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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房道张姐, 正版读者无影响。可恶,如果自己不是个魂体……

眼看着灵光即将包围整个客房,蒋筝转身跳出身后的墙,闭眼而逃。

大雨模糊着她的视线, 却淋不湿她虚无的身体,那个不会冷也不会疼的身体。

忽然,她顿住脚步, 缓缓回身,身体止不住颤抖。

要将时间倒流至长笙没离开的时候吗?可刚使用过空间的自己怕是连逃跑的力气都会失去,如果长笙也不是那东西的对手,不就死定了?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有外挂的女人啊!”蒋筝握紧双拳, 自言自语道:“对那个矮子有点信心,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打得过就活捉, 打不过再跑,真想走, 谁留得住你啊!”

包子曾说自己是靠实力考进的维罗弗学院,和那些又交高费又托关系的贵族子弟不一样,信他一次又何妨?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夜空瞬亮。

蒋筝咬牙, 转身冲回那个客房之中, 只见包子此时已然清醒, 肩头似被利爪所伤, 血顺着左臂向下流着, 目光中却没有畏惧,十分警惕地望着眼前魔气。

“来啊。”他嘴里喃喃着,一步步后退,背靠于墙,右手保持着一种很特别的手势。

那似烟雾般的暗光似对他有所忌惮,虽将客房围了个大半,却始终与他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他们都在等待后发制人的机会。

“喂!紫色儿的,你看得见我吗!”蒋筝说着,竖起了小指。

随着一句挑衅,暗光瞬间涌向蒋筝。

“看来我还是很有存在感的嘛!”蒋筝翻身跃至房梁,它也紧随其后,全然忘记了屋中还有第二个对手。

就在此时,包子振臂一挥,血滴飞溅开来,只见他掌心泛起淡金色微茫,血滴竟在接触暗紫灵光的瞬间纷纷炸开,炸散暗紫灵光的瞬间形成一道通往窗口的红色屏障。

“走!”包子跑至窗边对蒋筝招了招手。

“这是二楼!你不要腿了!”蒋筝连忙冲出屋外,只见包子从窗边跃下的同时往地上扔了一个药瓶,药瓶碎裂的瞬间,金色光芒再显,地面赫然出现厚厚一层白色的东西,在他落地瞬间将他护住。

蒋筝下意识想上前看看那堆白色的东西是什么材质,便见大雨将其冲碎,看起来就像是冲散泡沫一样轻易。

就在发愣的瞬间,一阵低沉而又沙哑地嘶吼在身后响起,回身只见暗紫灵光自窗口向外追来,吓得她连忙追着包子的脚步跑去。

淅淅沥沥的大雨中,蒋筝依稀听见了远处的打斗声,立即冲上前绕着包子转了两个圈,转身向传来打斗声的方向跑去。

包子立即意会,大步追了上前。

不远处,那种暗紫色的灵光正从一个瘦高的男子手中不断涌出,藤蔓分裂开来,攻向长笙。

长笙手中长刀将那虚无的灵光斩得支离破碎,却奈何不了它们一次次的破碎再凝聚,牵制得她完全近不了那人的身。

蒋筝下意识回身,只见一个眼中泛着紫光的人在大雨中一步步朝她与包子走来。

“开玩笑的吧,又不是玛丽苏小说,眼睛泛紫光是想装个怎样的逼啊……”蒋筝退至包子身旁,只见他的神情竟也有些慌了。

这家伙,怎么不用那些玄乎的术法了?难道……会被雨冲散?

蒋筝的猜测没错,紫瞳魔人扬起一丝嘴角,操控魔光进行攻击,包子借助药剂炼成的屏障却是没撑几秒便被大雨冲散,现实残忍得让人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自雨帘中飞出,冲至魔人身侧,手中双刀编织刀网将那暗紫灵光卷碎,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一枚暗器破空而来,准确越过刀网——见血封喉。

与此同时,长笙终于突破“魔人”防守,一刀割断它的咽喉。

下一秒,只见“魔人”眼中的紫色灵光竟是渐渐消退,直至彻底恢复寻常,操控灵光的双手也无力下垂,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

蒋筝与包子立刻跑到长笙身旁,长笙则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那个忽然出现的两个“帮手”,目光中携着几分警惕。

双刀武者面容几分冷艳,黑色的长发及膝,一袭黑衣被大雨淋湿,紧贴着身子,恰好托出那婀娜的身段。

另一女子模样清丽,黑色齐肩短发,穿着素雅,披着蓑衣,一路小跑至她身旁,望着地上的尸体,皱眉道:“这都多少个了!”

“多少个?”蒋筝下意识望向长笙。

难道艾诺塔境内的魔族很多吗?

长笙忍不住上前看了几眼尸体,皱眉问道:“这不可能是魔族,你们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

***

双刀武者自称为夜,而另一个女子则叫琳。

两人无父无母,由师父一人带大,而师父就在不久前被这种“魔人”杀害,为此她们一路追寻魔踪,想要报仇,却发现这类“魔人”竟是数量繁多,杀之不尽。

琳说,这些东西它们原本是人,但后来不是了。

有人在四处散播一种来自魔族的花种,一旦因体质合适而被选中,他们的身体就会成为魔花的承载体,右肩上出现一朵血色花印,整个人变为半魔状态,心志受控。除非死,否则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而这些完全被控制了的人,除了四处杀人取血外,似乎还在寻找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们也不得而知。

夜琳两人走后,在一旁默默给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的包子也回了房间。

长笙不禁陷入一阵沉思,心不在焉地用手中半湿毛巾擦着未干的头发。

“怎么了?”

“她们说的魔花,是魇昧吧?那种东西,竟然可以种进人的身体吗……”长笙忍不住揉起了太阳穴,道:“魔族四处散播魇昧,控制了普通人为他们四处取血,似乎还在找某种东西,这些……和魔神的复生有关吧?”

“嗯,路雷克先前也在为魔族找某些东西。”蒋筝说着,不禁倒在床上,道:“我这次确定了,可以操控那种魔气的人,似乎真的都可以看见我……”

“多好,你要的存在感。”长笙望向蒋筝。

“……”蒋筝翻了个白眼:“我死都死了,还得在这些东西面前提心吊胆,防止二次死亡,憋屈死了,这样的存在感谁爱要谁拿去!”

老弱妇孺在哭喊与浓烟中撤离,年轻的男子在与亲人下跪诀别后,随手拿起生锈的刀,绑了铁丝的棍棒,成为卫国的战士,随亲征君王一同坚守要塞,等待战后的黎明。

然而黎明没有到来,坚守数日,久等无援,希望与绝望交织在众人心头,最终溃不成军,不得不撤出那被一片火海吞噬的科瓦特要塞,仓皇逃向下一座城池——梧川。

忽如其来的大雨,浇熄了科瓦特半壁要塞的大火。

一夜之间,浓烟未散的废墟之上,搭建起了魔族的营地。

骑着战狼的丑陋魔族高举着手中刀棍,围着篝火呐喊、狂欢,狼背上摇坠着的,是人类将士血淋淋的头颅。

出征时,他们铠甲光鲜,刀锋锐利,如今,尸首难全,天地虽大,再无处埋骨。

一个落翼魔飞向高台的王座,小心翼翼将自己手中的人类头颅捧献于魔神。

数秒沉默后,魔神将其接过,高高举起。

“这,是艾诺塔帝国王者的头颅,是他们亡国的讯号!”他说着,朗声笑道:“悬起来,让人类看看他们的王。”

话音于天地间回荡,头颅被从高处抛下,有魔兵将其接入手中,又抛向远方。

一阵欢呼过后,魔兵唱起了象征胜利的凯旋歌,王者的头颅在歌声中似球般被来回抛掷,最终来到城墙最高处的烽火台之上,用绳索高高悬起,随风摇晃。

梧川城楼之上,长笙远望着科瓦特的方向,双膝跪地,紧咬着干裂的唇。

一缕游魂站在她的身旁,无数次欲言又止,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城外,搜寻失落战友的士兵又抬回一人,长笙在一瞬的惊愕后猛然起身,奔下城楼。

那个奄奄一息,被士兵带回的人,是她的弟弟冥络。

长笙记得,冥络小时候总是哭哭啼啼,他不想学拳脚,不愿碰刀枪,厌恶战争,害怕死亡。比起练武,冥络更喜欢待在书房里,假装自己在看兵书,其实,都是为了逃避吃苦。

那时候,只要她拎着马刀去找冥络,冥络便会往书架后面缩,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望着她,那未经过风吹日晒,岁月打磨的面容白净稚嫩,像是一个瓷娃娃,眨眨眼,都会让她心软。

那时的长笙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那软糯的弟弟,竟会在多年后,浑身血污地躺在远东的战地上,身上是数不清的,被魔族撕裂的伤口。

他满眼血丝,望向自己的姐姐,苍白而又干裂的唇微微开合,都牵扯着脸侧狰狞的爪痕。

“冥络!”长笙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那么瘦弱,却又那么的沉重。

说军人要坚强的是她,说有泪不轻弹的是她,但此刻,心如刀绞泪如珠的人也是她。

“为国而战,虽,虽死犹荣……别哭,别哭……”

懂事的弟弟忍痛扯出一抹笑意,伸出的手,似想要安慰姐姐,却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未能触碰她眼角的泪。

“冥络,冥络!”长笙唤着弟弟的名字,只是再也不能被他听见。

怀中躯体的余温在慢慢散去,曾经滚烫的血液肆意淌入大地,在燥热的风中渐渐凝固。

闭上的眼,垂下的手,是最沉重的诀别。

长笙咬牙紧忍,没再继续哭喊,只将其紧紧搂入怀中,像抱拥整个世界。

却终究,还是失去了。

帝国历779年,魔兵压境,艾诺塔四王子,冥络·艾诺塔随父死守边境,援兵久等不至,终战死远东,年仅17岁。

远处敌营,落败的王者头颅高悬,遥望自己曾用生命捍卫的家国,无法瞑目。

那一日的焦阳,烈得让人绝望。

***

长笙公主率军自远东回帝都塔兰的那天,帝国没有响起凯旋的号角。

君王战死,长子继位。

新任国王路克雷为换回被困远东的将领与战士,主动割让大半远东,并与魔族签下允其和平入境的交好合约。

举国陷入一片混乱。

将士,是保卫帝国的,最后却要帝国割地辱权去救,暴动的人/民纷纷发出抗议,从战场归来的人,不再享有保国的光荣,反而成了国之耻辱。

他们脱下曾经引以为豪的战甲,躲在角落,痛哭流涕。

此时此刻的塔兰殿中,除了王座之上的路克雷与跪在大殿之中的长笙,就只有数十名忠心耿耿的带刀侍卫。

长笙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路克雷坐拥兵权,身处重位,却抗王令而不援,置科瓦特要塞安危于不顾。

大半远东落入魔族手中,帝国七百多年基业动摇,父王与冥络的战死,所有的罪,都与他的无作为有关,可如今,却将由她来承担。

“父王和四弟战死,是将士的榜样,艾诺塔的损失!而你呢?”路雷克自王座起身,傲慢地走至长笙身侧,一字一顿,似刀尖刺入血肉:“长笙,你是艾诺塔割地从魔族手里换回来的将领,你是战败者。”

他在数十双近乎冷漠的目光下伸出谴责的食指,指向自己沉默的妹妹,高声呵斥:“祖国需要军人的守卫,你身为军人,却要祖国委曲求全将你救回!你知不知道,明不明白,你是艾诺塔王族的耻辱!”

“你不是凯旋者,你带着年轻的儿郎出征,非但没将他们好好带回来,还输掉了原本拥有的东西!”

路雷克说着,忽然凑到长笙耳旁,轻声问道:“大哥也不希望王族中有人被打上耻辱的印记,在给你判罪之前,你愿意陪大哥喝杯酒吗?”

“我的功过,还不是由你的狗来杜撰?”长笙抬眼,望向路雷克,眼中不止是倔强,还有一丝恨意。

他是王,是艾诺塔如今的天,只要他一句话,帝国之内,谁又敢说个“不”字?

“瞧瞧,你是我的妹妹,看我的眼神却像个野兽。”路雷克挺直身子,向王座走去。

他说:“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了,只要你愿意,长笙公主大可以是战后重伤,不治而亡,成为艾诺塔一代英雄,随父王和四弟一同葬入王陵,灵位送入英魂殿,后人将岁岁年年将你祭拜。”

路雷克话说得没有一丝忌惮,整个大殿内外站着的都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一声令下,纵是绝顶高手也插翅难飞。

长笙的眼神像个野兽,但他知道,那不过是笼中的困兽。

仆人端酒而来,长笙抬眼看见一旁一直跟随自己左右的游魂上前拦阻,却无奈只是一个魂体,无人能见,更别提被她伸出的双手触碰。

游魂转身望向长笙,眼中满是担忧:“长笙,别喝!”

长笙不禁苦笑,真想不到,在这人心向背之时,真正关心自己的,竟只有一缕来历不明的游魂。

她接过酒杯,出神地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似是看到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在自己眼中一一化作泡影。如今的她,那么的狼狈,而又那么的形单影只。

“长笙!”游魂不甘地喊着她的名字,是她此刻唯一的欣慰,却不能成为救赎。

“谢谢。”长笙对那缕游魂轻声说道。

有时候,只有残存者才能体会,活着比死去更加残忍。

冥络,姐姐庆幸你战死在了远东,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

如今,我们的至亲兄长,被权欲蒙蔽了双眼,他流着与我们相同的血液,却将我们一个个逼上绝路,陷艾诺塔安危于不顾,我又怎能容忍?

我知道,我的选择未必正确,可我已无路可走。

这弑兄之名,就让姐姐背下九泉,在你与父王面前,叩首谢罪。

长笙闭上双眼,假意要将这毒酒一饮而尽,就在一旁侍卫松懈之时,她突然腾地而起,眨眼间已从离她最近的侍从手里夺下长刀,随即手起刀落,利刃直指新王,身后已然落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她是困兽,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刀起刀落间,分不清身上是谁的血,一心只剩杀念。

然而,渐渐被伤痛模糊的双眼,还有浓烈的恨意与绝望,终将她的力气消磨殆尽,世界归入一片黑暗与死寂。

高高在上的新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肩,将围在她尸身旁的侍卫推开,皱了皱眉,假惺惺地摇头轻叹:“这又是何必。”

弥留于殿中的意识越发微弱,恍惚间,似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好像,是那个生前没能得以触碰的游魂,伸出手来,轻轻将她牵起,冰凉、纤细,带着她,在一片混沌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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