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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真丑。
她还在神经质地发抖,浑身抽搐,想咳又咳不了,干呕着,但又什么也呕不出来。要是把她的表现录下来没准儿还能获得大批人围观膜拜,弹幕会刷什么我都能猜到,什么“前方高能”“世界欠你十个奥斯卡”“演员太拼了”之类的。
她这幅狼狈的样子让我心情轻快了很多,我站在床边,眼看着她逐渐平复下来,从床头的抽纸里扯出大把纸巾,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扯了几次才捏住纸巾,抖抖索索地胡乱抹脸,惊魂不定地盯着我。
“你……你是谁?你来干什么?”她把脏了的纸攥在手心,嘶哑着问。
“不先说谢谢?那一声真的叫出来,你的嗓子就保不住了。”我说,选择性遗忘她的惨叫正是由我造成的,“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简单的小戏法会让人在梦中体验一些不太美妙的经历,其严苛程度和被施法人本人的心智息息相关,也就是说,如果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使出这一招,小女孩儿只会梦见自己曾经的挨打经历加强版,单打变成四世混打。
而要我以亲身体味做个评价的话,我得说,那可真是地狱般的酸爽。
她没答话,但死死用牙齿绞住颤抖的嘴唇和抽搐的唇角,绞得沁出了血珠;我看见她的瞳孔随着我的问题缓慢膨胀,从极小变得极大,像针尖变成了一角钱的硬币。她的瞳仁是琥珀一样的棕色,白织灯下仿佛波光粼粼,这一幕居然很美……如果不是这时候她脸上的绒毛和头发根根竖起,整个脑袋好像变了形,拍一个电影长镜头毫无压力。
我就笑起来。
没什么可乐的,我就是忽然有些想笑。
“你叫什么?”我又忽然不笑了。
“谢谢。”她乖顺地顺着我的话,“我……”
“算了,你叫什么不重要。”我兴致缺缺地打断她,“你为什么要诅咒我奶奶?”
她整个人都定住了,半晌,问我:“你说她是你奶奶?”
“是啊,我住她家隔壁,经常去蹭饭吃。”
“……这样啊。”她垂下眼,倏而又抬起来,“你来做什么?折磨我吗?”
“那可不算折磨,一个好玩一点的叫醒方式而已。”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诅咒我的奶奶?”
“因为她的三个儿子都是孝子,世所罕见的大孝子。如果她死了,他们一定会亲自处理丧事,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她脸上绽放了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我是指她嘴唇上血迹斑斑的齿印,“我太期待了,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
“哦。”我说,“自嗨啊,会玩。”
她冷笑起来,“你懂什么?”
那张年轻的脸上全是愤懑,因为觉得自己被辜负、被亏欠。我太懂了,我是个普通人,从来不豁达开朗更不理智聪明,所以我完全理解这种情绪。那么多次那么多年,我被外界伤害,心脏被剖出来,又放回血肉模糊的胸膛里,最初也曾觉得自己被辜负和被亏欠。
我确实,我们确实被辜负和被亏欠。
“我是不太懂。”我沉吟着说,“听起来你和奶奶没什么仇啊,你是和她儿子有仇。你修炼不到家,诅咒不了三个气运强盛的男人,就诅咒他们的长辈,一个年老体衰的老人,再躲这儿意.淫他们的感受。明摆着是迁怒和自嗨啊,奶奶死得太冤了。”
我万分不解:“臭不要脸就算了,又不少你一个,可你说你为臭不要脸骄傲个什么劲儿?”
她的脸唰得白了,白得像日本的艺伎妆。
“你……你强词夺理,”她说,“我……”
我盯着她,她在我的目光下呐呐不语,抿着唇,突然落下泪来。一开始还只是流几滴眼泪,到后面越哭越是委屈,越哭越是难过,最后完全是嚎啕大哭,跟个小孩子似的,嚎得撕心裂肺,连咳带喘。
我叹了口气,“真没意思。有胆子杀人,没胆子不后悔,这就不好玩了嘛。”
少女,反派不是谁都能做的啊,没有混乱的三观就算了,也没有钢铁一样一样的意志,杀了人还要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你打心眼里认为这么做是不对的,那就很无聊了好么?出于冲动的犯罪是非常、非常卑下的,因为连你自己都不认同自己。
“什,嗝,什么?”她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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