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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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现在还不能见她。况且就算见到又能怎样？”说着神情顿时又黯淡了下来。他又想起了楚一寒临终时要他发的誓：“我要你发誓，有生之年，不得爱上碧月，不能娶她为妻，如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而死！”

这个誓言，仿佛是一个避无可避的，宿命般的诅咒，将楚逸飞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因此才有此报，害人害己吧。”他在心中凄然叹息道。

白纤纤仿佛感同身受，面色渐转凝重，良久才问道：“既然你不敢见她，那你去齐云门又能做什么呢？”

楚逸飞抬起头，看着万里晴空，道：“七年前的正魔大战之后，碧月她爹的遗体，至今仍然存放在冰棺之中。七年来，我也去过了不少地方，却一直没有找到起死回生之法。当年我曾听东方师兄提起过九转天灵丹，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我翻阅了很多古籍，也不见上面有此灵丹的记载，因此我想回齐云问问他。”

白纤纤一惊，她本就是聪慧绝顶之辈，又加上修行千年，见多识广，九转天灵丹之名，她自然是听过，但一想到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丹药，她顿时便眉头大皱，看着眼前的这位故人之子，登时面色凝重道：“小飞，这是一条漫漫长路，充满了你无法想象的艰难，而且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要知道，九转天灵丹不过是传说的丹药罢了，古往今来，从未听闻有人曾经炼制出来过，你当真想好了？”

楚逸飞转回头，深深地看着白纤纤，却仿佛是在对着自己的深心般，隐隐有些激动地说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必须全力以赴地去尝试。我不能毁了碧月一生！”

“但是那并不是你的错，你是被奸人所害，才会出手重伤玄天和逍遥子的，最后杀死玄天的，并不是你啊！”

“话虽如此，但若没有我那一掌，玄天真人也不至身中九幽断魂水剧毒，他至少能撑到逍遥子师叔祖到来，那样他就不会死了。虽然我是被人陷害才误伤玄天真人，但别人却不知道，若想证明我无辜，并与碧月破镜重圆，唯有掌门真人复活！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受害之人皆是我最亲的人。”

白纤纤看他语气坚定，知道无论如何也是劝不住他了。其实她心中又何尝不想楚逸飞与碧月重归于好呢。她修行千年，历尽劫数，深知情之一字，最是让人牵肠挂肚，想要堪破情关，谈何容易，若是他不能跟碧月重归于好，只怕他自己这一生也是要毁了的。

当年她因为楚问天之故，而冒天下这大不违，出手救了楚逸飞，如今自然也不想故人之子在愧疚与痛苦中度过一生。想到此处，她不禁幽怨道：“你口口声声掌门真人掌门真人，可惜这七年来，齐云门上上下下早已将你视为不共戴天仇人了！”

楚逸飞苦笑一下，淡淡道：“换作是我，只怕也是如此相对，这怪不得他们。”话虽如此，但他却又涌起了深深的悲伤。

“也罢，你苦心修行七年，修为已然大进，身上的**也早解了，是该去了。不然你这辈子也是无法解脱的。”

楚逸飞淡淡笑道：“我会小心的。”

白纤纤微笑道：“我能帮你点什么吗？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力帮你。”

楚逸飞道：“你的恩情我早已无以回报了。我自己的事，终究是要自己去解决的。若是以后有需要你帮忙之处，我再找你吧。”

白纤纤一挥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停顿了一下，她忽又担忧道：“你这几年于修炼上急于求成，对经脉脏腑损伤极大，几近走火入魔，我只担心你见了齐云故人，触景伤情，会受不了刺激！”

楚逸飞沉默了下来，七年来，他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修行，从未间断，只想精进修为，早日洗清冤屈，重回齐云，并为父母报仇，若非如此，身怀齐云道家异宝天辰奇星的他，又怎会险些走火入魔？

这七年来的艰险与辛酸，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些路，不论如何凶险艰难，他都必须走下去，一刻也不能等。

“我会小心的。”良久，他只是这般淡淡地说道。

白纤纤看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相戏，问道：“你几时动身？”

“今晚。”

“今晚！我刚来你就要走啊！”白纤纤幽怨地打趣道，她只希望他能够尽量开心些，不要带着沉重的心情去面对。

楚逸飞一听，顿时便觉得有些面红耳赤，颇有些难为情道：“我——”

白纤纤明白他不像他父亲那般是个豪迈之人，便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知道你忍了七年，早已刻不容缓了。反正我这次来也没打算长住，看完你之后，我也该去做点我该做的事了。”

楚逸飞听她语气，似乎话里有话，忙问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吗？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

白纤纤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意轻描淡写般狡黠地笑道：“是有一件重要的大事要办，不过这是我们妖族之事，你就别管了。只是如此一来，我便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楚逸飞看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只笑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你自己也要小心些，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我可欠着你一条命没还呢。”

白纤纤淡淡一笑，笑容之中难得一见地闪过一抹忧伤，仿佛是要生离死别一般，但很快又爽朗地笑道：“不过在你动身之前，我还想再吃一回你烤的山鸡呢。”

楚逸飞忍不住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开怀地笑过了，或许是因为烤山鸡承载着太多他的美好回忆了吧。

夜晚星光璀璨，奇峰山上的木屋后面，楚逸飞与白纤纤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正生着一堆篝火。原来木屋的背后，竟还有一个三丈大小潭子，一条三尺宽的小瀑布从奇峰山顶上，沿着石壁流下来，水声清亮而又不失喧哗，妙如仙乐。

楚逸飞一言不发，静静地在火中烤着山鸡，不时往山鸡上添撒点着料。火中的山鸡在他的精心烤制下，已然飘出了浓浓的香味，饶是白纤纤身怀千年道行，也有些急不可耐了。

温暖的柴火倒映在他苍茫的眼中，他眼中似有淡淡的忧伤，萦绕不去，火光中仿佛显现出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相识十年，我对你的心，从来不曾改变，却不知你的心里是否同样有我？十年光阴弹指而过，如今的你，是否依然如当初那般笑颜如花，天真烂漫？

白纤纤知道他又沉浸在回忆之中了，从他嘴里，她早已知道，当年他和她，还有和他的小伙伴们，经常围在一起烤山鸡野味的。她心想有人在的时候，他尚且如此魂不守舍，真不知道他独自一人之时，又怎么能耐得住相思之情，同时还能潜心修行，苦寻起死回生之法的？

他原本是桃花村中一个平凡但却快乐的少年，但命运却无情地摧毁了他的一切，原来至亲的人，惨死殆尽，原本相爱的人，如今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想到此处，她自己竟也痴了，她原本是万兽山中的条一白蛇，一心只想修炼成仙，逃脱六道轮回之苦，可自从修行有成，化身为人，有了人的感情之后，她又何尝不是为情而痴，为情而生？

滚滚红尘，谁是谁的思念？谁又是谁的等待？

漫漫长夜，谁是谁的回忆？谁又是谁的眼泪？

缘起缘灭，谁的笑容，明媚了你的青春？

花开花落，谁的离去，荒芜了你的时光？

岁月沧桑了你的脸，却永远也改变不了你的心。

可是，有些人，是否注定了只能是你的回忆？

人生无常，不知多少有情人，转眼间反目成仇。

生命中最深挚的爱恋，似也敌不过岁月的变迁。

命运倒底能否改变？

是否掌握了惊天奇术，掌握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就能改变命运？

最后的最后，究竟是你改变了命运，还是命运改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