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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俩接了个出诊的邀请就一直忙到天黑,贾宗徳即便不问都能猜到他们是帮忙接生了。
董宁宁知道师父很超前,很开明,但对大夫,尤其男大夫接生一事始终持不赞成意见,想着一顿唠叨肯定逃不了了。结果次日他刚“上班”,贾宗徳道:“再有半个月就该过年,铭儿你是第一次在乾阳过年罢?从明天起,医馆里的生意暂停,你回家好好歇着准备过新年,照以往来看,正月里不会有多少病人求诊,你只等正月过了再来,在家记得好好把书背熟了便是。”
董大夫还没吱声,贾宗徳紧接着道:“你是安顺堂弟子,一日未出师就一日不可私自接诊,若有违师命,为师可是容不下的,明白了?”
“……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董宁宁以为会挨骂,挨罚,结果老头子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反正要过年了,顺理成章暂停营业,把这对年轻冲动的师兄弟分开一两个月,省得两人凑在一起又想着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贾宗徳说得合情合理,董大夫也没有说不的理由和余地,到最后老头子一合计,择日不如撞日,当天下午就打烊,过了正月再决定哪天重新开业。
然而实际上,董宁宁倒不怎么遗憾有段时间碰不到师兄。他的中医之路刚刚启程,勉强算是摸到个入门,和贾凤亭还不能很好地交流,他的焦点已经转移到其他方面。
他想要一套手术工具。
除了手术刀、产钳、镊子、手术剪,最好还能有更加“高科技”一点的东西。比如……可吸收的缝合线。
不同型号的手术刀什么的董宁宁一点也不执著,他一个妇产科医生,平日里接触的器具就那些,不像脑科心外科那样长枪短炮一堆“兵器”。但是他想要缝合线,可吸收的,想要得日日都抓心挠肺。
对他这个现代西医下的产科大夫来说,单面或双面侧切是家常便饭,孩子降生后,为产妇缝合创口缝个三层四层更是一点也不稀奇,可是这里……除了付清英生产时贾凤亭亲眼看着,又懂医术,能够给自己的妻子拆开缝线,还上哪儿去找那么碰巧产妇的家属也是学医的?
董大夫甚至有个小小的野心,他想在这个时代完成“剖腹产”的壮举。
而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关键的,不可随便替代的必需品——缝合线。
如果找不到可吸收的缝合线,难道他能像对待外部伤口那样,先把产妇肚子缝上,过几日估计伤口长得差不多了,再把肚子切开给子宫拆线?!
董大夫便只心心念念一物——羊肠线!
那些高分子化学合成线他在“有生之年”是不指望了,羊肠线可谓是历史悠久的缝合线,虽说深度缝合需要铬制羊肠线,但如果能做出普通的羊肠线,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研究出适合深度缝合的线来。
羊肠线虽然名字叫“羊肠”,也不是一定要用羊的肠子,很多常见家畜的肠子都可以试着提取,比如猪,比如牛。
董宁宁问过老何,晓得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各种肉类,菜市场上很容易买到动物内脏,便叫老何把所有买得到的“肠子”都买回家。除了猪牛羊,甚至还有鸭肠鹅肠。
于是,当王爷风尘仆仆地回到乾阳城内,王府都没来得及回就赶到平安巷先来见心上人时,看到的便是美貌动人的清俊少年坐在厨房里,守着好几个血淋淋的木盆子在……剥大肠?
好在王爷是个胆大的,只惊呆了片刻就问:“这是作甚?”
董大夫专心致志地找所谓“肠壁粘膜”,听到肃王的声音抬头看了眼,漫不经心道:“你来啦。”
王爷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尖刀,不停地在大肠上戳挑切剥,生怕吓着他,低声问寒枝:“公子爱吃大肠?怎么让他亲自动手弄?”
寒枝见到肃王的次数多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听问抓着脖子道:“小的先也以为公子要吃大肠才叫买的,结果烧好的肠子吃不了几块就叫舍给外头的乞儿,倒是没日没夜地弄这些生的。小的也问了,结果公子说是要在肠子上找什么线……”
“线?”肃王待要再问,可寒枝也只是偶然听董宁宁提了一句,说不出详情。
王爷看他手里拿着生肠,手指冻得通红,心疼地上前圈住他,十分小心地将尖刀取过来,道:“大冷天的一直泡在冷水中,生了冻疮怎么办。”
董大夫一愣,听了王爷的话很是受用,见他头发微乱胡子拉渣的模样也觉得可爱,侧头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口。
董大夫亲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见肃王两眼亮晶晶地就要把嘴唇贴过来,连忙伸手挡住,偷偷去看厨房里的其他人。
老何忽然爱上了烧火,拼命忙着往灶炉里塞柴禾,寒枝看起来很喜欢身上的衣裳,仔仔细细地数着衣袖上有几排格子,至于护送王爷归来刚刚还在厨房门口露过脸的又恒、南五、铁子、小泰,此刻全然没了人影。
董宁宁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咳,寒枝,烧点儿水,让王爷擦洗擦洗。”
寒枝见他往水缸那边走,一边答应着,一边取了葫芦瓢,热水冷水冲好,让公子洗去手上的血水。
肃王从后头抱着人,嘿嘿笑道:“卿卿真贤惠。”
董大夫和寒枝的手同时一抖,一个恨恨用手肘捅了捅身后人,一个盯着脚尖耳朵通红。
平安巷里没有王爷可以穿的换洗衣裳,肃王便只擦了擦脸,清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缠着要董宁宁帮他刮胡子。
董大夫的“刀法”自然没得说,但是他见到王爷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翻白眼,最后,那点胡子还是小泰给王爷刮了。
等肃王殿下收拾干净,寒枝已经把卧室里的炭盆烧得热热的,茶水点心也一一备好,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的情人才有了独处时间。
董大夫被王爷拉着坐到榻上,肃王见他顺从,便得寸进尺,又进一步要拉他躺下来靠在自己怀里。董大夫挣扎了两下,瞪着眼道:“腻腻歪歪的,你烦不烦?!”
肃王殿下才不介意自己被嫌弃了,反而没脸没皮地笑道:“只要能和卿卿一起,就是这辈子都不下塌了我也愿意。”说着又把董宁宁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卿卿的手怎么这么凉?!以后别弄那些肠子了,腌不腌臜的不去说,把卿卿冻坏了可怎生是好。你要甚么只管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去弄,何必自己辛劳。”
董大夫想抽出手而不得,又不肯示弱,冷哼:“我会冷会冻,下人们就不会冷不会冻了?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你也忍心。”
肃王微微敛去笑,哀叹道:“我也知道下人们不容易,只是一想到卿卿辛苦我就难受。既然卿卿不忍心下人们受苦,那就让他们在温水里拣那些肠子。府里的下人来来去去多得是,可我只有卿卿一个,卿卿看在我的份上,就先别弄那些了,好不好?卿卿?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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