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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元哥儿对她半点没有印象,韩绮又没有给他糖,见她伸手过来,马上一扭身埋到顾嫣然裙子里头去了。顾嫣然好笑地道:“这是韩姨母,你不记得了?”
韩绮手伸了个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强笑道:“小孩子,哪里记得人呢。”
顾嫣然也并不打算强让元哥儿给韩绮抱,闻言便笑道:“是,小孩子忘性大,几个月不见就不认得了,再大些才会好。”
韩绮听她语中满是做母亲的宠爱,心里更不是滋味,忍不住低声讥讽道:“表妹是有福气的。说起来若是从前你府上那个庶子还活着,也该有三岁了罢。”
顾嫣然只笑了笑道:“表姐总是这么心细。不过也该给表姐夫添个儿子是正经,别的事莫太耗了心力。”
这话真是一刀捅在心口上,韩绮脸色顿时白起来,再也没什么话说了。幸好这会儿客人已到得差不多,林氏过来请众人入席,这才解了这尴尬。钱喻敏跟着顾嫣然走,还忍不住恼怒道:“你这表姐怎这般说话?”
顾嫣然倒没有什么,笑笑道:“今日是我表兄的好日子,这样没趣的事,提它做什么。”
宜春侯夫人方才坐得远,并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却看见先是钱喻敏变了脸色,之后韩绮也白了脸,顾嫣然虽还笑着,神色也有些变化。她是善于察颜观色的人,顿时心里嘀咕起来,捉着空便问韩绮:“方才你与平南侯夫人说了什么?我怎么瞧着她仿佛有些不悦?”
韩绮怎敢说出刚才的话,支支吾吾道:“是说我孟家表姐……”
宜春侯夫人冷笑道:“撒谎!若是孟侧妃有什么不好,你们如何会当着钱氏的面说?”
韩绮忙道:“表姐从前在闺中时,便与钱家妹妹相好……”
宜春侯夫人冷笑道:“孟侧妃如今要做太子良娣了,她的事也是能妄议的?你便不知,平南侯夫人也是不肯在外头随便说话的,你打量骗我容易不成?可是你说了什么得罪平南侯夫人的话?”见韩绮脸色微变,知道自己怕是猜中了,若不是在外头,就恨不得给韩绮一耳光。此刻在别人家做客,不能如何,只得暂时咽了这口气,恨恨道,“也不知我家做了什么孽,竟迎了你进门!”打定主意回去就要将儿子那两个通房丫鬟提成姨娘,无论如何先生下个儿子来再说。
不管韩绮心里如何不自在,孟家今日却是喜气洋洋地过了一日。只可惜孟瑾不能过来,只派了人送来一份厚礼。
直到天色将晚,客人才渐渐散去。周鸿和顾嫣然是最后离开的,元哥儿有孟玫陪着,连午觉都不曾睡,疯玩了大半天,一上马车就开始揉眼睛了。顾嫣然把他抱在怀里哄着,一面低声跟周鸿说话:“宜春侯夫人这几次见我,都十分亲近和气,我瞧着,可不像是只为了表姐的缘故。”
周鸿微微一笑:“宜春侯世子也有些武艺,想进宫中禁卫。这事儿我虽管不到,却总能认识几个人。”
顾嫣然微微皱眉,想了想才道:“若你瞧着宜春侯世子得用,替他说句话也没什么,若为着他是我表姐夫便罢了。我那位表姐素来跟我不大和睦,想来也不屑于承我的情。”
周鸿顿时眉头一皱:“怎么,莫非她还欺侮于你?既是这样——”
顾嫣然忙拦着笑道:“快别这样,我又不吃亏。只是说你不必为了顾及是亲戚便格外说情,还得看宜春侯世子自家如何。”
周鸿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道:“宜春侯世子倒是个老实人,且他家是偏向中宫一派的,若能进了禁卫,也能帮太子看一看禁卫诸军的动向。不过这样的人也不少,没了他还有别人,若是你表姐还想着欺侮你,不用他就是!”
顾嫣然心满意足,靠着他笑道:“有你在,谁敢欺侮我。既然他合适,你就替他走走门路罢。说起来也是亲戚,比外人略可靠些。”说到亲戚,又想起齐大爷和吕良,“景泰公主府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公主出嫁的吉日已经定在腊月初十,也不知宁泰公主是定在什么时候。舅舅这会儿怕是正盼着呢。”
周鸿想起齐大爷就觉好笑:“舅舅如今患得患失,一会盼着公主下嫁,能跟良表兄好生过日子,一会又担心公主自觉委屈,对表兄不好。良表兄劝了几次,舅舅只是自己解脱不开,表兄也没法子,只得干着急。”
吕良对齐大爷真是如同亲生父亲一般,见齐大爷忧心,就担心不已。齐大爷的身体在羯奴耗损太过,尤其如今天气冷,他夜里思虑着睡不好,第二日起来就要咳嗽,急得吕良团团转。
顾嫣然摇头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来真是缘分,舅舅和良表哥这样的投缘。看来也只能等公主大婚之后,舅舅要亲眼看着表哥跟公主和睦,才能放得下心呢。若是舅舅总这样忧心,不如请过来家里住一阵子,有元哥儿闹着,包舅舅想不起别的事来。”齐大爷是极喜欢元哥儿的,每次见了都要把他举到肩上骑着,所以在元哥儿心里是仅次于父亲的地位,甚至高过总给他糖吃的孟老太爷夫妇。
周鸿微微摇头,低声道:“舅舅说,有王家在,他不好来家里住,传出去怕有人弹劾我不孝嗣父母,只亲近生母这边的亲戚。”
王大爷一家已经颇久没有上门来了。自打那次王太太扯开了脸要送王瑶来做妾,周鸿就跟王大爷私下里摊了牌。王大爷虽也爱富贵,可比王大太太胆子小些,也多几分见识,知道王家如今的日子都是靠着周鸿讨回来的,若是周鸿翻了脸,自有办法整得他们有苦说不出。因此回家之后就按住了王大太太,不久就替王瑶寻了一门亲事嫁了出去。
王大太太自是不情愿,还想往外宣扬周鸿忘恩负义,结果某日王家两兄弟在外头跟狐朋狗友喝了酒回家,就被人套了麻袋。虽然没挨打,可却被人提到了河边上去,往水里浸了一遭才扔到了王家后门。这一浸其实不过是叫他们湿了个透,可是两人被闷在麻袋之中只以为会被活活溺死,吓得简直屎尿齐流,好不狼狈,许多日子不敢再出门。
王大太太到这时候才知道厉害,从此闭了嘴,老老实实经营她的铺子去了。她做生意倒也有些手腕,又顶着平南侯表叔家的名义,进货都便宜些,那些地痞也不敢上门生事。周鸿只要他们不惹大麻烦,借些名头让他们沾光也是可以的,两家如今也还维持着表面上的亲戚情分。眼下王家的生意不错,兄弟两个也都陆续成了亲。自然,两个儿媳比起王大太太从前所想像的高门闺秀是差了许多,少不得要挑剔些,家里时常生出些风波来,不过也都不是什么大事。
王大太太现今不敢再登平南侯府的门,齐大爷为了避嫌,也就不肯来住。顾嫣然忍不住叹口气:“舅舅也是太仔细了些,就悄悄过来住几日又怕什么,不叫人知道就是了。”现在长房一众下人被他们夫妇几番震慑加施恩,也都老实了,别的不说,齐大爷来少住两日,并不会传得满城风雨。
夫妻两人一路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侯府侧门。二房离着不远,顾嫣然下车的时候侧耳听听,那边已无动静,便知大约人也散了。进门问过齐妈妈,闻听贺礼是当着众人面送上的,沈青芸也收了,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今日也是忙碌了整整一天,夫妻两人收拾收拾歇下。
谁知到了半夜,顾嫣然忽然醒了,只听外屋有人低声在说话,伸手往旁边一摸,周鸿不在,忙坐起身道:“松花,什么事?”
松花是前些日子刚提拔上来的二等丫鬟,今日该在外屋值夜,听见动静忙道:“夫人别急——”
才说了一句,周鸿已经披着外衣从外头进来,一见顾嫣然坐着,忙道:“你起来做什么,小心闪了风!没什么事,是曙红来说,甄氏那边突然起了高热,我已叫人请大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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