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篡位者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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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发现错误时，阿蒙麦西斯已经走上了不归的路途。而此时的麦伦普塔赫也已有心无力，只得寄希望于年轻的继任者塞提二世。伊昭嗫嚅了片刻，最后还是在图坦卡蒙的支持下，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尽数告知了麦伦普塔赫，“听赫希礼说，母……希瑞埃塔暴毙，是因为动用了禁术。”

希瑞埃塔的许多做法无疑是对麦伦普塔赫的挑衅。她曾作为法老最宠爱的王妃，却伙同叛神者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过，恐怕法老的怒火会焚尽她的灵魂。

然而麦伦普塔赫的回答出乎了伊昭的预料，“动用禁术自会受到神明的惩罚，这是罪有应得的结果，我无权为此作出自私的惩治。”

“我的意思是——”

伊昭接下来未尽的话语被图坦卡蒙打断，细长苍白的手指挑起一缕垂散的长发，他的声音低沉而慵懒，“亡灵死后都被收归冥界，您想如何面对一个叛徒？”

图坦卡蒙端正站在伊昭身后，浓深的阴影将少女完全容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清冷的双眼一如既往的透露着淡然与疏离，周身散发出无声的强大。

天生的君主。

麦伦普塔赫默许了图坦卡蒙对伊昭的保护，平静的颔首，“她毕竟是我孩子的母亲，我无法将她隔绝在我能提供的庇佑之外。”

无论希瑞埃塔做过什么，这一点都是无可变更的事实，而麦伦普塔赫也曾深爱过她，无疑是极难作出抉择的。

伊昭反握住图坦卡蒙把玩自己发丝的手指，压低声音同他耳语，“你别逼父亲。”

图坦卡蒙低低叹息一声，就势将少女纤细的手指捏在掌心，嗓音温吞缓慢道：“我没有逼他，只是请求他做最后的决定罢了。毕竟阿玛纳从来不接纳劣迹斑斑的叛徒。”

其实图坦卡蒙的话已经尽量保持了委婉，但仍能听出他对希瑞埃塔的厌恶。

伊昭归结为他因过往的经历而产生的本能反应，对于图坦卡蒙对自己母亲的评价，她仅是挑了挑眉，终究没有反驳：“确实如此，希瑞埃塔的行径卑劣无耻，理应对此作出惩罚。”

本就仅剩不多的母女情分在无数次的意见相悖后早已消磨殆尽，但伊昭下意识的仍想维持最后的残余。她扬首看向图坦卡蒙，话虽如此，眼中却透露着请求与渴望。

图坦卡蒙显然十分享受被伊昭所依赖的滋味，连同眼尾都漫漶开餍足的意味，他侧目凝视着麦伦普塔赫：“不过，一切还是交由你决定。”

麦伦普塔赫身躯几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会儿，身形随之颓唐佝偻下来，语调嘶哑，“希瑞埃塔身负重罪，的确不应进入阿玛纳。我会派士兵将她关押在我所辖城池监狱，永不得出。”

说出这样的决定，几乎耗尽了麦伦普塔赫的所有力气。他站在原地，目露哀伤，英俊的眉眼倍显憔悴，“伊昭，你随他回去吧。”

“可是——”伊昭有些踌躇不决，视线徘徊在麦伦普塔赫和图坦卡蒙的身上。

她还想再为自己的母亲辩驳，但听到伊昭犹豫的语句，麦伦普塔赫倏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沉着脸下达逐客令：“走。”

伊昭无法，只得答应。

冥河岸边，汹涌的河水翻腾呼啸，卷起巨大骇人的浪花，然而依旧有许多亡灵到达这里，不仅是伊昭和图坦卡蒙两人，来回望人间发生的一切。

麦伦普塔赫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伊昭的神思却依然恍惚，几乎是被图坦卡蒙拖着往前走。

过了半晌，她忽然开口：“命运一向如此纠缠错结吗。”

“或许，”图坦卡蒙停住脚步，面向正悬天空的日轮，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它未知而无常，但又似乎遵从某种不可知的规律，我们无法发现。”

伊昭的困惑毫无疑问引起了图坦卡蒙对过去的回忆，不过这次他从容了许多，神色沉静，身着白衣的姿容高华清隽。

“不必为此烦忧，”清矍的手指托起少女精致小巧的面颊，图坦卡蒙用他明透的双眼注视着伊昭的双眼，一字一句，“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

偏执的近乎病态的掌控欲促使他热衷于亲自处理一切事务，而伊昭于图坦卡蒙而言又算得上是特殊的存在，这件事唯有他亲自处理才能完全放心。

图坦卡蒙的想法自然不会为伊昭所知晓。

她感谢图坦卡蒙的帮助，连日来的变故已经让伊昭的精神变得脆弱，更何况现下还需要她亲自审判自己的母亲。

“我好像总在对您说谢谢，陛下。”伊昭略有自嘲的弯了弯嘴角，就势侧首避开了图坦卡蒙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的视线。

图坦卡蒙轻轻叹息一声，手掌轻抚伊昭纤瘦的背脊，语气感叹：“你永远不必对我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