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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也就是上个月,我干了一件非常脑残的事情,那就是按捺不住寂寞跑去“相亲”,随后我很无辜地被相亲对象掐了脖子。此后,整个三月份,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先是莫名其妙得了急性肠炎,上吐下泻;接着连续感冒发烧,在吃药打吊针的情况下依然时好时坏拖了两个多星期。在此期间,我进了三次医院,并且在第三次进医院的时候,因为某种药门诊没了,医生让我去住院部四楼拿药。当时排队上电梯的人太多,我不想跟人去挤,就从后楼梯抄近路,结果误闯手术室后门,恰好遇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用一张手术室里常见的蓝色一次性床单抬着一个死人出来……

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在医院手术室的后门,看见有死人被抬出来,并不值得大惊小怪。道理我明白,心中却依然有些膈应。我忽然想起春节过后的那宗连环凶杀。惨遭杀害的姑娘与我可以说是人与人之间命运的一刻交错。只是几秒钟的犹豫、几秒钟的行为,她抢先进入那辆黑车,惨遭杀害,我留在路边保住了一条小命。

离开医院之后,我跑去了庙里,按照大和尚的吩咐花六百块钱请了一柱高香点上,接着又跪在佛前念了三遍《地藏菩萨本愿经》,将此功德回向那位枉死的姑娘以及我的冤亲债主。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并不信佛,我干这种临阵抱佛脚的事,无非是求个安心。然而,“安心”刚找着,晚上回家,我就接到了表舅妈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之前与我相亲的那位刘先生,死了。

表舅妈说,刘先生原本是好端端的,自上次相亲回家就一病不起。我们去看他时,他忽然发狂还掐住我的脖子。在那之后,刘先生的状态一直不好,他的父母求了医生又求神棍,都没有用。两天前,刘先生在家中再次发狂,他推开父母跑出家门,就这么冲到大马路上,被迎面驶来的大货车给碾死了。据说,货车碾烂了刘先生的头部,在遗体告别时,躺在水晶棺材里的刘先生,头部是遗容处理师用特殊材料给捏出来的,他的家人为此花了不少钱。表舅妈还问我,那天跟刘先生出去,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是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说没有这回事,那天我们只是在奶茶店喝东西,刚坐了没半小时,他就出去吐了。表舅妈说,那就好,她也是今天才得知刘先生出事,总觉得刘先生的死亡不太正常,她担心我,所以才打电话来问问。

我谢过表舅妈,挂掉电话,抱着笔记本电脑愣呆呆地坐在床上,后背一阵阵地发冷。

表舅妈在电话里提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朱弟弟给我的紫檀木珠串。戴上那串木珠后的第二天,我就遇到了连环杀手的夏利车。倘若当时不是我站在路边拦车,那位姑娘还会抢了车吗?她可能就不会死了。有些事,就是机缘巧合的一瞬间定下了结局,如果错开那么一分钟、半分钟,结果恐怕会完全不同。而刘先生呢?在见到我之后他开始呕吐,在我去他家之后他忽然发狂……

我仔细思索着这些事情,越想就越觉得这些事似乎都是因我而起的,而我遇上这些事,恰好是在朱弟弟给我金刚杵之后。我低头看了看挂在我胸前的金刚杵,忽然脑子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这东西,究竟是不干净,还是说它能把我的霉运带给别人?保得我平安,却让他人枉死?

我心烦意乱,将金刚杵的挂珠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扔向书桌的一角,接着我走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10点多钟就上床睡觉了。在睡前,我做了100个仰卧起坐,随后,我一直想着吴主任说过的那句话,人要有正信和正念,自然不畏惧邪魔。就这样,我睡着了。

那天晚上的风刮得很猛,窗户关着还能听见外边“呜呼”、“呜呼”鬼叫一样的风声。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耳朵很不舒服。这有点像乘坐飞机,机舱内减压准备降落时所引起的耳部不适。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耳朵有点堵,半梦半醒间,我本能地捏住鼻子憋了一口气,但没有作用。接着,我又睡了一会儿,耳部的异样感觉越来越严重,我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并且还很疼。为了减缓疼痛,我想用双手用力捂住耳朵。但就在这时候,我发现我的手抬不起来了、身体也越来越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坐压住了我一样。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梦魇”,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鬼压床”。

在神经学上这种症状叫做“睡眠瘫痪”,是指人在“快速动眼”睡眠阶段意识忽然清醒过来,神经活动比较兴奋、但身体机能却依然处于沉睡状态的一种现象,在这种状态下,身体是不听大脑指挥的。

以前在上培训课的时候,我听老师讲过。人在遭遇梦魇的时候,如果强行唤醒身体机能,醒来之后,你会发现你的心跳速度非常快。因为当时你的大脑不断向正在休眠的身体发出紧急指令,身体一着急,自然就加快了运作速度,这是很不好的。尤其对于心脏功能比较脆弱的中老年人,很可能因此引发心肌梗塞。

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我无意与“梦魇”对抗,我是想继续睡的。可是我的耳朵实在是太疼了,耳鼓膜似乎要破了。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种“四周气压骤降”的感觉,不单是耳鸣耳痛,到了后来,甚至觉得呼吸困难、呼出的气被倒灌进鼻孔,然后整个人被“噎住”。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很重,怎么都睁不开。

几经挣扎,我已经憋气憋得快要炸了,最后我死命地吐出一口气,猛地睁眼,伴随着声一声高八度的国骂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就在我睁开眼的瞬间,我看到了一道黑影压在我身上。可我坐起来之后,定神再一看,什么也没有。我浑身冷汗、心跳如雷,大口地喘着气,与此同时,那些日妈操娘的话也源源不断地从我嘴里冒出来。我不知道我在骂谁,好像不骂点脏话就会暴露出自己内心的恐惧。

我那一阵骂声惊醒了我的父母。我妈推开我房间地门,按开了电灯,见我满脸是汗、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破口大骂,她也惊了,还以为家里来了小偷。也是在这时候,我才稍微收回了神,一看桌上的时钟,1点15分,也就是说,我其实并没有睡多久。

我对爸妈说,刚才只是做了噩梦,他们一脸无奈,直叹,你看你那一口的糙话,就跟菜市场里的泼妇一样,哪个男的敢娶你当老婆,随后,他们也回房间休息了。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滚去,直到凌晨3点才迷迷糊糊睡着。但这一觉睡得很不好,活像跟人打了一宿架,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浑身酸疼,顶着俩只熊猫眼去上班。

8点10分,我左手拿着一个包饼、右手抬着一杯豆浆,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往咨询中心走。刚走到中心大门口的停车场,看见吴主任带着一位实习生急匆匆从里面出来,一见我,吴主任就开口喊:

“刘欣杨!你来得正好。上周二,那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小姑娘,她的咨询档案你收哪去了?我在档案柜里怎么找不到?”

我见吴主任一脸着急,也没顾得上问,连忙跑进办公室,从我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出那份还没有完全弄好的档案,匆匆忙忙往停车场跑。这时候,吴主任跟实习生小刘已经在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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