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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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把枣红马拴在一棵枯死的树桩上，拔出军用短刀，在石头上磨了几下，石头上溅出点点火星。他的眼泪又出来了，眼泪滴在短刀上。泪眼模糊之中，他仿佛又看见了枣红马舔他手，舔他的脸。看见了枣红马在凛冽的寒风中奔跑的英姿。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战场上的一幕，枣红马斜躺着身体让大胡子骑上去，受伤的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胡子的耳边又出现了马的嘶叫声，撕心裂肺的。他真的下不了手杀它，怎么能举起这样的手呢？但想起连队里天天饿死人，他该怎么办呢？

一听说大胡子要宰杀他的枣红马，不少人围拢过来。人们议论纷纷，有个老兵说：“邱连长只是做做样子，他哪能会舍得杀它，一个把马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的人”。另外一个人说：“没办法了，你看，连队里已经饿死好几个人了，再不杀马，也实在说不去啦”。

此时大胡子心意已决，他右手紧握短刀，向那枣红马走去。他的心底突然希望枣红马快点逃走，要是逃走了，他肯定不会追赶。可那枣红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它好像预感到它的生命即将结束，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众人。大胡子走近了，看见马的双眼满是泪水，他的心里一阵颤栗。他把短刀扔在地上，紧紧抱住了枣红马的长脖子。

人群里安静的出奇，刚才议论的两个老兵开始抽泣。过了好一会儿，人群被一个人分成两拨，一个骨瘦如柴的家伙拨开人群挤了过来。大家仔细一看，是刚才瘫坐在地上的伙头兵大胖子。伙头兵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量，摇摇晃晃的走到大胡子跟前，用像蚊子叫声一样轻的声音对大胡子说：“邱连长，你让开，让我来吧”。

伙头兵捡起地上的短刀，因为体力不支，差一点跪在地上。他摇摇晃晃的向枣红马走去，枣红马一声长啸，伙头兵一个趔趄双腿跪在枣红马的面前。伙头兵努力地撑了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将短刀插入了枣红马的脖子里。枣红马双腿跪地，当短刀落下来的时候，鲜血喷涌而出。

此时，大胡子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个老兵扯开嗓子喊：“连长，连长”。没有人应答。人群开始躁动，但没有人离开。过了好一会儿，当大胡子再次出现时，枣红马已经死了，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里。满手、满脸是血的伙头兵也一动不动的躺在马的旁边。大胡子先将枣红马睁开的眼睛合上，他转过身，用手一探伙头兵的鼻息，没想到，伙头兵早已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