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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的天光下, 凄怆的丧乐与喜庆热闹的喜乐一同响起,令所人背脊一寒,夜幕将至, 山坳里越发像聚集着一团黑沉沉的阴气,众人离的老远也觉的身上凉飕飕的。

林巍拧着眉头道:“这……这是喜乐?办丧事的时候还奏喜乐?还是人在办丧事,人家在办喜事啊?”

他一脸『迷』『惑』,其他人也不解,傅玦道:“丧乐在西边, 喜乐在东边, 们下去看看。”

一条山道从山梁而下, 又在半山蜿蜒入葱郁的山林之, 待一行人入了林, 唯一一天光也被挡去, 在最前领路的林志成打起了火把。

火把照亮方寸之地, 行在林, 远处仍是黑嗡嗡的,喜乐丧乐在林回『荡』,惊起阵阵飞鸟,戚浔跟在傅玦的马车旁边, 还未见到常水村的人,已觉这村诡异非常。道旁皆是冠如伞盖的参天松柏, 看得人后颈发凉, 要知道, 松柏通常重在死人坟墓周围。

越是往村里走,丧乐喜乐越来越近,最前的林志成心底发『毛』,不由放慢了马速, 驾车的林巍也勒了缰绳,他奈道:“这是搞什么名堂!”

没人能回答他,是很快,走在最前的林志成猛地勒了马,因勒的太急,马儿疼的尥蹄嘶鸣起来,而他坐在马背上,眼底满是惊恐的看着西北方向。

本是空旷的林小道上,一队火把长龙般走了过来,随着他们靠近,丧乐声亦越来越响,而借着火把的光,林志成看到了一队穿着缟素丧服抬着棺椁的送葬队伍。

低低的哭泣声,人拿着灵幡,人撒着纸钱,灵幡随风扬起,吹出哗啦啦的响,遮天蔽日的树影,在他们身上投下一片鬼魅般的影。

傅玦戚浔也看到了这支送葬队伍,虽然早就猜到了村里人办丧事,碰上送葬队伍却是个意外,他们往前走动了几步,越发将队伍看在眼底,抬棺的皆是年轻男,撒纸钱的皆是年女,他们的哭泣随着丧乐起伏,在这冬末春初的暗夜里令人不寒而栗。

“天,送嫁的队伍也来了——”

不知是谁惊恐的喊了一声,众人又往东北方向看去,同样空旷昏暗的林小道上,吹奏着喜乐的送嫁队伍在一片火把光亮之走了过来,大红『色』的喜轿,大红『色』短打的抬轿人,大红『色』袍衫的喜娘娘家人,所人皆着红衣,乍然出现在在这寒风漭夜的山野深林之,便是戚浔都骇的『毛』骨悚然。

而诡异怖的,却是这支队伍相而行,一方白衣扶棺,凄楚悲痛,一方红衣送嫁,喜庆热闹,他们明明看到了方,却并避让之势,而是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撞在一处。

喜乐激昂欢快,抬轿人随着喜乐轻颠着轿,丧乐悲切,撒纸钱的亲眷们都呜呜的哭泣,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戚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送嫁的人走的摇曳生姿,面上却并半分喜『色』,那冷冷的模样,仿佛她们才是送葬的,而面呜咽哭泣的扶棺者们,面上亦半分悲痛,不见一丝泪痕,她们麻木的做出哭的表情,发出哭泣的声音,好似失了魂魄的傀儡一般。

戚浔深吸一口气,她长这么大,幼时见流饿殍遍野,后来在义庄帮忙敛尸,如今又在大理寺做仵作,见过那般多怖骇人的死者,却都没眼下这一幕令她生出彻骨的寒意,红事撞白事,送葬并非送葬,送嫁不像送嫁,再加上此前村里死过那般多姑娘,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时她目光一定落在了大红的喜轿之上,苗文成说过,村里死的都是新嫁娘,在花轿里服毒的,急病而死的,在大婚前夜失足跌死的,那如今这喜轿已经出了家门,难道此番轿里的新娘并未遭谋害?

她死死盯着喜轿轿门,帘络随着颠簸夜风『露』出一条缝儿,戚浔似乎能看到里头的确坐着个人,她心思一定,连忙靠近傅玦的窗口,“世,这红白喜事凑在一处太过古怪,而村里此前死的都是新嫁娘,眼下这轿里的人不知是否安好。”

傅玦也正做此想,这常水村不过就这般大小,谁家喜事谁家丧事当是举村皆知,如此红事白事是不能在同一天办的,且这家人刚好还凑到了一处,给人的感觉,像是这头开始送葬,那头同时开始送嫁一般,他当机立断吩咐李廉,“去将队伍拦下来。”

他们队伍之,只李廉一人打了火把,起初,并未引得村们注意,待当李廉带着几个衙差林志成一起上前之时,他们才猛然发现村里来了外人。

“们是京城来查你们村里案的,你们先停一下。”

李廉高喊了一声,刹那,所人都朝李廉的方向看来,李廉被这些红衣白衣看的心底发寒,又高声道:“们是刑派来查你们村里的案的,们大人就在后面,你们先停一下,们几句话要问。”

喜乐丧乐都断了一下,又呜咽几声,终是停了,而那些麻木冷漠的送嫁送葬人在听清李廉的话后,仿佛被惊醒了一般,面上渐渐了表情。

他们或是意外,或是恼怒,或是警惕,而后极快的看向自己的同伴,离得远,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一个着丧服的年轻人很快往村深处跑去。

棺椁喜轿都被放下,他们往前走了步,白衣红衣几乎聚在一处,这场景,为这红事撞上白事增添了几分诡异荒诞之感,这时,白衣之的一个年轻人认出了林志成,他谨慎的上前来,“林捕头?”

林志成拿火把一照,也认出此人,“白霄?”

被叫做白霄的年轻人朝林志成拱了拱手,又蹙眉看向李廉等人,他发现此番来的人,只林志成是自己认识的,又道:“林捕头怎么又来了?此前来的时候,们不是与你们说清楚了吗?”

林志成奈,“白霄,你是年轻人,应该明白的,你的姐姐早前也出事过,你怎么就不想搞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呢?”

白霄一听此话,立刻沉了脸,“姐姐是意外身亡,父母已经将她好好安葬了,你们非要这般纠缠,难道不是打扰了她在天之灵吗?”

林志成轻啧一声,“意外,若都是意外,那你们村里意外也太多了些,就算一个个是意外,其他人也不能是意外,们县令大人也是为了你们好,害怕你们再出事,这才上报了京畿衙门,如今京城派了顶厉害的大官来帮你们查案,你们该感激才是。”

林志成与这些乡们打了不少交道,也受了不少气,因此言辞并不客气,白霄听到此处,面上恼怒甚,“什么就感激了?不管来了多大的官,们村里的事,不需要外人管!你们快走,们不欢迎你们!”

林志成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的村难道不是大周的国土不成?”他又看向李廉,低声道:“李捕头,你看到没,他们整个村大分人都是这般态度,所以们十分不好办差。”

李廉看到了,安抚他句自己开了口,“这位白兄弟,你先不要着急,你说你姐姐是意外身亡,们也相信,毕竟你是亲弟弟,村里还几位姑娘死的奇怪,你得要们去查查他们的案。”

白霄哼了一声,“不需要你们来查,们整个村好似一家人一般,绝不会谋害自己的亲人。”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棺椁,“今日是爷爷出殡之日,不兴外乡人围看,趁着还没到后半夜,你们快走,后半夜们村里狼。”

白霄态度十分强硬,李廉不自觉握紧了腰刀,幸而这队伍之青壮年并不多,送葬人这边加上白霄一共四个年轻男,送嫁的则只个轿夫一个年男人看起来些力气。其他人要么是双鬓斑白的老者,要么是年『妇』人,皆不足为惧。

李廉见白霄如此,心平气道:“白兄弟,你不必这般忌惮们,们是刑的差吏,们大人是奉陛下之意而来,若是没查出什么,日们便走,若是真的查出古怪,那岂不是正好帮你们找到了杀人凶手?”

白霄听到是奉皇命而来,先前硬气陡然一弱,他左右看看,又去问身着红衣的年男人,“厉七叔,你怎么想?”

厉七也沉着脸看着他们,这时,他又越过林志成李廉,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马车,这马车青帷华盖,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所,而说了这么久,马车里的人都未『露』面,一看便是个大人,厉七沉默片刻,他也不知如何决断。

就在这时,身后奔来一个年轻人,“四哥,七爷爷来了。”

白霄神『色』微变,身边的『妇』人老者们也都回头去看,面上带着期盼,似乎这位“七爷爷”来了,他们便主心骨了。

林志成低声李廉道:“李捕头,这个七爷爷,名叫厉虞山,在他们那一辈里面排行第七,是村里的里正,最德高望重,也是她们宗族的族长。”

李廉拧眉看向远处,只见又一队火把朝着他们走来,待走近了,方才看清七八个男簇拥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了过来,这老者看起来已过六旬高龄,拄着一根拐杖,步伐稳健,精神尚好,跟在他身边的三四个年轻小辈,剩下的都是年男。

他刚到近前,白霄便迎了上去,“七爷爷——”

其他人亦涌过去,口喊“族长”之言。

厉虞山了头,接着人群为他让开一条路,他走到林志成李廉跟前,先林志成拱了拱手,“林捕头,们又见面了。”

林志成道:“厉老伯,你别嫌烦,这次是带刑来的大人过来的,你们村里的事,们县令大人已经上报到了京,只怕连陛下都知道了,因此才派了大官过来,你们这村好歹是在京畿界内,不能放任不管的,你们若是始终不让们查,那只怕是你们自己做贼心虚。”

厉虞山银须白发,身上穿着一袭朴素的黑『色』棉袍,他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林捕头,并非不愿让官府查,实在是这些事大为不吉。”

他看向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不过此番既然京城的人都京东了,也不会再阻拦,你们要查便查吧,其实……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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