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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惴惴不安地守在殿外,阮太妃急色匆匆地赶过来,对着守在门外的内侍太监劈头盖脸地问:“御医呢?”太监满脸难色:“都侯在昌华殿,不敢进来。”
“胡闹!”阮太妃喝道,“龙体有恙是何等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看着陛下出事!”
太监都快哭出来:“奴也没办法,陛下的性子,太妃您又不是不知道。”
阮太妃不再迟疑,推门而入,却被暗卫拦在了第二重殿门外。太妃气急:“陛下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们谁担得!”
暗卫一板一眼:“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阮太妃横眉冷竖、字句铿锵:“一年前,重安之变,大殷王都血流成河,风雨飘摇。国之根本在于帝王,陛下尚未有子嗣,旁支势力错综复杂,陛下如此不爱惜自己,是要一年前的重安之乱再来第二次吗!”
暗卫仍然不动,像根木头一样尽忠职守地杵在门外。
“不过就是死了个郡主!”阮太妃气到极致,口不择言,“难道陛下每年的今天,都要为一个死去的郡主如此这般糟践自己?您让天下子民如何看待?您让百年史书如何撰写!”
帝王在内殿,听见太妃的话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侍从惶惶,却听陛下道:“哪还有每年。”
他坐在软榻上,精气神好似被抽干,面孔苍白得像是鬼魅,乌黑的长发散乱着,如同一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将死之人。
“一年前的今天……”帝王问侍从,“是今天罢?”
侍从喏喏不敢言。
大侍女艾桃一边燃着香,一边恭敬地应:“是。”
“好像还是昨天,”帝王抬手比了比,笑道,“孤还能听见她阴阳怪气地骂孤。”
艾桃:“郡主说了什么?”
帝王伸手从案上把玉匣子取下来,里面是发黄的草编。
“她说,她厌恶孤,嫌弃孤,说孤……没有心。”
帝王顿了顿,然后握紧了手里的草编,微微阖着眼,像是累极了那样。
“不过是个玩物,”帝王微微笑着,慢慢地说着话,口吻像是风烛残年的老者,语气却含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温柔,“怎么就上了心。”
此刻,离皇宫三十里的其远山上正是春时,杏花开了满山。常胥远远看见大将军坐在碑前和郡主说话。
常胥上前,笑着说:“将军,我带了酒。”
大将军摸了摸碑上的字:“杏杏不能喝酒。”
常胥执意把酒囊塞进大将军怀里。
“郡主不喝,我们俩喝。”
大将军这才看他一眼,常胥穿着一身青色燕居服,眉眼带笑,利落地撩了衣袍坐了下来,随风带来浓郁的酒味。
将军收回目光:“你以前不好酒。”
常胥笑笑,并没有解释,在郡主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都是靠酒撑过来的。常胥沉默地打开酒囊,看着碑上的名字,给自己灌了一口,才起了一个话头:“我本来以为……”
常胥顿了顿,他原本想说本来以为将军会杀了陛下,想了想,又摇头笑道,“你这满山杏花种的倒是极好。”
将军“嗯”了一声。
常胥问:“打算这样守一辈子吗?”
将军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再次伸手摸了摸碑上的名字:“不是守,”他说,“我只是在等她。总有一天,我会见到她的。”
他以着这个信念坚定地支撑自己活下去,千重万难,她总是会回来的。
常胥沉默,无言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风吹杏花落,常胥看着遥远群立的巍峨宫殿,淹没在黄昏暗沉的霞光里。万籁俱寂一刻,丧钟声忽地响起。
常胥和将军脸色一变,凝神细听——九九八十一响,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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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12点正文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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