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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秦禝,叩见淑贵妃!”
这句话却是经过了秦禝深思熟虑的。他要借这句话,向淑贵妃表明一种微妙的态度:自己不是为了来攀附的,而是以官身,来向她行礼。这是一次正式的会谈!
果然,这一句话,虽然只是出自一个五品官员之口,却依然给淑贵妃带来了巨大的满足感。
臣秦禝,叩见淑贵妃。
臣,秦禝,叩见,淑贵妃。
淑贵妃在心里,享受的把这句话咀嚼了两遍,领会到了秦禝的意思。
只有皇后,曾经享受过这样的荣耀,因为她是皇帝的妻子,在朝廷的某些大典中,可以与皇帝一起,接受官员大臣的跪拜朝贺,以天下之母的身份,听到这样的敬语。而她淑贵妃,说到底也只是皇帝的一名侍妾,不要说听,压根就连见外官的资格都没有。今天,却实实在在是她人生第一次,有人跪在面前,称臣行礼。
“你,往前跪一点儿。”淑贵妃小声吩咐道。
往前跪一点儿,是为了小声说话方便。淑贵妃不肯犯王彧那样的错误,让自己和秦禝的对话,叫人听了去。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是寻常奏对的格局了。秦禝所跪的地方,离坐着的淑贵妃,只有一步之遥,几乎就有“裙下之臣”的感觉了。他嗅到一阵淡淡的兰香,心想,不知道淑贵妃用的是什么香粉,这样好闻。
“秦禝,听小李子说,你是边军出身?”
“是。”
“你的骑军,练得好。”
“臣尽力。”
“你救了侯爷,我该谢谢你。”
“臣不敢当。”
就仿如是第一次召见廷臣,年轻生涩的淑贵妃,明明已经在心中把要说的话想过了百十遍,但做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话说到这里就卡住了,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秦禝一口一个“臣”,也仿佛是在皇帝面前进行奏对,同样拘谨得很,远不如在其他人哪怕是在齐王面前,说话那样顺畅自如。
“君臣”之间,出现了尴尬的沉默。照规矩来说,这样的情形,也就意味着到了臣子该退下的时刻了,但秦禝明知淑贵妃夤夜召自己前来,决不能只为了说这几句话。他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那天淑贵妃看了自己一眼,今天就召自己来“伺寝”,心想当然是有大事,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猜不到。可是虽然猜不到,但总是宫内出了什么要命的变故,否则她不会走这样的险棋。
“请淑贵妃保重凤体。”秦禝索性挑一个话头,也顾不得逾规不逾规了,“皇子年纪还小,总要靠娘来照应。”
话说得恰到好处。淑贵妃一直靠自己独撑局面,心力交瘁,现在忽然得了这一句语带双关的问候,半是触动心境,半是顺势造作,希望能激发他的敌忾之心,于是哽咽一声,泫然而泣:“你哪里知道,我们娘俩,受人欺负啊……”
秦禝俯伏在地,不敢看她,亦没有接茬。他知道以淑贵妃的性格,断然不会是单单向他诉苦情的,一定还有后话。
“我看得出,你是个有良心的。”淑贵妃拭着泪,说道,“我且问你,假如有什么事,你是帮小皇子,还是帮别人?”
这是早就想好的话,拿儿子替自己装个幌子,说起来才能理直气壮。
“请淑贵妃明示,但有所命,臣愿效死力。”这是暗示她,不必再兜圈子,想让自己做什么,可以直说。
秦禝的态度,让淑贵妃很满意,于是把最想说的话,问了出来:“我既然召你来,也就没打算瞒着你。皇上的病,危在旦夕,只怕……就在这两天了。大事一出,这里若是有人胆敢犯上作乱,加害小皇子,则又如何?”
秦禝楞了。再转念一想,忽然醒悟——这是通吃的绝好机会!身为齐王阵营的人,彭睿孞自然向他说过齐王的诉求,现今陛下虽然生育过十位皇子,但是因为病祸等因,剩下的也就是三位皇子,五皇子云霖,八皇子云意,小皇子云敛。但是现下夏帝云燊依旧没有定下,自己驾崩之后由那位皇子即位。
依照立长的惯例,云燊死后大概率会有云霖即位,可是也这云霖、云意和王彧乃是一边的人,若是让这位五皇子即位,肯定没有齐王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对于齐王来说,若是这位小皇子能够即位,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现在的他需要对这位淑贵妃释放出一些信号。
“回淑贵妃的话,臣的骑军,就在左近。若是王彧敢对淑贵妃无礼,臣杀王彧。若是三省六部中有人敢党附作乱,臣杀省部全班!”
这一番话,奇峰兀起,石破天惊,不仅说得斩钉截铁,而且毫不含糊地把王彧的名字公然点了出来。淑贵妃目瞪口呆之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所望的只是三分,他却给了十二分!
“秦禝,”淑贵妃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要作乱的是王彧?”
“王彧跋扈已非一日,不臣之心,尽人皆知。”秦禝低声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淑贵妃决定,该有所表示了。
“你这样赤胆忠心,我原该重重赏你才对!可是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穷得很,没有什么钱给你。”她坦率地说,“你这份功劳,将来谢你。”
说完这句话,伸出手来一展,只见右掌中托着一个精致的金刚镯子。
“这只镯子赏你了,算是一个见证。”
这就见得出淑贵妃心思细密的地方了——空口无凭,怎么能叫人信服?拿这样一件东西作为信物,弄得煞有介事,才好让人死心塌地。
然而她毕竟没有真正掌过权,对帝王心术中,要与臣下保持适当距离这一条,还不甚了了——距离产生权威感,而一旦突破了这个距离,则容易使臣下生出不敬的念头来。
她让秦禝跪在身边,幽香撩人,本已犯了一个错,现在将手一伸,皓腕如玉,整支雪白耀眼的小臂,都落在秦禝的眼里,立刻让他起了别样心思。心中却想起了一袭白色的身影。
秦禝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呆呆地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绝世御姐,心中的一潭静水像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心中却似有一个声音,正在绝望地警告自己:不做死就不会死!
淑贵妃见他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浅浅一笑:“怎么啦?不敢拿么?”
秦禝咬了咬牙:“敢!”伸出手,一把握住了这一只柔荑。
镯子落在了厚厚的地毡上。
淑贵妃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站起身来,向后一挣,低声叱道:“你做什么?!”
秦禝也站起来,不仅没有放开她的手,干脆扑过去,连她的腰也一并搂住。
一道轻微的裂帛之声,便是秦禝的回答。此刻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作死也未必会死!
宫帐外远处的太监宫女,虽不能听见帐中的声音,但淑贵妃只要呼喝一声,是立即可以涌过来的。然而帐中人的语音,却始终细不可闻,只有附耳在帐上,才可以约略听得明白。
“你……你这是死罪!……哎呀……”一向倔强的淑贵妃,声音忽然变得慌乱而软弱。
一阵悉悉索索的挣扎,接着是秦禝急促的声音:“臣罪该万死!”
“知罪你还不放开!你放开……你大胆!……”
帐中至此便再无声息。微风掠过,淑贵妃的宫帐,似乎随着风儿的吹拂,轻轻摇动起来,良久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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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一整天,秦禝的人都变得有些木然,不仅没有去围场外面巡视督查,甚至几乎就没有迈出自己的军帐。
这样的情形,吴椋见所未见,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爷,您还好吧?”他探头探脑地在帐口问道。
秦禝端坐在帐内,只是挥了挥手,让吴椋走开。
特么的,我……我怎么把皇上的女人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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