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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点点头,却又大手一挥,一口拒绝道:“要达成重光的目的,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白等如此多的时日,还得指望那些不顶用的黎民百姓?”
燕清好奇道:“主公若有高见,清自当洗耳恭听。”
“重光所言虽极有理,效果却不一定尽如人意。”吕布倒还真讲出了几分道理来:“长安一地之子民,与旁处不同。张济之恶,还能胜得过昔日恶贯满盈的董卓?在卓之暴虐无道下,他们于水深火热中尚能苟且偷生,得过且过了一年多,而血性与骨气,也早被磨得没几点剩余了。因轻功而赏,赏就不再值钱,倒不如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将人给打跑了,才知道朝廷不过是个摆设和废物,真正以恩德护佑他们的,只有我豫州吕奉先!”
燕清听他形容凛凛,语气铿锵霸道,端的是胸有成竹,所言又的确有些道理,不禁颇感惊喜,继续问道:“那主公预备如何去做?”
得了燕清不自觉的亮晶晶的目光,吕布更是神采飞扬,傲然地将眉一扬,响亮地猛一拍膝,哼笑道:“他们能如此嚣张逞凶,兴风作浪,不过就仗了个来去自如,待布见着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的马再快,可快得过赤兔?他们散得再开,可逃得过布的弓矢?”吕布昂然大笑道:“河里的鱼再多,还能斗得过岸上的狗?布即便无机会亲手擒杀了济那竖子,也要将他撵得失魂乱钻。”
这打得纯粹就是一力降十会的主意了。
然而燕清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如此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骂法。
只是再稀烂的修辞水准,也还是被吕布这魄力十足,威武霸气、高傲逼人的帅样给一力回天,甚至勾得他忆起那天对方在寿春城前三吼吼破一城之人胆、叫他们不战而降的丰功伟绩,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了起来。
理智上却并不赞同这个主意,劝道:“清并非有质疑主公武勇之意,然主公的身份今非昔比,冲锋陷阵是部属的事,怎能总是身先士卒,热衷于以身犯险?更何况,纵叫一两支队伍覆灭又如何,张济见势不妙,大可躲回凉州老家,躲个一年半载的,我等总不能陪他耗着。”
吕布懒洋洋地笑了一笑,反问:“躲?他何来的机会!”
他俯身向沙盘,以一指在长安通凉州的官道上缓缓滑了几寸,停在咸阳上:“布将那一千人马布置在此,埋下绊马索棘刺,就是无论如何都得派上伏击这些逃卒的作用,倘若这还能叫张济那小鳖孙跑了,可见皇甫将军怠于训练兵卒,当以死谢罪矣。”
一旦听清了他的打算,燕清迅速冷静下来,断然回绝道:“如此万万不可!”
吕布脸部红心不跳,瓮声瓮气地企图蒙混过去:“怎就使不得了?”
燕清见他还装傻,顿时气得拍案而起,怒道:“主公怎能弃自身性命、帐下臣子、治下百姓于不顾,仗己武勇雄壮,战无不捷,就肆意妄为至此?!独军深入已是犯了兵家大忌,如那也曾赫赫有名的江东猛虎孙文台,不就是死于武力远不如己的黄祖暗算之下?!他轻敌莽撞,主公为何忙于效仿!不说这区区小事怎值得主公以命相搏,且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势之主该置身的险境!更何况主公言下之意,竟是要以一己之力去做诱其回兵之饵!恕我直言,若出了任何差池——”
“说起以身犯险,深入敌后这重光口中的坏毛病,”吕布忽然打断了燕清的愤懑之词,肃容道:“自是蒙恩师所授,布只叹自身资质有限,太过愚鲁,不仅未能学得其中精髓,怕只得了二三分的本领。”
燕清急怒攻心,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地缓了语气,追问道:“是哪位先生?清可识得?”
吕布这勇绝天下的超级武神,史上却无他师从何人的记载,也不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彻彻底底的自学成才。
燕清虽还气怒未平,却也有点本能的好奇心,以为自己这次能借着职权之便,听点偶像亲自抖出来的私家密料。
不想吕布扬了扬唇角,露出一抹恶意十足的笑弧来,慢悠悠地道:“此人姓燕,名清,字重光,乃长坂坡人士,可不正手握此等绝学?”
燕清:“……”
去你奶奶个腿儿的——
像这种窝里横得不像话的主公,干脆让他自个儿原地爆炸得了。
吕布过了把罕有的嘴瘾,倒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浑身舒坦地打了个大哈欠,在燕清冷漠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重新躺回榻上,阖眼回道:“布未得好眠,神志或有不清,才说了些异想天开的话来。请重光谅解这个,待布睡个饱觉,再来向重光请罪。”
话音刚落,就已鼾声大作。
燕清一声不吭地盯着吕布看了半天,见他一动不动,睡得四叉八仰的,倒是沉得住气,显是要将这装睡的戏码给演到底了。
同时也证明,吕布心意已决,不愿给出任何可供他转圜的余地。
燕清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在感到淡淡的无奈之余,也渐渐升起了丝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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