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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休再张望。对岸已无重兵把守,或许连蔡安贞都已离开了。”潍水河畔,郭图抚须捻子,头也不抬地向一直朝对岸张望的袁谭,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从陪郭图下棋的那一刻起,袁谭的心思就没放在棋盘上。这会儿乍一听郭图的提醒,他不由将视线从对岸的营寨转回了面前的棋盘。由于之前一直三心二意,面前的棋局对于袁谭来说已无力回天。无心再与郭图对弈下去的他随手便将手里的棋子一丢放弃道,“吾输了。”
“大在对阵之时,若也能有如此知取舍就好了。”郭图扫了一眼难看的棋局,幽幽地说道。
“公则的意思是这一次是吾输了?”袁谭略带赌气地反问道。
“这一局是大输了。”郭图一语双关道。
“哼本府都快造好船只了,却不曾想半道竟杀出了个吕奉先。真是可恶”明白郭图是意思的袁谭猛一锤棋桌不甘心道。
而郭图见袁谭虽心有不甘,却也知为了青州大局暂时搁置与蔡吉之间的矛盾。心想,大的心胸虽比主公还要狭窄,但好在还懂得审时度势,没愚蠢到为了一己私欲而对近在眼前的危机不管不顾。故而觉得袁谭还可以培养的郭图便耐心地向其开导道,“大稍安勿躁,此番只是暂处下风而已。一隅间的得失并不能就此判定整盘棋的胜负。大或许厌恶蔡安贞,但其此番的作为,还是很值得大学习的。那就是不要计较一时、一地、一势之得失。”
“不计较一时、一地、一势之得失?”袁谭低头回味着郭图的进言。
而郭图则捻着他那山羊须,深有感触地感慨道,“老夫曾经以为蔡安贞诡计多端,心思缜密乃一狡狐。然经此一役,却发觉此女格局甚大,对局势的把握亦精准。当然这也可能是郭奉孝辅佐的结果。但无论如何,蔡安贞能狠得下心为大局壮士断腕,就足见其所图甚大。大,汝面对的并非一狡狐,而是一头猛虎也。故往后大在青州不仅要防范蔡安贞,还需谨慎行事,万不可像此番这般鲁莽。”
袁谭起先还在认真地听郭图讲解,待听到最后一句时,他不禁一愣道,“公则此话何意?难道说要弃谭而去?”
“不是老夫要弃大而去。青州乱成这幅模样,主公势必会招老夫回邺城。”郭图苦笑了一下摆手道。
袁谭一听郭图可能会为背黑锅,不由急道,“此事怎能怪。羞辱蔡安贞,攻打东莱大营都是谭一人所为。谭这就上书向父亲说明此事。”
饶是郭图再老谋深算,此刻听罢袁谭所言,也忍不住心头一阵热乎。袁谭的才华或许远逊于其父袁绍,但有一点袁谭却比他老子强。那就是袁谭更讲情分,他对亲近者的爱,和对敌对者的恨,就像泾水和渭水那般分明。这种性格或许会为他在争霸道路上造成极大的困扰,可同时也会为其赢得部下的忠诚。所以听罢袁谭所言的郭图当即起身向其深深作了一揖。
“这是做?”袁谭连忙起身扶起了郭图。
而郭图却在两者接近的短暂一刻向袁谭耳语道,“图愿为大效犬马之劳。”
郭图的这句话对于袁谭来说可谓意义深远。因为就名义上来说郭图乃是袁绍的家臣,目前的他只是被暂派到青州辅佐袁谭而已。但他此刻的这番表态却无疑是在向袁谭宣誓效忠。能得父亲重要谋士辅佐,这背后的深意袁谭又会不明白。特别还是在父亲喜爱三弟远甚于的情况下。想到这里,一个激动之下,袁谭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不过郭图倒也不等袁谭反应,话一说完就干脆地退后一步,同袁谭保持了距离道,“大,老夫此番走后,主公多半会派辛家来青州辅佐大。辛评善理政,大可将内事交由其处理。辛毗年纪虽轻,但精于谋略,大可同其商讨外事。另外,别驾刘献德秽行劣,大切不可委其重任。”
“所言,谭会句句谨记在心。可真要离开青州?”袁谭不舍道。
“来日方长,或许不久之后大便可同老夫再聚于邺城。”郭图微笑着颔首之后,又向袁谭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大切记,眼下对青州之局就五个字‘坐山观虎斗’。蔡安贞胜则,与东莱划潍水而治。蔡安贞败,则出兵东莱。不用惧怕吕布。吕布若能打下东莱,其部必然也会死伤惨重。因为这一仗对蔡安贞来说,乃是安身立命之仗”
一柄竹杖,一身儒服,发须皆白的童恢以一副文人打扮伫立于不其城头,神色凝重地眺望着对面黑压压的整整两万多吕布军。而在他的身旁守城的不其子弟兵已不足两千人。虽说凭借着不其城高大的城墙以及绕城的护城壕,不其守军已经连续十天击退了吕布军的数次进攻。但童恢心里很清楚,仰仗十比一的兵力优势,吕布军很快就能在护城壕上填出一条血路来,届时整个攻城战将陷入更为残酷的鏖战之中。
然而饶是如此,身为不其县令的童恢依旧挺直了腰板直面强敌。这不仅是因为不其城有高大的城墙,有绕城的护城壕,有充足的箭矢,有满仓的粮草,更为重要的是童恢坚信小蔡府君一定会来救援不其城。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小蔡府君赶回东莱之前,将吕布挡在东莱郡外。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再一次响彻了天际,同时也预示着吕布军下一轮的进攻即将开始。城头先前还在歇息的守军纷纷从女墙下爬起,列成队列。诚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疲惫不堪,但既然催命的鼓声已响,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杀敌
就着震天的鼓声大约一千多名吕布军手持盾牌、土袋,叫嚷着直冲不其城南门前的护城壕。那里堆积着近百具尸体以及浸满血与水的土袋。而这批吕布军显然也是来为此“桥”添砖加瓦的。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会任由其在护城壕内填出一条道来。身为主帅的童恢更是冷静地计算着弓箭的有效射程。千步,百步,五十步……
“放”
随着童恢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朝着吕布军劈头盖脑袭来。冲在最前头的小卒应声而倒成为了尸桥的一部分,而他的同袍们则踏着他的尸体继续上前将一袋袋土袋丢入护城壕内。不一会儿的功夫,吕布军便以数十具尸体以及大量的土袋填出了三座尸桥来。似乎是受到这一成果的激励,吕布军中的战鼓声也随之急促起来。紧跟着从军阵中冒出了三组肩扛云梯的战队直奔不其城南门,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队抬着撞木的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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