地低调起来,燕妙妙捂着嘴在后边偷笑。

这正笑着,眼睛无意又瞟了瞟孤鸿境那边。

南葛弋和小黄狗多了一人陪伴。

一袭素衣当风如浪白,一柄长剑护身似霜寒。

或许是多年的习惯,燕妙妙一见到温敛站在那里,就没来由的觉出一股安定。

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燕妙妙突然觉得温敛好像同她对上了眼。

她下意识地抚上了脸上的蒙面巾。

前段日子她日日都会梦见温敛。

若不是知道这应是那次意外双修的后遗症,燕妙妙都要怀疑自己生了心魔。

梦中的温敛从不说话,可两人所处的场景却永远都是那日幻梦中的皎月温泉,风声水声、夜色月色,宛如画面重现。

就连那旖旎潮热的气氛,都特么分毫不差。

可是有温敛存在的春情幻梦,可比噩梦吓人得多。

这么梦了几回,燕妙妙几近被折腾出了神经衰弱,去紫霄殿的药房配了好几副凝神静气的药,这几日才渐渐安生下来。

沈翘说,这段时间温敛满莽山跑了个遍,试图将燕妙妙挖出来。就连紫霄殿也来了一趟,最终还是被沈翘本人亲自糊弄了回去。

燕妙妙别过眼。

这事就不能细想,细想就是崩剧情。

等时间一长,她在外边躲一段时间,说不准温敛就能忘了。

仙侠界阿Q燕妙妙。

随着苦寒真人宣布仙门竞法第一关正式开始,场中数道光华便纷纷而起,争先恐后地涌入那秋意千峦图之中。

沈翘回过头,挑着眼尾一笑:“妙妙师妹,咱们画中见。”

说着便化作一道青光,入了画卷。

燕妙妙伸了个懒腰,也混在众人的光芒中投身幻境。

孤鸿境那边,温敛紧盯着紫霄殿中的一抹银光入画之后,转身便将自家师弟拽了起来。

南葛弋怀中的小黄狗嘤嘤一声,乖巧地跳下来,坐在一旁。

“别的先不论,先找你师姐,知道了吗?”

南葛弋神情恹恹地应下,只觉得自己满腹愁肠无处可诉、同门情谊尽数错付。

燕妙妙落地时,正挂在峰尖上。

她瞅了瞅空旷且毫无遮挡物的四周,觉得自己大约遇上了地狱开局。

她纵身一跃,先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接着熟练地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法诀。

——这些日子在紫霄殿为了避免麻烦,她低调行事做小伏低,隐身法诀熟练度恨不能达到了满级。

崖顶的一块大石上,一片草叶竖在半空中。

这草叶在空中晃来荡去,却偏偏不落地,其中一头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燕妙妙颇闲适地坐在大石上,嘴里悠然地嚼着一片草,眼睛四处乱瞟。

从这崖顶向下望,能看见一道接近干涸的河谷从山川中穿梭而过。她的左边是虚渺汪洋,右边是枯黄山谷,身后是野岭荒山,身前是悬崖绝壁。她回忆片刻,隐约记得这是在画卷边缘。

远远望去,山川之中已少有光华落地,金戈交鸣之声渐次传来,约莫着各宗门的弟子应当是快全到位了。

正想着自己要怎样开场大杀四方之时,燕妙妙突然感觉到自己颅顶上一阵劲风贯穿虚空而来。

她侧身一躲,瞬间之后,“嗵”地一声烟尘扬起,一个人形跌落在燕妙妙边上。

燕妙妙眯了眯眼,仔细将面前摔得灰头土脸的这人打量一番。

“这位师兄,可是符箓宗的牟清屿牟师兄?”

牟清屿对着空无一人的崖顶,发懵地点了点头。

虚空之中,一道水青色的身影缓缓显形。

姑娘笑眯眯地看他:“师兄身上,可有通魂见真符啊?”

南葛弋落地时,运气还不错,落在了山林间的隐蔽之处,旁人难以寻见。

他之前没有参与竞法大试的经验,又不敢去同师兄取经,几乎可说是两眼抓瞎入了幻境。

既没有随身携带法宝傍身、又没有同门组队共同抗敌,刚落地没一盏茶的时间,就遇见了三波朝他动手的弟子,也就是他跑得快,不然早就被震荡出局。

幻境之中,受伤或灵力损耗达到五成,便会自动弹出画卷,算作过关失败。

南葛弋好不容易开了窍,躲过第四波偷袭的时候,刚想给自己套一个护身法诀,忽然听见山林之中有数人疾速朝他的方位跑来。

他一警觉,一手举剑向前、一手捻了个剑诀就要迎敌,眼见着有多达数十人的队伍朝自己奔袭而来,心中悬得发紧,当场额上就渗出了汗。

——谁知这群人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飞奔越过了他。

并且令人疑惑的皆面带慌张,仿佛身后有恶犬追撵。

不过,当层层热浪朝着南葛弋疯狂涌来的时候,他瞬间就理解了方才众位同门的行为。

南葛弋此时正御剑在天、摇摇欲坠。身侧无数年轻而惊恐的脸庞,正秉着“跑过一个是一个”的主旨纷纷使出了十成气力奔逃。

身后……是烈火焚天。

不知谁在这幻境中放了把邪火,浇不灭、止不住,沿着干涸的河谷从南到北一路烧了个通通透透,逼得全莽山的仙门弟子一个个蓬头垢面如丧家之犬。

这跑出来了的,要不是术法精湛就是运气绝佳,岂不知有大量无辜同门,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含冤被卷入火海、弹出幻境。

南葛弋好不容易脱离了第一波身死的悲剧,此时背上已全数汗湿。他颤颤巍巍地操纵着脚下的青锋剑,满心满意只顾着逃跑,却也没空去琢磨害怕不害怕。

等到火舌缠上了他的衣角,他的心才猛地咯噔一下。

他自知术法进境普通,原本也没抱着在竞法大试上拿到好名次的念头。即便在第一关就被踢出了比试有些丢脸,可是毕竟他也坚持了那么久——好些同门还一上场就被弹出去了呢。

虽然是矬子里边拔高个,但也算不得多难看。

——可怕就怕在回去之后,因为没找着师姐而对上师兄的冷脸。

他脸色难看地停了下来,任凭火焰将他后半截衣角烧毁,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正是这时,身侧却是一道劲风拂过,南葛弋只觉得自己被热浪一卷,后脖子上的衣领被人一提,登时就落在了稳稳当当的地界。

他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头熟悉的火红凶兽之上,御风而行。

“瞧见了吗?我就说我家阿弋跑得快,不能那么早死。”

提问:菜鸡互啄的低级地图上,突然出现了一头上古凶兽是什么体验?

回答:别问,问就是已经死了。

燕妙妙从牟清屿那薅来了通魂见真符,将鞭子里的蜚愁神魂暂时化作实体,接着便来了个放火烧山。

蜚愁是上古遗留在人境的妖兽,善施为火法,口中喷的是无根野火,凡间的水土无法扑灭,这千峦幻境更没见识过这样的凶兽。野火沿着枯黄的山谷一卷,再施法借了个东风,整个幻境便自东向西燃烧起来。

南葛弋听见身后燕妙妙的声音,惊喜得差点没再摔下去。

“师姐!”这两个字一出口,南葛弋眼眶就是一红,“师姐……你这段日子去了哪……”

他也不管边上还有人在,当场抱了她个满怀。

“师姐,你是不是不回来了……师兄将全莽山都翻遍了都没找着你……灵翠峰上的师兄们都说你是被山下的繁华惑了心智,自此不回来了……”

边絮叨还边抽搭,明明高燕妙妙一个头,此时却可怜得像坨小白兔。眼泪沾了满脸,小嘴撅上了天,眼圈鼻头红成了一个色号,让人不自觉想给他呼噜毛。

边上的沈翘刚开始还想拉开这对师姐弟,可见到南葛弋的眼泪,脸色一扭曲,生生就没了冲动。方才放火没过一盏茶的时间,燕妙妙与牟清屿在空中遇见了看热闹的沈翘,便将他一块带了上来。

……原本听说燕妙妙同师弟关系亲近非比寻常,现在看来……这位南师弟的确非比寻常。

符箓宗的牟清屿尚是第一回见到这副架势,他推了推沈翘,低声八卦道:“我以为燕师妹同温敛师兄是一对呢。”

他师出符箓宗,是少有同温敛交好的弟子。常见温敛言语之间提及师妹,便是木头也能猜到些许。

——这回却问错了人。

沈翘睨他一眼,毫无愧意地扯谎:“牟师兄你怕是误会了,温师兄将妙妙师妹自小拉扯大,哪能生出男女之情来?”

他饱含深意地一笑:“说是父女之情,更合适些。”

牟清屿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这头,燕妙妙仍在安抚南葛弋。

“阿弋乖啦,别哭了。你上次不还说你几十岁的人,要让我刮目相看吗?怎么现在又哭上了?”

南葛弋扯了袖口囫囵擦了擦脸上的泪。

“师姐,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燕妙妙未及说话,沈翘就走了过来。

“南师弟好,”他抱拳一笑,人模人样,“我是紫霄殿你沈翘师兄,邀妙妙师妹在紫霄殿做客,师弟不用担心。”

南葛弋闻言,颇为防备地上下打量了沈翘一眼,接着又看了看燕妙妙身上的水青色裙衫。

“多谢沈师兄照料,”他硬邦邦地点了点头,“日后有时间,我同师姐定会专程上紫霄殿道谢。”

沈翘挑了挑眉,脸上笑意不减:“怎么似乎觉得南师弟对我有些防备?”

南葛弋自小在孤鸿境被燕妙妙养得娇气——虽不是那种吃鱼给他挑刺睡觉给他铺床的精细,却是着实惯得他性子直率不知世故。

此时听闻沈翘问了这话,倒也毫无顾忌,出口带着初生牛犊的少年意气。

“对。”

“你把我师姐拐跑了,我不乐意。”

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我师兄更不乐意。”

本届莽山仙门竞法大试第一关,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破坏力和最多的受害者为结局结束了。

苦寒真人冷着脸将自己几乎损毁殆尽的秋意千峦图收回怀中。

燕妙妙等百人作为最终胜者最后出了画卷,站在一众焦黑污糟的弟子中间,显得格外白净细嫩。

众人回到宗门队列,等待第二关开始,而燕妙妙则又蒙上了面巾。只是在试图跟在沈翘身后偷摸着回到紫霄殿队伍的时候,被南葛弋一把抓住。

“师姐,你是孤鸿境的人,混在紫霄殿里算什么?”南葛弋不满。

沈翘冒出来:“妙妙师妹可是应了我,竞法大试中和我一组,我们自然要多待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南葛弋闻言,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燕妙妙拉到一边。

她左右张望着,防备温敛:“你先回去,我应了沈师兄了,等竞法大试结束了我再回山。”

南葛弋还想拉她:“可是师兄寻了这许多日……”

“别,”燕妙妙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别提师兄。”她现在最听不得温敛的名字,“你就说没见着我。”

说完就蹲在沈翘边上,躲躲闪闪地回了紫霄殿宗门队列。

南葛弋扁了扁嘴,正想飞身返回时,转过头却迎面撞上了熟悉的白衣。

温敛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沉着眸看向离开的两人。

两片水青紧挨,衣衫交叠,裙带相应,远远看去似乎将要融为一体。男子略低着头,笑着正说些什么;姑娘侧过脸,微微扬起下巴,露出流畅而光洁的曲线。

发上束着相同的缃色发带。

南葛弋嗫嚅着正欲上前同师兄说话,却见温敛突然转过了身,毫不留情地独自离去。

——果然,我永远是被抛弃的小可怜。

崽崽心中咬了咬手帕。

仙门竞法第二关开始。

原本按照往年的情形,第二关应当是第二日、甚至是第三日才会开启。可奈何这次遇见了异数,第一关卡结束得太过猝不及防,便只能将比试提前。

第一关过关的百名弟子,将在第二关卡中随机被分成离、坎、震、兑四科,以坎对离、离对兑、兑对震、震对坎的顺序在迷宫之中进行追打厮杀,一科团灭则继续按顺序向前追逐,最终从中选出十六名佼佼者进入下一关卡。

百名过关弟子在练武场中聚集起来,等待随机分配。

“仙门大试第二关,不以胜负论英雄。”有一仙君走入场中郑重道,“同科弟子务必精诚合作,不可对同门偏向徇私。”

“四科弟子分列迷宫四角,以剑鸣为号宣告大试开始。迷宫之中不能带入兵器,纯以术法相斗,点到即止,断不可下手过重、伤及仙门同道。”

他顿了顿,接着道:“为防有弟子违背大试规矩,孤鸿境温敛为本关判正,可随时进入迷宫干涉大试。”

温敛缓缓飞至众人上空。

燕妙妙内心暗骂一声,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又朝上扯了扯。

又嘱咐了一遍大试规则后,练武场中的地砖之上,便渐渐闪烁起了白光。这光从脚下升起,又在空中凝成了云雾。

借着这云雾遮掩,燕妙妙悄悄抬起了头。

半空中的温敛缓缓祭出归荑剑。丈余剑芒璀璨夺目,御剑之人琼枝玉树。朦胧之间只见他衣带当风、淡淡然若云中仙,广袖一挥,那长剑便脱手而去、直入云霄。

剑鸣琅琅,响彻长天。

燕妙妙怔愣,鼻息之间似乎闻到了熟悉的草木味道,心口忽地一跳。

剑鸣终而云雾尽时,燕妙妙身侧已多了二十四位同门,方正刻板的练武场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柳莺花燕、无边桃林。

举目望去,皆是招摇。此处迷宫气候正值春日,风娇日暖,桃花开得绚烂,大簇的粉红花团,晃得人眼睛生疼。

而这桃林之中却又有斑斓烟雾氤氲,分明是桃花迷障。

山林瘴气源于数年间的枯枝败叶积压形成,虽大多草木无毒,可这瘴气却常因生于阴暗腐朽之处、携有污浊腌臜之气,往往会生出毒性——无形中或可侵人于腑脏、或可惑人之心神。

仙门大试第二关,欲寻人厮杀须先寻路。

燕妙妙先打量起自己身边的队友来。

她如今一身赤色裙衫,是被分到了离科。这离科之中的其余二十四人,她一一扫了一眼,除了有两名面熟的紫霄殿弟子之外——旁的人她都不认识。

她懒懒地站起身来,等着有人出头。

——温敛此时就在场外紧盯着,她可得低调行事,千万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鉴于此处乃是一处桃花迷障奇门阵法,众人交流之后,很快便推举出了一位据说长于奇门阵法的行云宗弟子为领袖。

那位道友也毫不客气,当下便扛起了带领离科道友们破阵的大旗,走到那桃花迷障前,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

“咱们隶属离科,离为火而木生火,此处桃花迷障为五行属木,咱们先按照这五行相生的法子试探一番。”

“以金克木,先从金相乾宫——西北方位走起。”

众人皆觉得有理,便纷纷跟随着他朝着桃林中的西北角走去——迷宫之中术法受阵法压制,并不能完全施展,只能先行破阵。

燕妙妙混迹在众人中间,极其不打眼。她如今是只盼无过、不求有功,便一言不发,默默听从领导指挥。

这一路走着,倒也无事可做。燕妙妙瞅多了道边的繁花只觉得眼睛都快瞎了,便转过脸,同边上的道友搭起话来。

“这位道友,敢问是出自哪个宗门?”她身侧是一位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汉,形容憨厚,面色黝黑,看模样善种田多过于修仙,丝毫没有仙风道骨的气质。

大汉嘿嘿一笑,十分质朴:“我是擒雷派的武修,我叫阚轩辕。”所谓武修,即是以武入道,力求以突破肉·体凡胎的潜能而获得开悟,据说修炼之初极为痛苦,肉身须遭受九九八十一次锤炼方可修成道身。

沈翘最初也是以武入道,不过后来进了紫霄殿的门,便改走了剑修的路子。

燕妙妙抱了抱拳:“幸会幸会,我是孤鸿境燕妙妙。”

“我听过你的名字,”阚轩辕眼里闪过一簇光,“听说你在灵翠峰上曾一人干败了上百紫霄殿弟子,威风得很。”

——上百?

燕妙妙眼尾一抽,只觉得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八字实不诓她。

这跟着大部队走了一炷香后,众人便发现他们又走回了原地。

行云宗道友紧蹙眉峰:“如此看来,此处应不是以五行生旺立阵。”沉吟片刻,他又计上心头,“那必定是运了奇门遁甲之术。”

他说的头头是道:“这奇门遁甲中,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生门为艮宫,咱们可改往艮宫东北方位试探。”

燕妙妙同阚轩辕走在末尾,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手上把玩着方才道边随手折的桃枝,随口道:“这么试探走到天黑都出不去。”

“为什么?”阚轩辕疑惑。他长于武技,对道门传统的典籍并不熟悉,阵法更是抓瞎。

“生门艮宫属土,可这桃花迷障属木——如今这阵中气候春和景明,月令当为寅卯,这木在卯月生旺,是为旺木,”她慢悠悠地开口,“土衰见旺木,则必遭倾陷。”

“如今咱们偏偏要往艮宫土衰之处去,能走的出去算是见了鬼。”

“那依你所说,该当往哪里去?”

燕妙妙转了转眼珠子:“南边。”

“强木得火,方化其顽。以木生火论,这离宫正南方位当是正道。咱们本就隶属离科,分明答案就在其中,绕什么圈子。”

果然,这又走了近半个时辰,仍是毫无出路。

那位带头的行云宗道友此时也有些慌张起来,坐在地上挠着头就开始苦思冥想,恨不能将自己薅到头秃。

燕妙妙这走了半天,已然是累得不行了。自从修仙之后,凡事都有术法代劳,她这几十年还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加上又受了林中瘴气影响,现在整个人恨不能当场躺下。

阚轩辕身体素质极佳,见燕妙妙累成这样,便道:“要不你去领着众人走一遭?”

燕妙妙摆了摆手,轻喘着气却又义正辞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老哥,你要知道,咱们得低调做人才能过得长长久久。”

——主要得在温敛眼皮子底下走得长长久久。

阚轩辕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见燕妙妙一副“我说得很有道理”的模样,便也半梦半醒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这时,那行云宗弟子突然跳了起来。

“这还是个五行大阵!”他雀跃着,“咱们方才试了金相乾宫,却忘了金相还有个兑宫啊。”

“更何况,”他又加一例证,信誓旦旦,“咱们离科本就是要去寻兑科,自然是要往兑宫正西方向去的!”

燕妙妙闻言,脑门上的青筋就是一跳。

这人脑子莫不是有屎。

——西方兑位为奇门中的惊门,乃是一大凶门,主创伤惊恐。

他怕不是失了智才上赶着往凶门里边去闯。

燕妙妙没好气地站起身来,招呼阚轩辕道:“老哥,你帮个忙,去把南边那几颗桃树给劈了吧。”虽然术法受阻,但是好在身为武修的阚轩辕还有一膀子气力可用。

“你这是要出手了?”阚轩辕奇道,“方才不是还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

燕妙妙扁了扁嘴:“他居然想让我再走上半个时辰……我这还没秀就要被他摧死了。”

阚轩辕去砍树的时候,还有人试图来阻拦,燕妙妙一个不耐烦就将自己的面巾一掀,表明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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