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苏烟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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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雨来得快而急，电闪雷鸣，乌云滚滚，正午的天气阴的犹如黎明前的黑暗。悦来茶楼的大火在这场阵雨中渐渐熄灭，但是却也无力回天，它已然成为了一片发废墟。

而此时废墟前，一把油纸伞下有一张极为狰狞的脸，咬牙切齿道：“轩辕初菡、轩辕瑾瑜，一直以来，我倒小看了你们！”

“主子，为今之计，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逼轩辕初菡现身！”

苏烟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脸烧的通红一片，额头烫得让瑾瑜胆战心惊，退烧药也吃了，姜汤也被瑾瑜强灌了进去，却没有一点要退烧的征兆，瑾瑜吓得寸步都不敢离开他的床头，摒退了下人，亲自候在床头照顾，把他额头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苏烟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各种求饶声、咒骂声，一声声就像一把把的刀子插在瑾瑜的心上，疼痛、自责纠结让她恨不得躺在这里的是她，受辱的是她。

折腾了大半宿，终于安静了下来，额头的温度似乎也有些退去。瑾瑜刚松了一口气，苏烟突然坐起了身，睁开了眼睛，猛地握住瑾瑜的手，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公主，我好痛，我不要！”话落，似脱力般软倒回床上。

瑾瑜觉得被他握过的手火辣辣的疼，疼痛蔓延到心口，心脏似乎骤然被揪紧，让人窒息般的疼痛。此时沉浸在噩梦中的他能这样喊出她的名字，可见他当时痛苦屈辱难耐之时，对自己抱有多少期待，期待自己能拯救他，自己却辜负了这份期待和信赖。瑾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无视手背上的湿意，除去鞋袜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怀里。

但是他抗拒的厉害，闭着眼挣扎着，哭着躲避瑾瑜的碰触，瑾瑜怕伤着他，也不敢过分强求，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地说着：“烟儿，我是三公主轩辕瑾瑜，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一遍遍重复，直到他哭喊声渐小，瑾瑜才敢一点点靠近他，但是只要碰上他的肌肤，他就会挣扎着哭喊出声，瑾瑜本想狠狠心一把抱住他安抚，但是他顿时哭得歇斯底里，瑾瑜赶紧松开他，眼睛酸涩难耐。

盯着他苍白的小脸，瑾瑜咬牙切齿地说：“烟儿，我一定帮你报仇！无论这次是谁算计了我们，我都要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苏烟折腾了一宿，直到黎明时分他才安静下来，瑾瑜靠在床头也累得睡着了，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瑾瑜瞬间警醒，只看到苏烟满脸是血地倒在床上，额头上鲜血还在不住往下流，瑾瑜拦住再次撞向床头的他，不顾他的挣扎，紧紧地抱住了他。

“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死！我求求你，让我死吧！”眼泪混着血水在脸上流过，触目惊心！

“苏烟，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让我死，我已经没脸再活了。”苏烟哭着打断她。

“你听我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

“可是一副已经脏了的身子，还活着做什么？”苏烟再次打断她。

“你听我说！”瑾瑜提高声音，直到他安静了下来瑾瑜才有些自嘲地道：“什么是脏？不瞒你说，我杀过很多人，手里沾满了鲜血，也做过许多上不了台面的肮脏事情。”她试探着揽住他的肩膀，虽然他仍旧有些抵触，但是这一次却没有避开她，瑾瑜勾了勾唇角，放柔声音：“在我心里，苏烟仍旧是苏烟，仍旧是我眼里那个单纯稚嫩的少年，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驸马，没有任何的变化。”

“可是，我不配了！”苏烟低声道。

“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准备不要我了？”

苏烟闻言诧异地抬起头，看到她眼里泪光闪闪，他咬着唇泣道：“我怎么会不要公主，我最喜欢公主了！”

“那你为什么用我的错误惩罚自己？！”瑾瑜抱紧了他，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她的脸颊流过他的脸，冲走了他脸上的血污，“是我太自私，太儿女情长，我若没有离开，你也不会出事，我自责，我后悔，如今你这样惩罚自己跟惩罚我有什么两样？而且，你让我怎么跟你的父母和姐姐交代？你就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者他们一个想不开，跟你一起去了？”

苏烟终于抱着瑾瑜的脖子大哭出声，瑾瑜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有我在，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许是瑾瑜的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苏烟想到父母姐姐打消了寻死的念头。苏烟哭过之后，乖乖地让瑾瑜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口。瑾瑜扶着他躺倒，柔声询问：“再睡一会儿？”

苏烟咬了咬唇，低声说：“我想洗澡。”

瑾瑜一愣，随即点点头，“我让他们去备水。”

热水很快就送来了，瑾瑜想抱他去沐浴，却被苏烟拒绝，“我想自己洗。”

虽然很担心，但是瑾瑜不敢再刺激他，只得点点头，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嗯。”

瑾瑜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竖着耳朵听一听耳房里的声音，一旦没有了声音，她的心就纠得很紧很紧，刚想冲进去就又听到正常的水声，心里就松口气，这种一上一下一惊一松的心情真真的折磨人。

瑾瑜就在这种折磨人的情绪里煎熬了两个时辰，让后惊觉他这洗的时间也太长了，耳房里的水声仍旧哗哗响着，但是这么长时间了，水应该也凉了吧。瑾瑜呆不住了，大步闯了进去。

就见苏烟背对着她，拿着小刷子使劲刷着自己的皮肤，皮肤已经被刷得通红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见了血，但是仍遮不住被欺负过的淤痕和伤痕，瑾瑜心酸不已，靠近还听他嘴里还仍旧喃喃着：“好脏，好脏。”

瑾瑜忍住已经到眼角的泪水，夺下他手里的小刷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出来，裹上浴巾，送上床，用被子盖好。

苏烟不言不语地任她摆弄，待瑾瑜将人收拾完了，看到他曾经鹿儿般灵动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床幔，眼神死气沉沉中透着绝望，心一抽一抽地疼。

“饿了吗？想吃什么？”瑾瑜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