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爆发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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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瑟上班迟到了,因为熬了一个晚上一分钟也没有睡着,一闭眼就仿佛看到桑翊瑜的样子,她淡淡的笑、她清冽舒缓的语调,她与她拥抱、亲吻的样子。然后一转眼,仿佛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而是换成了桑翊瑜和另外一个女人,惊得她几乎从床上弹起来,明明知道不是真的却忍不住又恼又忿,满心的酸意。如此反反复复了一夜,到天已经完全亮了的时候半睡半醒地合了一会眼,结果再睁眼的时候却是头痛欲裂。

偏偏今天还不能不去上班,她没忘记桑翊瑜今天召集了所有重要的管理层和工厂厂长开生产销售会。

匆匆忙忙赶到公司,结果还是迟到了。不过这个迟到有点恐怖，她到的时候诺大的会议室里坐了五六十人，没有半星声音，她一推开门五六十双眼睛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而那位让她失眠的人此刻如同君临天下的女王靠在长会议桌主席位的皮椅上静静地看着她。

桑翊瑜那精致的妆容配上完美的着装打扮本就显出高傲不可企及的气势来，再加上那冷漠的表情，简直是寒气袭人。颜瑟只好僵着一副戴在脸上的甜美笑容面具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到桑翊瑜身边坐下。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老师这么气势迫人的样子。

颜瑟落座以后桑翊瑜没多说什么，直起腰翻开桌面的档案夹，语调低缓地说：“给发言的人每人五分钟，用最简洁的语言和数据向我汇报上一年的工作业绩。”

待所有高级干部依次发言完，会议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这期间桑翊瑜只是坐在位置上听，偶尔在白纸上勾几笔，脸色一直维持淡漠安静的样子，最吓人的是一语不发，搞得最后大家越来越紧张不知道她的态度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大家的眼神都转向颜瑟，她露出了一个招牌式的甜笑，笑得弯弯的眼睛和眉毛让她那漂亮得和瓷娃娃似的脸蛋把大家紧张的心情治愈了不少。台下出现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气氛稍微缓和起来，颜瑟这才笑着说：“我过去一年做的事情很不足道，全是靠各位叔叔伯伯、学长学姐和同事们帮助才做成的。去年超额完成生产任务，销售额也比去年有一个翻倍式的增长，我已经向集团公司申请了专项奖金，我不参与提成，会全部奖励给在座各位。”

气氛一下子热烈得炸开锅来，有人对颜瑟说：“颜经理，我们华东片区市场竞争大啊，要拨多一点资金和总公司的资源才能做得好哇。”

颜瑟仍是睫毛弯弯地笑：“好呀老李，我会多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资金，不过今年的销售额要增长四十个点，做不到就要裁撤你的团队和扣除你全年的花红哦～”

“这，太大压力了……哈，好吧！”

“颜经理，我这职位……今年该轮到我了吧。”

“颜经理，我们分厂申请购买新设备……”

颜瑟不紧不慢地应对，脸上始终挂着“单纯”而“容易应付”的笑容，语调也一直是软软甜甜的。直到桑翊瑜用铅笔的笔尖轻轻扣了两下桌面，“笃笃”的两声一点都不响，但是几十人几十张嘴巴仿佛一下子着魔似的安静下来了。

“你们的发言我听了，你们的想法我也大概知道了。我现在说几点问题，”桑翊瑜没开桌前的麦克风，她的语调并不高声可是却显得清冽有穿透力，在她说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被这种气度所折服，不由自主地凝神倾听她的发言，“首先是准则问题，我每天都发现有人上班迟到，今天我特地到打卡监控室，只坐了十分钟，就看到有二十个人迟到。颜经理，你接替小杜先生的职务一年，竟然让公司的气氛这么散漫，你负有很大的责任。”

“但是……”颜瑟想要辩解。

“还有。”桑翊瑜冷淡的话语却不给她机会，“李副总的大区去年的费用是所有区域当中排前的，销售额却是垫底的，颜经理仍答应从总公司多分配资源，我是该现在就追究你调查不明的过失呢，还是等今年的销售额达不到目标以后再罚你管理不力的责任！”

“颜总我们这个区——”被点名的李副总也赶紧伸手发言。

可惜又被截断，桑翊瑜的态度越来越严肃，语气也越来越冷：“最后，颜经理提到销售额翻倍，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是毛利下降呢？！我今天召集你们来是要听检讨，不是要听你们谈业绩谈困难。”

作为一个最高的管理者，桑翊瑜这番话无疑是说得很重，并且极其让颜瑟难堪下不来台的。上任的第一次会议，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就公开翻脸，以至于这诡异气氛吓得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甚至不好意思看向被狠批了一顿的颜瑟。

桑翊瑜站起来准备离开会议室，稍稍低头，正好对上颜瑟水汪汪像黑葡萄似的无辜的眼神，那表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老师～”

这个小恶魔，又来了。

“希望在座的各位会后都给我发一份总结报告。”桑翊瑜踏出会议室的一瞬间，她停下来淡淡地丢下一句，“特别是颜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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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开会得时候发现了很多问题，桑翊瑜以为自己对公司的情况已经又相当程度的了解，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复杂的程度。管理一个拥有众多工厂、独立组织架构、独立财政的公司是很复杂的，管理的技巧和方法也和她以前管理的负责全球销售的销售公司不一样。

于是她连中午饭都没空吃，从会议室出来以后就逐一查看今天发言的那些工厂厂长和分公司总经理们的具体工作情况。一直忙到下午，桑翊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不知不觉竟然又那么晚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的认知是有偏差的。内地的集团开始是由大老板杜育锋的两个儿子小杜先生在打理，生意做得还算中规中矩、无功也无过，不过留下了一些管理上和模式上的问题，当公司发展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已经成为了极大的瓶颈。颜瑟代管了一年情况已经是改善不少。

比如说那个资金消耗多销售额垫底的大区，以前被别的公司垄断，是一个硬拼出来的市场，现在不起色是正常的，但是后面的成长可期。另一方面毛利下降了但是销量上去了对抢占市场有好处，在内地市场面积大但又相对集中的情况下，这种策略是正确且高明的。

桑翊瑜打开自己的邮箱，惊讶地发现她的邮箱里一下子塞进来好多封邮件，全部是今天参加会议的人。但是他们发的不是她让写的工作报告，反而全部是替颜瑟解释和说明情况的邮件。桑翊瑜一封封看过去，看到第十封的时候就不看了，大家的说辞都一样都在为颜瑟讲话。她无奈地摇头笑笑，这个颜瑟，平时爱装善良装无辜，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上上下下都吃她这套，一肚子坏水的小孩竟然还积累了那么多好人缘。

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把颜瑟狠批一顿，现在看来倒有点像是她在挟怨报复、公报私仇的味道了。桑翊瑜又不禁想起了刚才在会议室颜瑟那似有许多委屈但终究沉寂的眼神，模模糊糊的，似乎和从前她那安静而寂寞的眼睛重叠在一起，这让桑翊瑜的心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