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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棠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没想到他这个九弟也是不安于室呢。

“既然江太师有客到访,本宫就不叨扰了。”北棠叶起身告退。

江太师并未起身,小童将北棠叶引了出去,北棠叶心头有些微的不甘,江太师曾言若是哪一日他的棋艺能够胜他一筹,他便愿意给他三条策略。

北棠叶走出去的时候,停在篱笆门前,瞧见一身海蓝的北棠妖开口道:“九弟真是勤勉,天色尚未大亮,就来拜见江太师。”

北棠妖笑道:“自然不及大哥,早就听闻大哥三顾茅庐,不想这么巧,竟然再次相遇,只是看大哥的神色,似乎依旧没能请动江太师出山。”

听着北棠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奚落,北棠叶脸色不变,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冷意:“江太师归隐多年,又怎么会轻易出山?如今看九弟的样子,倒是胸有成竹,只是身为兄长,本宫不得不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自讨苦吃,即便是你将汪直找来,只怕江太师也不会卖他这个薄面。”

北棠叶一面告诫北棠妖不要得意的太早,一面则是讽刺北棠妖不过是汪直的走狗,就算是狗的主人来,也不会成事,更何况一条狗而已。

北棠妖勾起薄唇:“若是江太师肯为我效力,还望大哥不要伤心才是。”

“我且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请动本宫请不动的人!”北棠叶冷声道。

近来,太子北棠叶的情况并不乐观,皇后被禁足宫中,汪直借用此事在北燕帝耳边大肆渲染,北燕帝对慕氏一族一时间心生不满,大肆打压,连带着对太子这个儿子都不喜起来。北棠叶被汪直和北棠海瓜分着手中的势力,其余几个皇子虽不足畏惧,却也一直小动作不断,人人都盼望着他倒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急着再次前往相请江太师,只是却依旧失败而告终。

北棠叶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虞挽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未曾多言,甩袖离去。

小童在前面引路,将两人引进小屋,江太师盘腿坐在棋盘旁,不失礼数的起身请安:“参见九殿下。”

“江太师多礼了。”

两人纷纷落座,小童端上来一壶热茶,闻着淡淡的茶香,想来是正宗的普洱。

江太师先是为北棠妖斟上一杯,七分满,而后随手为自己倒上一杯,浅酌起来。

北棠妖将手中的茶盏,递给站在一旁的虞挽歌,虞挽歌微微一愣,却是无声接下了。

掌心传来温暖的热度,一旁的江太师只顾饮茶,好似没有瞧见眼前这一幕。

虞挽歌一直暖着手,却没有喝,打量了一番江太师,是一名年逾六旬的老者,花白的胡子约一尺来长,一头黑白交错的发丝,看起来有些僵硬,脸上有些浅浅的斑痕,一身粗布衣,一个在平凡不过的老者。

察觉到他的打量,江太师抬眸看来,虞挽歌心头微微一震,那双浑浊的眸子却满是锐利,一种大隐凡尘之后,却洞悉世事的锐利。

江太师收回目光,对着北棠妖道:“不知九殿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本宫此次前来自然是请江太师出山,想必每一个觊觎天下的人都想得到江太师相助。”北棠妖浅笑着开口。

江太师笑道:“九殿下实在是谬赞了,老朽虽为太师,却早已不问朝事,何来相助之说?不过若是九殿下能赢了老朽一局棋,老朽倒是愿意为九殿下解惑一二。”

北棠妖的目光落在期盼上:“如此也好。”

江太师伸手道:“九殿下请。”

北棠妖两指捻起一枚碧色棋子随意落下,江太师也很快落子。

虞挽歌静静站在一旁,捧着茶盏,看着两人交锋。

江太师棋艺精湛,处处皆有谋略,每一步都想的长远。

虞挽歌将目光落在北棠妖所持的碧色棋子上,眼中闪过一抹不解,按理说北棠妖涉及棋艺一道不久,而棋艺一道重在参悟,没有不同的经历,难有所成。

而今,北棠妖的落在却让她看不懂,似乎毫无章法可寻,不仅是虞挽歌有些不解,就连江太师落子的速度也越发的慢了下来,似乎在研究着北棠妖每一步所走的深意。

棋盘上的棋子并不多,可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种情况,即便是江太师也没有预见的。

江太师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一手捻着白色的棋子,却缓缓没有落下。

北棠妖转头看向专注于棋盘之中的虞挽歌,将她摁在了塌子上:“别看了,怪伤神的。”

虞挽歌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北棠妖则是继续同江太师对弈,江太师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棋子落下。

如今纵观全局,北棠妖已经失了半壁江山,可他不仅没有设法营救,甚至反倒是跳入了江太师的另一个陷阱,这让江太师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他另有所图,还是胸有成竹。

时间一点点过去,虞挽歌看着山水盆景中的两尾红鲤,有些无聊,北棠妖转过头来看着她道:“可是觉得无趣?”

虞挽歌跃过他扫了眼棋盘,有些诧异道:“半壁江山都丢了,怕是快结束了。”

北棠妖轻笑道:“丢了也可以夺回来。”

虞挽歌心头微动,继续看着两尾红鲤,心中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江太师蹙着眉头仔细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所疏漏后,最终再次下了一手。

北棠妖落子依旧极快,江太师也不再犹豫,似乎料定了北棠妖不过是故弄玄虚,垂死挣扎。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江太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九殿下您似乎要输了。”

北棠妖不在意的将棋子扔回棋篓,笑道:“未必。”

“哦?难道九殿下还有何藏手?”江太师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喜,认为北棠妖棋艺不精,却在故弄玄虚戏耍于他。

北棠妖琉璃色的瞳孔折射出一抹诡异,一道寒光闪过,金色的龙纹匕首在男子手中飞出,一根白色的手指瞬间掉落在期盼上,溅落的血迹瞬间崩落在白色的棋子中。

江太师脸色一变,瞳孔紧缩,再看去,那只执子的苍老的大手,被生生切断了一根小指。

“你..!”江太师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北棠妖,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仿佛忍着剧痛。

北棠妖抽出棋篓里的缎子,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幽幽道:“本宫想,若是江太师的两只手都没了,一定赢不了这盘棋才对。”

江太师脸色苍白的看着北棠妖,半晌后开口道:“从一开始你就是这般打算的,所以这局棋不过是你胡为而已。”

虞挽歌挑挑眉头,不置可否,按照北棠妖的棋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下得过江太师的,纵然机关算尽,也难逃江太师的慧眼如炬,索性便放任自流,倒是让江太师看不清意图。

“虽然是胡为,但最后的结果是我赢了不是么?”北棠妖笑道。

江太师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身上,这才仔细打量起来,薄唇轻勾,带着一丝冷意,凤眼狭长,琉璃色的眸子中流转着华光,灿若星河,艳丽至极的面容上,唯独一双眼,眸色极淡,近乎透明,最是淡漠无情,深藏着血腥和暴戾。

“九殿下就不怕激怒了老夫,老夫禀明圣上,功亏一篑!”江太师冷声道。

北棠妖不在意的笑道:“太师想要禀明父皇,也要有命在才是。”

江太师的脸色骤然一变,却是继续道:“难道九殿下就不怕老夫假意投诚,却暗地归顺于旁的皇子,你反倒是得不偿失。”虞挽歌见此,开口道:“江太师既然已决定归顺,又何必在做这口舌之争?”

江太师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女子身上,不同于之前的一扫而过,这次是认真的打量起来,毕竟寻常女子家没有几个见到如此血腥一幕,却始终不动如山。

女子肌肤胜雪,双目一汪黑潭,波澜不惊,满身沉寂之中却暗藏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那股风韵,当为世间少有之***。

只听女子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太师等了这么久,不正是在等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却又精于谋算之辈。”

江太师微微眯起眼,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年纪尚轻的女子,竟能看出自己一贯而来的打算。

“盛世需要宽和仁善之主,乱世却需要杀伐狠辣之君,眼下烽烟四起,乱世将至,若要天下一统,若是心慈手软,如何称霸于世?乱世之中,若想忧及天下,唯有杀生以成仁。”虞挽歌沙哑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竟有一种悠远的古韵。

江太师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震撼,似乎惊讶于虞挽歌的见地,在这俗世之中,他从未曾见过一名女子竟然有纵观天下的韬略,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再生不出半分不满。

“老夫愿为九殿下效力。”江太师起身苍老的身躯稳跪在地上。苦笑一声,他等了这么久,所等的正是在等这样一个人,乱世狼烟,仁主难立于世,唯有暴戾狠辣之人,方能角逐群雄,争霸天下。

也只有如此,烽火之后,百姓才能修养生息,否则征战不止,无人执掌山河,最终只会战火绵延,生灵涂炭,难以止息。

“江太师请起”北棠妖将江太师虚扶而起。

江太师开口道:“太子狠辣有余,可惜智谋不足,四殿下杀伐果断,却过于重情重义,八皇子淡漠温和,却不慕权势,老夫退隐多年,却纵观世事,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你,不想却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虞挽歌将门外的小童喊进来帮江太师包扎好伤口,小童看着被齐齐切断的小指,有些怨责的看了两人一眼。

北棠妖笑道:“江太师断一指,而定天下,岂不是一指定江山?这世间,难道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江太师闻言一愣,而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九殿下说的好!”

虞挽歌蹲在地上,拿着根竹枝,逗弄着两尾红鲤,心思却在转动着,周旺胆小谨慎,势必不敢在汪直如日中天的时候背叛汪直,若想彻底掌控宫中势力,必须要除掉周旺。

上次立功之时,周旺听取了她的建议,扶植灰衣所效忠的黄忠为自己的假对头,以此给汪直制造出一个势力平衡的假象,也才使得他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一直安枕无忧。

眼下江太师归顺,而北棠妖也暗中培植了不少势力,太子势力大损,汪直势力鼎盛,龙争虎斗,势必要在这个时候快速崛起,而宫中的势力则必须掌控在她的手中。

虞挽歌想的出神,北棠妖从身后轻轻拥住女子:“在想什么?”

“一些琐事罢了。”

北棠妖蹭了蹭女子的脸颊,两人起身告别了江太师,却从帝都百姓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那就是距离帝都两个城池之外的飞霞城出现了百姓暴动,虞挽歌心头一动,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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