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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觉得可行,我明天就着手去筹办。”
肖姒这个想法在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但一直怕遭到裴悦嫌弃没敢跟裴悦提,现在得到了裴悦的认同,心里也是干劲十足,恨不得立即就去打电话拉赞助。
“妈,这事不急着一时。明天你我都腾点时间,我让小媟和云飞到飞跃一趟,先把实施的细节和方案定下来。”
裴悦兴奋归兴奋,办事仍旧有条不紊不乱方寸。
肖姒暗骂自己一把年龄还这么沉不住气,“好,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时间自由,你们敲定时间再通知我就行。”
窗外天色渐暗,两人的事情亦谈得差不多,裴悦才察觉时间已经不早。
“妈,都这么晚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吃晚饭吧。”
因为几个孩子的转校手续还没来得及办,两个嫂子暂时还陪着孩子在L市。
“不了,我随便吃点就好,我得抓紧时间把基金会筹办方案写出来。”
肖姒本就是个急性子人,加上不想辜负裴悦的赏识,这下更是卯足了劲想要写份完美的方案。
裴悦见她干劲十足,也不再勉强,自个起身告辞,肖姒把她送出门外看着她上了车,转身正要迈步,裴悦却又叫住她。
“妈,晚点我让厨师送点点心过来给你做夜宵,你也别弄太晚。”
晚饭之后,裴悦把小包子扔给老妈照顾,自己则躲到卧室里开了电脑跟桑小媟说了此事,两人都觉得这进展太戏剧太神奇!
白铭近十点才回到家,令他意外的是,平时总是窝在沙发里看书等他回家的裴悦,今天却不见人影。
他放下包包洗了把脸,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便上了楼,推开卧室门。
跟桑小媟聊完之后仍旧处在兴奋状态下的裴悦,难得地没有哈欠连天,而是精神倍爽地“噼噼啪啪”打着新的规划书。
白铭本以为她会靠在床上看书,推开门却见她全神贯注地忙着什么,心里不悦,皱着眉走过去。
“小悦,怎么还在忙?”
裴悦的思路正如泉涌,“嗯嗯”地应了他两声之后,目光照旧专注地落在屏幕上,手指飞快跳动。
白铭眉头皱得更甚,扶着椅背俯身望一眼屏幕,入目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飞跃的文件,而是事务文件。
“事务所的事不是全交给小媟和云飞处理了吗,怎么还要你来加班?”
裴悦要做的事,白铭从来是持支持态度的,但前提是,她不能占用的作息来处理这些事务。
裴悦这下沉迷在新的规划里,根本没留意白铭浑身上下正散发出越来越浓的怨气和不满。
“嗯……”含糊地应付着白铭的裴悦,旁若无人地继续把她脑子里的想法转变成文字打出来。
被无视得如此彻底的白铭,若换了平时,早就怒了爆发了。
可现在的裴悦是重点保护对象,白铭就算是再生气,也舍不得对她说半句重话。
白铭深呼吸了几下试着平息自己的怒火,可胸口像是放了一炉烧得正旺的炭,无论他怎么调息都无法压抑住那些火苗。
目光从屏幕移到她的后颈,那雪白亮眼的皮肤甚是诱人,白铭眸光闪烁,用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见她仍旧没反应,恨下心低头张口咬在上面。
“啊!”
这个方法,果然最有效。
尖叫完的裴悦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猛地回头狠狠瞪了白铭一眼。
“你疯了!好痛!”裴悦一手摸着后颈,手肘朝后一撞,重重撞在白铭的胸膛上。
只不过,她那点力度,对白铭来说跟挠痒差不多,他撇撇嘴,手轻轻捏着她下巴抬起来,“让你不理我!”
这理由还真是堂皇!
看到白铭脸上眼里写满了控诉和不满,裴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冷落了他,想到他忙碌了一天,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好吧好吧,是我不对了,可你也不用这么狠,痛死我了!”
裴悦从小教育儿子要做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好孩子,她自己,自然也不好耍赖!
白铭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又在刚咬过的地方亲了几下。
“这是补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理我!”
裴悦无可奈何地站起来,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好了,我都说是我不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吃饭!”
“老婆,你到时间睡觉了。”
白铭提醒某个准备跟他一起下楼的女人。
“我陪你吃饭,顺便跟你说个事。”
肖姒的事,裴悦不想通过电话跟白铭说。
“你不累吗?”
白铭自然想裴悦陪陪他,但又担心她太累身体吃不消。
“不会,今天中午我睡了两小时,现在精神不错。”
其实,她精神不错并非因为中午睡了两小时,而是因为肖姒的想法。
“嗯,你坐,我给你装点汤。”
白铭移开椅子让她坐下,不急着给饿了几小时的自己添饭,却是先给她盛了碗汤。
“药都吃了吗?”
“嗯,吃了。”
裴悦并不喜欢依赖别人,但见白铭十分热衷于伺候她并乐在其中,她也就顺着他的意由着他照顾。
当他晚归的时候,她亦会自动自觉地把药吃了,还会按着白铭的格式填好孕期记事。
白铭得到满意的答案,这才给自己添了碗汤。
“你想跟我说事务所的事?”
刚才,白铭看到满屏幕都是与事务所相关的文字,相必,她说的是与之有关。
“不全是!”
裴悦故意卖一下关子。
白铭瞧她一脸神采飞扬,知道她肯定是遇了什么好事,挑挑眉,猜到。
“莫非,是你怀了龙凤胎?”
“噗!”裴悦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白铭赶紧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擦嘴角,“真是龙凤胎?”
裴悦白他一眼,抢了他手里的纸巾,“是才怪!”
这男人是诚心寻自己开心吧,如果是龙凤胎,自己这身形还能如此苗条?三个多月了,体重还保持在五十公斤。
白铭一听不是,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哦”地应了一声,兴趣缺缺地低头喝汤。
“其实,是跟你妈有关的事。”裴悦终于决定不吊他胃口了。
“我妈?我妈又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白铭是担心的口吻,肖姒如果听见自己儿子这话,估计得当场哭死!
“白铭,妈有你这儿子真可怜!你就不能往好里想吗?”裴悦替肖姒抱不平。
“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铭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只要不是老妈惹老婆不高兴,其他的事,都不算个事!
裴悦把汤喝完把碗一搁,手撑着下巴看着白铭。
“上个月我不是跟你说过,事务所收到一百万匿名捐款?今天,又收到一百万捐款,同样是匿名。”
白铭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侧头诧异地看着她。
“这两百万,是我妈捐的?”
白铭当时猜是裴文斌,但却怎么也没联想到自己老妈身上。
“聪明!”
“你确定?”白铭瞪着裴悦,显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如假包换!小媟去银行查过了,确定转帖人就是你妈。”
白铭沉默了一会,才说。
“我妈真的变了!以前,我每年都建议从飞跃的收益中提取一小部分用作慈善用途,她向来是反对得最厉害的那一个。”
原来,有过这样的曾经,难怪白铭会质疑这事的真实性。
“不止这两百万捐款,她正在筹建一个慈善基金,募捐的主要对象以各大企业及名流名媛为主,募捐到的款项全部投入到事务所。她还说,等基金做到一定的规模,就将事务所扩展到一些落后的城市。”
裴悦几乎把肖姒的原话全搬了出来,这一次,白铭倒是很平静地听完。
“所以,从今天起你跟我妈是正式结为盟友,而你就兴奋到睡不着觉,连夜修改事务所的规划书?”
裴悦对事务所的规划走向,白铭是知道的。
“是啊!一想到事务所可以在三年内延伸到许多落后地区,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裴悦当初做这份五年规划时,并不确定在五年内能实现这个目标。毕竟,像这样非盈利性质的事务所,想要大规模发展,最重要的是长期持续的资金支持。现在,肖姒计划筹建的这个慈善基金会,正好吻合了裴悦当初的想法,成了事务所强有力的后盾和靠山。
“你啊……”
看着像是中了大奖般兴奋的裴悦,白铭摇摇头。
“当上飞跃总裁都没见你这么开心!”
白铭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明白的,对她来说,飞跃是责任,而事务所,则是她兴趣所在!
提起这个,白铭心里又不好过了。
“谁说的?当上总裁我也很开心,你是没看见,我经常看着屏幕上上涨的股价偷笑。”
裴悦说的也是实话,看着飞跃的业绩攀升,看着股价上扬,看着季度利润再次突破新高,这些都给了裴悦极大的快乐。
虽然,这种快乐跟经营事务所带来的快乐不太一样,但不能否认,她确实能在这个职位上享受到征服的快感,还有就是能替自己爱人完成重托的幸福感。
白铭不再跟她争辩,她有多好,他心里知道就够了!
第二天下午,事务所的“领导小组”会议在飞跃总裁办公室召开,会议时长两小时,会议上四个人先是各抒己见,然后再综合各人的意见整合统一成全新的发展规划方案。
新方案得到一致通过去,肖姒开始着手筹办基金会,她在事务所的上层租了一个办公室,桑小媟从事务所抽了两名得力的员工给肖姒当助手。
等肖姒领着两名助手花了好些天布置好办公室,由蓝云飞负责申办的牌照也陆续发了下来,肖姒于是开始策划基金会成立的第一个慈善拍卖活动。
慈善拍卖会筹备了一个多月,共收到捐赠拍卖品几十件,其中,不乏名画古董等值钱的物品。当然,能收到这些物品,全赖肖姒这个基金会会长这个的强大影响力及号召力,这一个多月中,有大半的时间她都周旋在一帮阔太名媛之间,虽说几十件拍卖品不算多,但拍卖总价并不低。
如果全部拍卖成功,事务所将会有大笔的资金注入。
拍卖会举行的当天,裴悦让陈越以飞跃集团代表的身份参加拍卖会,拍卖会第一件拍卖品,是一件玉如意,起拍价为三十万,由某神秘人物以一百二十万的价格拍下。
拍卖品陆续被拍走,最后一件拍卖品是全场最贵的青花瓷花瓶,则由陈越代表飞跃集团以一千万的高价拍下。
拍卖会共得拍卖款一千三百多万,这个数目,比起预期高了近一倍。
当天晚上,白铭准时下班回家,跟家人一起吃晚饭,顺便庆祝老妈的基金会首战告捷。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完晚饭,坐在客厅里聊天。现在的裴悦跟肖姒,即使称不上情同母女,亦可以称得上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了,两人坐一块,聊着聊着准能聊到事务所上。
而胡欣,自从肖姒成了基金会之后,偶尔也到基金会帮帮忙,两亲家的关系自然亦是好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小宝宝已经在裴悦肚子里安营扎寨了四个多月,这几天,裴悦试着开始吃肉,虽然吃得不多,但再没发生过吃就吐的现象,体重了开始慢慢有了变化。
一家人在客厅里聊到九点,白铭难得早归一次,自动请缨去督促宝贝儿子洗澡睡觉。
裴悦也回房里洗澡,洗完澡出来,上网跟桑小媟聊了一会,下线之后拿了本书挨在床边看。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白铭。
“你今天不用加班?”
“嗯,今天我放自己一天假。”
说着,拿了睡袍进了浴室。裴悦只以为他累了,所以想好好休息一天,起身下楼泡了一壶有助睡眠的枣仁茶上来。
白铭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裴悦还维持着他进去洗澡时一样的姿势,只不过,茶几上多了一壶茶。
“小悦,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用再帮我我泡茶了,总这样上楼下楼的不安全。”
白铭在她身边坐下,手放在裴悦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来回抚摸着。
“就泡个茶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多不安全因素。”
自从她的体重开始缓慢上升起,他的紧张度也随之攀升。
“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绑起来。”
这话明明是威胁的话,但语气却是极之无可奈何。
“知道了!我以后再了不敢了!”
裴悦随口应道,反正,就算她明天又再犯同样的事,他也只是像现在这样吹胡子瞪眼睛的吼她,实在,却做不来任何决绝的事情。
“不敢不敢,你天天都这样说,就没一次是真的不敢的!”
原来,不单裴悦发现了他是个纸老虎,他自己也是意识到了的。
“嘿嘿……”裴悦把靠在他肩上蹭了几下。
“真是拿你没办法……”
白铭揉揉她的发,再次无可奈何地叹气。
“今天的是安神茶,可能口感不怎么好,但可以提高睡眠质量,你记得要把它喝完。”
裴悦朝茶几上那壶茶努努嘴,示意他快去把茶喝了。
白铭乖乖起身,走过去把茶倒到杯子里。
“你亲手给我泡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喝光。”
裴悦没理会他的贫嘴,只担心地盯着他脸色从容地一口一口把杯里的茶慢慢喝光。
“是不是特难喝?”
这种茶是裴悦第一次买回来,当时买,只被它的功效吸引,完全没考虑到口感,刚才泡的时候,闻起来并没有花茶的香味,相反有股淡淡的药味。
“不难喝,挺好喝的。”
裴悦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反正从他如常的表情,根本读不出相关的味道。
白铭把壶里剩下的那些也倒了出来一起喝光,然后端着壶和杯走了出去。
白铭离开得有点久,久到裴悦挨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中听到开门声,裴悦微微睁开眼。眼前,是白铭的脸孔。
“困了吧?别靠着睡,躺到床上睡。”
裴悦含糊地问了他,“唔……你要睡了吗?”
“不,我再看会书。”白铭手揽过她的腰,想把她抱到床上躺平。
裴悦使劲甩甩头,费劲地撑起身体,极力睁开眼睛。
“那……我也不睡……我陪你聊会……”嗓音明明带着浓重的睡意,人却固执地坐直了。
“乖,你困了,睡吧,改天等你精神好点我们再好好聊聊。”白铭温柔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哄她。
“不……我们好久没聊过天了……”
裴悦还是摇头,努力了一会,眼睛总算是睁开了。
白铭拗不过她,只好抱着她轻轻移到床头挨着。
“好,我们聊天。”
等裴悦坐好,白铭又起身走开去,很快又折了回来,把一个盒子递到裴悦面前。
“小悦,这个送给你!”
裴悦的睡意已消失得差不多,好奇地接过盒子,打开,上面放着一个玉如意。
“呃,你别告诉我,这是今天拍卖会那个玉如意。”裴悦脸上满是惊喜。
白铭搂着她,“嗯,就是拍卖会那个。”
“唉,何苦呢,你想捐款,可以直接捐的。”裴悦以为他单纯是为了捧场支持。
“小悦,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妈妈给我看拍卖品,这个玉如意,我一眼就看上了,我是因为喜欢才拍下来的。听说,古代有人用玉如意当定情信物,我就把它拍下来送给你。”
白铭总觉得自己亏欠裴悦太多,别人娶老婆是娶回来疼的。自己娶老婆,却是相反,是娶回来疼自己的,不仅帮自己把飞跃打理得头头是道,还不忙照顾家里老少。而自己,甚至没办法陪她去拍一辑婚纱照,更别说抽出时间她去渡蜜月。
“其实,这块玉如意我也很喜欢,知道被人拍走了,我还觉得挺可惜的,想不到,是被你拍走了!更想不到,它最终是属于我的!”
裴悦用手小心地轻抚着晶莹的玉如意,欣喜之情渗于言表。
“你喜欢就好!”
看她捧着玉如意爱不释手的模样,白铭暗暗庆幸是自己把这玉如意拍了下来,不然,她得多失望!
钱再多,都是有价的,但喜欢,却是无价的!
……
基金会这个慈善拍卖会不仅为事务所筹得了在大笔资金,还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哄动和热议。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了这件事,在微博上,肖姒这个名字爬上了热搜榜第一位。爱心事务所,飞路集团分别排在第二第三位。
中午,肖姒接到了国家电视台的电话,问她近期可不可接受采访。肖姒当场答应了下来,对方又说,等安排好具体档期再通知她。
肖姒会答应这个采访,并不是为了个人出风头,而是想借国家电视台这个平台,呼吁更多的人投入到慈善事业中去。
放下电话之后,肖姒准备到楼下事务所吃午饭,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肖姒习惯性看看来电显示,当看见上面的名字时,她的手抖了一下,电话“呯”地一下摔到桌上。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肖姒回过神来,仍微微发抖的手拿起手机按了接通键。
“瑞康?”
不仅握着电话的手在抖,连嗓音也是微微颤抖的。
“嗯。吃饭了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她的电话里出现过,以至于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这不过是她的梦。
“吃了,你呢?”
肖姒很自然地说了谎,比起吃饭,这个电话可重要太多太多了,别说一顿饭,就算是跟她说这个电话的代价是不让她吃十顿饭,她也愿意。
“嗯,刚吃饱。”
很久没有互通电话的两个人,交谈的言语甚是贫乏,两个人似乎都不知该说什么,但只是这么普通简单的三几个字,却让肖姒浑身发烫,血液奔腾。
肖姒听着话筒里面细微的呼吸声,心里涌起一阵阵暖意,她还以为,再也听到到这男人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温柔嗓音。
肖姒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电话那边的男人细心地发现了。
“怎么?感冒了?”平淡语气,却透着隐隐的关心。
肖姒抬手擦擦眼角,把电话拿远一些,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又把电话贴到耳边。
“没有,刚刚助手把窗打开了,风大。”
肖姒说着,特意走到窗边拉了一下窗门。
“嗯……天气多变,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这些话,男人以前经常都会在电话里说,那时,肖姒没觉得这些话有多动听,但现在听到这句话,她差点又忍不住要哭了。
肖姒咬咬牙,把涌到喉咙的感动咽回肚子里。
“我知道,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平时工作那么忙,更加要注意饮食和休息。”
自从签了那些协议书之后,男人便没再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开始,她也试过厚着脸皮打过去,想要说的话在肚子里预习了一遍又一遍,无非,就是像这句话一样,普通的叮嘱,寻常的叨唠。
但试过好几次,她把要说的话反复地练到滚瓜烂熟,电话响了几声,毫无意外地被对方拒绝了。最后一次,肖姒试着在对方拒听后再重拔,话筒里传来的,是“对方已关机”的电脑语音。
至此,她便再也没有勇气按下那个“1”的快捷键。
人的痛苦,大多源于希望,当你对一段感情或一件事彻底死心。心,反倒不怎么痛了,大概,不是不痛,而是是痛得麻木了,再也不知道痛的滋味。
肖姒彻底死心之后,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基金会里,自从基金会成立之后,她四处奔波,几乎天天穿梭在各城市之间,利用她这么多年的人脉为基金会作推广和宣传。
想不到,在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在她以为这些普通的叮嘱寻常的叨唠再也没机会对对方说的时候,这句话,却通过电话真切地传达了对方。
“我会的。”男人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回答她。
她和他结婚多年,但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他的工作关系,夫妻二人基本过着长年分居的生活。
年轻时的白瑞康,也像现在的白铭一样拼命,肖姒也忙,但每周必定抽一天时间过去探望白瑞康。两人的感情,在聚少离多的情况下却几十年不变。肖姒以为,她跟他,必定是会白头偕老的。
所以,当白瑞康十分坚定地要求她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时,肖姒的心碎了。
她恨,不是恨白瑞康,而是恨她自己!
是她鬼迷心窍做了一堆错事,终究把辛苦经营了几十年的婚姻及感情亲手葬送掉。
当白瑞康问她要回京城那套房子的钥匙时,她根本没拒绝的勇气,乖乖地,就把那钥匙还给了他。
她一直认为,白瑞康极爱她,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是怎样的人,他都会爱她。
但她错了,而且错得好离谱。错了,意味着没有了选择的权利,他说离婚,即使她不愿意,也没有了说不的权利。
白瑞康简单的回答,让肖姒不知所措,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却怕他觉得无聊而就此挂电话,只得匆匆又开了口。
“子涛和子辰在小铭附近买了套房子,钱是我先借给他们的,你有时间也回来瞧瞧。”
肖姒不敢提自己跟他的事,唯有拿儿子的事来说。
“我听小铭说了,这段时间我很忙,再迟些吧。”
提起儿子,男人的话似乎相对就多了一些。
“那小悦怀孕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肖姒发现,说起儿子们的事,彼此的语气都放松了不少,连原本沉默压抑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听说了,小铭还说希望是个女孩,最好,是个像小悦一样可爱的女孩。”
看来,父子俩的话题也挺丰富的。
“我也希望是那样,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性格还是像小悦那样比较可爱。”
肖姒其实也知道,小儿子冷漠寡言的性格面瘫冷酷的形像并非天生,而是由于自己疏于管教。瞧他跟裴悦相处,喜怒哀乐七情上脸跟冷酷面瘫完全搭不上边。
“放心,会可爱的。小铭和小悦比我们称职,看恺恺就知道了。”
看来,不止肖姒,就连白瑞康都认识到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职。
“唉……主要还是我的原因。”
肖姒叹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也会试像裴悦疼恺恺那样,多花些时间陪陪孩子,多听听孩子说些看似毫无意义的话……
对肖姒的忏悔,白瑞康没有回应,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吧。
沉默的气氛让肖姒极难堪,也极沮丧,但即使是这样,她仍舍不得挂电话。她怕对方把电话挂了之后,以后,再也不打过来。
就在她搜肠刮肚想要找些话来说时,竟又听到他的声音。
“有关基金会的那段新闻,我看了,你做得很好,加油!”
男人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一番让肖姒感动得想要嚎啕大哭的话。
“我会的,开始,我是想帮小悦,现在,我真的想要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肖姒的动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裴悦和桑小媟几个同化。
“嗯,好好干!”男人真的好酷,连说这种鼓励的话,就像领导对下属说的话。
“我会尽力的!”
肖姒这才发现,这么多年了,男人是第一次肯定自己的工作!
“我要上班了,挂了。”
不等肖姒说再见,男人已径自挂了电话。
肖姒认直听着话筒传来嘟嘟的电流声,久久不愿把电话拿下来。
……
肖姒这几天的心情非常好,因为现在的工作需要,原本已经亲和了不少的她,这几天更是笑容满脸,回飞跃开董事会,见惯了她冷着一张脸的各位董事,受到她笑脸相迎的礼遇,受宠若惊之余又不免忐忑。
裴悦自然也察觉到她的异常,等董事会的成员都散去,会议室只剩下两人时,裴悦不禁八卦起来。
“妈,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嗯?!没有啊!”
肖姒倒是一脸茫然,其实,她并不知道白瑞康的一通电话,竟然让她心情好到掩都掩不住,时常脸带微笑而不自知。
“真的没有?”
裴悦显然并不信她的话,凑过去探究地瞅着她的脸。
肖姒的脸容气色挺好,唇角微微上扬,是心情良好的表现。
“有,基金会又收到一笔捐赠,不过,不是钱,而是一批教学用具,我和小媟商量过,想直接把这批教学用具捐到贫困的山区小学,你意思如何?”
肖姒觉得,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们决定就好!”
在裴悦看来,这事不像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试探了几句,却始终追问不出真实缘由。
……
拍卖会之后,桑小媟和蓝云飞请了几天假回蓝云飞老家举行婚礼,裴悦一家“四”口也一齐飞了过去喝喜酒,婚礼之后,一对新人又和裴悦她们一起回到G市。
转眼,又快到春节了,除夕那天,白瑞康从京城赶了回来,胡欣和裴扬也来了,加上白铭两个嫂子和几个孩子,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团年饭。
白瑞康坐在肖姒身边,两人之间,交流很少,但眼尖的裴悦发现,肖姒竟然主动给白瑞康夹菜,而白瑞康,居然也没有拒绝!
裴悦把这个发现告诉白铭,他盯了她一会儿,说。
“小悦,你想多了!”
裴悦撇撇嘴,不理他了。
白铭这人,对别人的感情事,迟钝得像根木头!
自从除夕亲眼看了那一幕之后,裴悦便不再试探肖姒。到了肖姒这种年纪,感情的事大概希望低调一点,并不需要多余的八卦去推波助澜。
自己若不识趣非要跑去掺和,难保不会弄巧成拙。
不过,说不掺和,不代表不关心。自此,裴悦便留了个心眼,密切关注起肖姒的感情生活来。
春节是举国同庆的日子,白瑞康和白铭这对忙碌的父子,也难得有了几天的假期。
白瑞康在家里陪白爷爷下棋,白铭和裴扬带着几个孩子到空地上放鞭炮放烟花。
裴悦肚子里的宝宝快五个月了,肚子一天天慢慢隆了起来。
胡欣格外地小心细心,自从第四个月起,裴悦的孕吐反应停止之后,她就开始变着花样煮各种肉类鱼类给裴悦吃,于是这一个月,裴悦的体重骤然重了十斤。
“妈,你不用再给我另外开小灶,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裴悦睡完午觉起来,发现老妈又窝在厨房里给自己弄好吃的,裴悦站在厨房门口想劝老妈停止这种填鸭式的喂食。
“我是煮给你肚里的小宝宝吃,不是煮给你吃。小宝宝的营养全靠你输送,前几个月你连一块肉都吃不下,现在能吃了,得赶紧补回之前缺的那些营养。”
裴悦不知老妈哪来的歪理,“妈,就算那几个月我没吃过肉,但我有喝汤啊,该有的营养一样不少,前几天去产检医生也说宝宝很健康很正常。”
裴悦喋喋不休地试图说服老妈,胡欣白她一眼,只当她在放屁。
“你别站在这,到客厅里坐,不然,就回楼上睡觉去,厨房的油烟对宝宝不好。”
裴悦无奈地跺跺脚,又比了比自己那两条粗壮了不少的大腿。
“妈,求您别再给我弄那么多肉了,您看我这腿粗的,我都快成胖纸了!”
“胖纸就胖纸,只是我老婆,胖的瘦的我都喜欢!”
白铭不知何进回到了屋里,说着,手臂已经搂过她变粗了的腰。
“走吧,别站这吸油烟了,对皮肤不好!变了黄脸婆可别怪我嫌弃你!”
关于裴悦吃肉这个问题,白家上上下下一致支持胡欣,就连她一向狗腿的宝贝儿子和听话的省长老公,也十分坚决地站到了胡欣那一边。
于是,裴悦听着自己的体重天天在变化,到了怀孕六个月,已经从原来的四十多公斤攀上了六十五公斤的高峰。
“白铭,我太胖了!”
裴悦第一次有了作为孕妇的危机意识。
“傻瓜,不是你胖,是小宝宝在长身体。”
白铭好脾气地安抚她,手轻柔地在隆起的腹部扫过,眼神温柔而宠溺。
“你才傻,我怀恺恺的时候,快出生了才六十三公斤!可现在,才六个月,就已经六十五公斤了。”
裴悦不对比还好,一对比之下,当场炸毛!
“会不会,真是双胞胎?”
白铭这分明是转移视线,产检的时候,医生明确说过是一胎。
“唉……算了算了,胖纸就胖纸吧,只要小宝宝身体健康就好。”
裴悦突然想通了,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实。
奇怪的是,裴悦的体重虽是增了不少,但行动却依旧敏捷,直到第九个月,她的行动才渐渐开始迟缓起来,医生建议她在家待产,因为到了第九个月,就随时有生产的可能。
裴悦仍坚持要在工作岗位待到生产才休息,因为在家呆着,除了睡觉就没其他事可做,无聊得要命。
但这次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白铭就是不肯让她去上班了,强行勒令她在家好好休息待产。
裴悦待产的后半个月,正好学校放暑假,小包子大概是怕她无聊,整天跟在她屁股后到处晃悠,平时明明喜欢去游泳喜欢去踢球喜欢去溜狗的小包子,这个暑假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喜欢了,只剩下陪着妈咪是他最喜欢的事。
裴悦以为小包子是受了他老爹的唆摆让他照看着自己,但问白铭,白铭却摇头。
“我发誓,我没有。”
裴悦于是对像跟屁虫一样的小包子说,“宝贝,你想玩什么就和弟弟妹妹去玩,家里有曾爷爷曾奶奶还有外婆在,他们会照顾妈咪的。”
小包子仰头盯着她,“妈咪,我听说,小宝宝会跟她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最亲,我是哥哥,我要当小宝宝最亲的人。”
裴悦哭笑不得,敢情,宝贝儿子是把“小鸭子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妈妈”这个典故引申到他自己和小宝宝身上了,所以,这些天才会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
“宝贝,你说的这个是指鸭子,不是指人。再说,妈咪生小宝宝要到医院里生,负责接生的医生才是第一个看到小宝宝的人。”
裴悦真的不忍心打破儿子的希望,但这个希望,横竖到她进医院的时候都会被打破,与其到临生产才告诉他,不如早点告诉他比较好。
“妈咪,就不能让医生阿姨把我也带进去吗?”
小包子显然没把前面那一段话听进去,仍执着地认为他要成为小宝宝第一个见到的人。
“宝贝,这个不是医生阿姨说行就行的。要院长说行才行。”
裴悦只单纯地想儿子死了那条心,而小包子听了这话之后,确实没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裴悦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道,过了两天,白铭哄完儿子睡觉,回来对裴悦说。
“你猜儿子刚才让我帮他什么了?”
裴悦最近困得厉害,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神志处于半清醒半睡眠状态。
“嗯?!……让你干嘛?”
白铭勾起唇角,极力忍住笑意。
“他让我命令院长,批准他陪着你一起进产房,他要成为小宝宝第一个看见的人!”
“噗!”裴悦的神志彻底清醒,“命令?”
“嗯,没错,是命令,他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白铭眼里的笑意渐浓,大概是觉得儿子真的非常可爱。
“这小鬼头,他还真会说。”
“是啊,我说这事不归我管,他说,‘哼,你骗我,你是省长,只要是老百姓的事,大的小的什么事你都得管!”
白铭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裴悦也笑得停不下来,她没想到儿子为了进产房看小宝宝,居然连自己省长老爸都动用了。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儿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表示要老爸利用职务之便帮他解决问题。
而且,听儿子那句话的意思,他可不是以省长儿子的身份要求白铭这样做,他可是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要求省长为民办实事!
这几天。裴悦感觉小腹的下坠感越来越厉害,因为有过怀恺恺的经验,用手摸着肚子,能感觉小宝宝的头慢慢往下移,估计,小宝宝快要出生了。
几天之后,裴悦如常起床洗漱吃早餐,早餐吃了一半,捂着肚子就对白铭说。
“白铭,你今天还是请假吧?”
白铭看她老神在在的样子,看起来似是没什么大事,把塞在嘴里的面包咽下,才问。
“怎么?想我在家陪你吗?”
裴悦摇头,“不是,是羊水穿了!”
她话音刚落,白铭已经弯身抱起她,迈着步子往外,一边朝胡欣喊道。
“妈,小悦要生了,我先送她去医院,你们收拾好东西再过来。”
还在啃面包的小包子,马已经把面包扔了,抓了小背包就跟着白铭身后跑,跟他爸一样,边跑边对胡欣喊。
“外婆,我去陪妈咪。”
白铭脸色苍白,抱着裴悦往门外跑,小方早在裴悦说羊水破了的时候飞奔往停车场,以最快的速度把车驶到大门口。
白铭把裴悦小心地放到车上,白羿恺小朋友识趣地爬上副驾座上。
白铭把裴悦平躺在后座,让她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看她额上鼻尖上开始冒汗,向来处变不惊的男人,竟哆嗦着手抚上她的脸。
“好痛吗?”声音,微微颤抖。
裴悦摇摇头,轻声应,“还行……”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白铭知道,她是不想他担心,在逞强在死撑,伸手握着她有的手,裴悦下意识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他的手。
她的指甲狠狠地掐在白铭的掌心上,白铭却一声不吭,只低头在她因为疼痛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吻了一下。
裴悦朝他挤出一丝笑意,却没有说话,看来,是痛得不想说了。
“小方,打电话给院长让他安排好接生人员,我们十分钟后到。”小铭这才想起,忙乱中都忘了通知院长提前准备。
车子停红灯,小方拿起电话拔给院长,小包子探身过来,伸手摸摸裴悦发白的脸。
“妈咪……痛吗?”
裴悦摇头,却痛得说不出话来回应儿子。
“妈咪……”小包子顿时眼眶发红,平时极少哭的小家伙,已带了哭腔。
“宝贝,乖乖坐好,妈咪很快就会没事的。”白铭捏捏儿子的脸手背装着不经意地帮他擦了擦眼角。
“嗯!”白铭的话让小包子莫名地安心了,依依不舍地又摸了一下裴悦的脸,这才扭过身去重新坐好。
到了医院,护士们小心把裴悦转到推床上,裴悦这时已经痛得说不出话,只咬着唇紧紧抓着床的护栏。
其实,昨晚她的腹部已经隐隐有点痛,只不过,恺恺出生的时候,这种隐痛痛了一天多,裴悦便以为,这小宝宝大概也要让她痛一两天才肯出来见亲人,于是,为了不想白铭穷担心,裴悦便没跟白铭提。
哪知道,这小宝宝原来是个急性子。
“院长,她这样子还经持续多久?”
白铭一直握着裴悦的手随便着医护人员的速度往产房走,看着裴悦下唇都快被咬出血来,心疼到不行,却又没办法帮她分担一点半点。
“白省长,白夫人这情况不以持续多久的,她这是二胎,相对第一胎要容易生产,而且,白夫人前几天来产检情况非常好,您不用太担心。”
余主任对裴悦的情况非常清楚,用手仔细摸了一下裴悦的腹部,直接吩咐助手,“把白夫人推到产房。”
医护人员把裴悦推进去,白铭也跟着进去,一直像条小尾巴般跟随着白铭的小包子,伸手扯扯白铭的衣服,一脸迫切。
“爸爸,你跟院长说了吗?我也要进去!”
白铭心急得很,瞧一眼已被推进产房的裴悦,却还是蹲下身摸摸儿子的头,耐着性子哄他。
“宝贝乖,院长说产房小孩子不能进去!”
“可是……”小包子失望得又想哭了。
“宝贝放心,等小宝宝出生,爸爸就用漂亮的丝巾盖住她的眼睛,然后把她抱出来给你看,由你来掀开她的丝巾,那样,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了。”
白铭急中生智,想出这个堪称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包子犹豫片刻,“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不相信爸爸吗?”
“相信!”小包子眼里重新燃起光彩,终于松开了攥着白铭衣摆的手。
白铭匆匆闪进产房,而之前一直郁郁不乐的小包子,终于眉开眼笑地跟小方叔叔坐在产房外的长椅子上开心地等待那个会叫他哥哥的小宝宝出生。
产房内,医护人员已经合力把裴悦转移到了产床上,几个医护人员站在床尾,白铭站在床头,一手依旧握着裴悦的手,另一个手则拿着毛巾给裴悦擦汗。
裴悦照旧不说话,但从她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及越来越频繁的使劲掐他的掌心这些表现,白铭知道她越来越痛。
这几个月以来,白铭了解了不少孕产的知识,知道一般的产妇生孩子时的疼痛会达到十级至十二级,几乎所有男人都认为自己能吃苦耐劳,但大多数男人所能容忍的疼痛程度不过三到四级左右。
“宝贝,痛就大声叫出来!”
白铭心揪成一团,低头在她皱紧的眉心上亲了一下,柔声哄她。
裴悦微闭的眼睁开望他一眼,却仍旧不吭一声,只是,抓着白铭的手又狠命掐了一下。白铭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听到床尾的余主任叫,
“已经看到小宝宝的头发了,白夫人,深呼吸!憋气,使劲,用力!痛就喊出来,别憋着!”
白铭这时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裴悦身上,站在旁边看着她受苦自己却爱莫能助的感觉太他妈的痛苦。
他想像不来,儿子出生时,她一个人躺在产床上,也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皱着眉咬着唇,默默承受一波强过一波的阵痛。现在,她的手死命地握着他的手,五年前,她的双手却只能抓到床边冰冷的护栏。
“小宝贝,爸爸求你快快乖乖地出来,别再折磨你妈咪了!”
白铭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大概父女俩真的有心灵感应,裴悦在产床憋足劲努力了十几分钟之后,白铭听到余主任开心的惊呼。
“啊!出来了,出来了!”
接着,便听见小宝宝“哇……”的响亮哭声。
“白省长,白夫人,恭喜你们,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听到这个渴望的答案,白铭和裴悦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产检的时候,余主任问过他们要不要看看宝宝的性别,两人竟十分一致地摇头,说是要保留神秘感,其实,这也是对小生命的一种尊重。
“余主任,可以帮忙拿个丝巾什么的把小宝贝的眼睛抿一下吗?”
白铭可没忘记跟儿子的约定,虽然那只是小孩子,但白铭不想对孩子撒谎。从技术上,要让小宝宝第一个见到小包子,显然是不可能,但白铭还是想要给儿子保留这个美好的第一次见面,也好好呵护着儿子对小宝宝这份爱护之心。
余主任先是一愣,却也没多问什么,让一旁的护士找了条丝巾轻轻盖在小宝宝的眼睛上。
“余主任,可以麻烦你把小宝宝抱到外面让我儿子看一眼吗?然后,如果我儿子问起,麻烦你告诉他,小宝宝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
白铭手轻柔地抚着裴悦的脸,眼睛却诚恳地望着余主任。
余主任的眼睛莫名地湿了,点点头,把用襁褓包好的小宝宝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宝贝,现在感觉如何?还痛吗?”
白铭完成了一件事,又把全副身心都投回到裴悦身上,见她嘴唇干涸,拿了瓶子想给她喝,但看她虚脱地躺着似乎全没了动的力气,他想也没想,仰起头灌了一口水,低头吻在她唇上,舌尖撬开她的唇,把清凉的水渡进她的嘴里,裴悦确实渴了,极快地把带着男人体温和气息的水喝了下去。白铭也不管旁边还伫着几个医护人员,旁若无人地以这种方式反复地喂裴悦喝了几口水。
而抱着小宝宝打开产房门的余主任,才在门口站定,一团黑影便像风一般卷到她的身边。
“医生阿姨,他就是恺恺的小宝宝吗?”
余主任看看小包子那张跟白铭酷似却满是童趣及期待的帅脸,笑着点点头,然后蹲下身,让小包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怀里的小宝宝。
“是的,她就是恺恺的小妹妹。”
“哇!”小包子开心地惊呼一声,在惊呼的同时,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叫声会吓着小妹妹,赶紧用胖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医生阿姨,我要掀开我妹妹的丝巾哦!”小包子其实已经很心急,但他是个礼貌的孩子,懂得先征询医生的意见。
“嗯,掀吧。”
小包子兴奋地递起小手,小心翼翼地掂着丝巾,大概是太过紧张,竟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两下,才张开眼睛把头凑到小宝宝脸边,猛地掀开丝巾。
“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我叫白羿恺!”
看来,小包子刚才深呼吸屏住气是为了准备这番第一次见面的言语。
小宝宝睁着亮闪闪的眼睛循着声音把头微微移向小包子,然后,视线似是落在了小包子的脸上,小舌尖“嗒嗒”地舔着红红的薄唇。
“嘿嘿,妹妹,你好漂亮,好像洋娃娃哦!”小包子全没了刚才的严肃认真,小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小宝宝的脸,咧嘴笑弯了眼的样子,能把一群人帅哭。
余主任笑眯眯地欣赏着眼前这温馨又美好的画面,差点快忘了产房里还有个产妇躺在床上。
小包子摸了一下小妹妹的脸,终于想起了什么,歪头望着笑眯眯的余主任。
“医生阿姨,我妹妹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吗?”
余主任这才想起白铭刚才特意叮嘱的话,心想这父子俩不仅长得酷似,还连心意都相通啊!
“当然,恺恺是妹妹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连你妈咪都还没见着呢!”
小包子的眼睛又亮了几分,“我可在亲亲她吗?”
小宝宝的脸,还有些血迹,但看在小包子的眼里,这些全都隐形了,他眼里只看到被他美化了几百倍的妹妹。
“当然可以。”
小包子得到许可,万分小心地把嘴凑到小脸上,吧唧亲一口。
余主任等他亲完,便抱着小宝宝站了起来。“恺恺,医生阿姨要把小妹妹抱回产房了。”
小包子这下十分干爽,呯地站直朝余主任敬了个军礼,“谢谢医生阿姨。”
等余主任转身推开门要迈进产房的时候,又听见清脆的童音传过来。
“医生阿姨,麻烦你告诉我妈咪,恺恺爱她!”
作为女人,听到这甜腻腻的话,余主任心都化了,这小包子也太招人爱了吧!
“嗯。我会的!”
余主任抱着小宝宝走到产床前,裴悦这时已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手里抱着的婴孩。
“白夫人,来看看你们的小公主。”说着,侧着怀抱把小宝宝面向裴悦。
裴悦努力抬起手摸摸小宝宝的脸,有气无力地说道,“嘿,宝贝……我是你妈咪!”说着,脸上漾开幸福的笑容。
“你儿子对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他说他爱你!”
裴悦眨了眨眼表示听见了。
“你们好幸福!”余主任由衷地羡慕眼前这对夫妇。
两人都拥有卓越的社会身份和地位,还能同时拥有如此美满幸福的家庭,想要不羡煞旁人也难。
余主任在宝宝手上套上写着母亲名字及基本出生资料的护腕,在裴悦的要求下,把小宝宝放到了她臂弯内,母女二人偎着睡了过去。
白铭一直坐在旁边守着,过了观察期的,小宝宝被送到婴儿护理区洗澡和喂食,裴悦从产房里推出来之后,因为太累,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耳边隐隐有家人说话的声音,亲切却不感到吵杂,白铭温暖的手一直轻轻握着她的手。小腹仍痛得厉害,人也像散了架般浑身软绵绵,身体,确实很难受,但心里,却一片宁静温馨。
开始,裴悦还有模糊的意识,后来,听着家人刻意压着音量的话语,手心传来持续不间断的暖意,裴悦安心地闭着眼睡了过去。
裴悦发了个美梦,梦中,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上,儿子和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在草地上追逐,半空中,飘着几个卡通的气球……
“哇…哇…哇…”
裴悦的美梦,被一阵响亮而急促的哭声惊醒,还没睁开眼,但听见自己老妈的声音。
“小宝宝是不是肚子饿了?来,外婆给你喝奶奶。”
清脆的哭声中,插入宝贝儿子急切的童音。
“外婆,我来我来!”
裴悦动了动手臂睁开眼,眼前,是放大了的脸孔。
“醒了?”脸孔的主人温柔地问。
“嗯……”睡了一觉之后,裴悦终于找回了一些力气,虽然喉咙还有些干,浑身骨头还是很痛,但手脚总算可以微微动弹了。
白铭把床微微调高一点,扶着她在她后脑垫上枕头。
“妈,小悦醒了。”
身后几个围着小宝宝的人,嗖地全聚到了床前。
白爷爷白奶奶,胡欣肖姒还有小包子,几个头颅骤然全影在裴悦眼里,裴悦有点头晕,闭一闭眼再睁开。
“小悦,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两个当妈的异口同声问道。
裴悦摇摇头“没有……概是躺久了……有点不适应……”
裴悦的嗓音仍有点沙哑,但听起来总算有了点人气。
胡欣一手抱着小宝宝,一手托着奶瓶,小宝宝偎在外婆怀里正扑哧扑哧地吸得起劲。
“阿姒,你把我熬的那些汤和粥倒一点给小悦吃,从早上到现在,应该饿坏了。”
在众人还在担心裴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当妈的胡欣第一个回复正常。
“哦哦……看我慌的……”肖姒从不曾照顾过产妇,根本没这方面的经验,当然,胡欣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没等肖姒转身,白铭已经松开了裴悦的手站了起来,“等我来吧。”
白铭自己也没有照顾产妇的经验,但让别人照顾裴悦,他不放心,即使那个人是他老妈。
裴悦确实饿坏了,由白铭喂着吃了一大碗粥和一碗汤。等她吃饱,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
“妈,把小宝宝抱来给我看看。”
病房里,每个人都想抱小宝宝,但只有胡欣一个人的抱姿最舒服,小宝宝被她抱着不哭,于是,从护理室抱回来之后,小宝宝就一直呆在胡欣的怀里。
小包子这个哥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妹妹靠在外婆怀里睡觉,吃奶奶,羡慕得不行,但外婆怎么也不让他抱,他只好一直跟着外婆,眼睛就没离开过小妹妹的脸。
“唉,好可爱……”
“哗,这眼睛真大……”
“啧,这鼻子像哥哥,帅呆了……”
小包子虽然不能抱妹妹,可一个下午,他几乎把所有赞美的词全用在自己宝贝妹妹身上了。
现在听妈咪说要抱小宝宝,他也像个小狗狗一样跟了过来,胡欣把小宝宝放在裴悦臂内,“小悦,孩子叫什么名字,你们想好了没有?”
裴悦垂眼看着宝贝女儿,勾起手指逗弄着她的唇角,小婴儿伸出粉红的舌尖舔舔她的手指,歪着嘴角,甜甜地笑了。
关于孩子的名字,裴悦和白铭商量了好久都没有合心意的,这下看着女儿这咧着小嘴眯着眼睛的小脸,一个字跃然跳了出来。
“暄!代表温暖,太阳的温暖,就叫白羿暄好不好?”
“嗯,这个很好,就叫暄!恺,代表快乐,和乐,白羿恺,白羿暄。”
白铭第一个表示赞同,于是,小公主的名字就此正式定了下来。
晚上,几个长辈带着小包子离开,白铭陪着裴悦在加护病房过夜。小宝宝在婴儿床上甜甜地睡着,白铭搬了张椅子,握着裴悦的手坐在床边。
“小悦,早上是不是很痛?”白铭想起早上她咬着牙关的样子,仍心有余悸。
“还好!比起恺恺出生的时候轻松多了,痛的时间也不长。看来,宝贝女儿还是很心疼我这个当妈的!”
裴悦睡了一个白天,现在精神不错。
“喂,还有我呢!”
白铭看着老婆说起女儿那有女万事足的幸福神情,不服气了,凭什么她才一出生就可以这么得宠?
裴悦笑望着他,抓起他的手,摊开,在他伤痕累累的手心上轻轻亲了一下。
“白铭,谢谢你!”
她都记得,每一次痛得厉害的时候,她总是狠狠地用指甲掐在他的手心上,他倏地颤一下,她便仿佛得到了新的能量。
两人深情对视着,唇轻轻贴在了一起。
“傻瓜!”
……
裴悦是顺产,宝宝出生第四天,在余主任确认过母女健康后便出了院。
回到家,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胡欣和肖姒忙着去摆弄婴儿床之类的东西,白铭陪裴悦坐在沙发上,小包子心满意足地抱着宝贝妹妹,笑得灿烂。
这可是他经过几天的争取和努力用仿真宝宝加强练习,才勉强得到外婆的批准,乖乖坐着时,可以抱妹妹五分钟。
小包子窝在沙发上,把妹妹放在膝上,一手曲着让她枕着手臂里,一手逗弄着她肉肉的小脸蛋。
小宝宝的肤色粉红透亮,除了睡觉吃奶奶,其余时间,都是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四处张望。
“妹妹,这是我们的家哦!”
小包子逗着妹妹的脸,兴奋地给妹妹介绍起来。
“妹妹,你的头发怎么是卷的,好像洋娃娃,好漂亮!”
才介绍一句,被漂亮的妹妹吸引的小包子,手指轻轻把玩着小宝宝柔软卷曲的头发,忍不住又赞了妹妹一通。
胡欣和肖姒在楼上指点着佣人折腾了一通,很快又走了下来,大概,是不放心小宝宝由小包子抱太久。
“恺恺,五分钟早过了,来,把妹妹给外婆。”
胡欣想要夺回主权,小包子千辛万苦才得到抱妹妹的机会,哪岂就此把妹妹交给外婆?
于是撅着小嘴撒娇耍赖,“不嘛!我才抱了一会,让我再抱一会嘛。你看,妹妹都不哭啊!”
胡欣见他抱着小宝宝的姿势确实有像模像样的,又被他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给电了几下,心一软,就由着他抱着,自己坐到一旁。
小包子很喜欢用手指轻轻逗弄小宝宝的肉呼呼的脸蛋,这下,正入迷地轻轻捏着那小脸蛋。
“哈,妹妹,你的脸蛋好像小馒头哦!软软的,白白的……”
小包子这话一出,在座的各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听见小包子说,“妹妹,哥哥叫你小馒头好不好?嘿嘿,小馒头小馒头……”
就这样,白羿暄小公主的小名就叫小馒头,大家都说,大概是因为裴悦怀孕时吃太多馒头的缘故,这小馒头的小名挺意外的贴切。
白羿恺小朋友自从有了小馒头这个宝贝妹妹之后,小馒头在哪,他就铁定跟到哪。
胡欣给小馒头洗澡,小包子就蹲在一旁,拿着小毛巾帮着擦小馒头的背和小肚腩,胡欣给小馒头喂奶,小包子就拿着小毛巾给小馒头擦嘴角渗出来的奶,小馒头要到外面去晒太阳,小包子就负责推着婴儿车陪着小馒头晒太阳……
裴悦问他,“恺恺,再过一阵子你就要上学了,小馒头怎么办?”
“妈咪,我可以背着小馒头一起去上学吗?”
小包子十分认真,裴悦真有点不忍心把事实告诉他。
“当然不行。”
小包子的脸当即垮了下去,“哪……我可以不去上学吗?我想在家陪着小馒头……”小包子哭丧着脸。
“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当最笨的哥哥,不会写字,不会唱歌……”
裴悦扳着手指数着,小包子被逗急了,一手握着她的手指,“我才不要当笨哥哥,我要去上学,我是小馒头最厉害最聪明的哥哥!”
自从白羿恺小朋友有了小馒头这个宝贝妹妹之后,他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背着书包冲去看看妹妹,见妹妹好好地在婴儿车上玩,他这才把书包放下,跑进洗漱室洗手洗脸,换上一套干净的家居服,这才跑过去抱起小馒头。
“哗……小馒头你又长胖了……嘿,有没有想哥哥?哈!肯定有吧!哥哥今天学了一首好听的儿歌,唱给你听哈……”
裴悦瞧着儿子有妹万事足的样子,朝白铭挤挤眼睛,说道。
“嗳,你有没有发现,儿子最近都不提小优了?”
白铭想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以前,儿子放学回家,小优这个名字每天至少得从儿子嘴里嘣出来五次,可这个学期开学都几天了,还一次没听儿子提过小优。
“好像还真是!”
裴悦笑得极坏,挪挪屁股坐到正在逗妹妹玩的儿子身边。
“宝贝,小优最近好吗?”
小包子正拿着个小绒球轻轻地搔弄小馒头的脸,看着小馒头皱皱眉咧嘴,小包子眯着眼笑。
“啊?小优?她,应该还好吧?”
小包子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乐此不疲地继续用绒球逗着妹妹。
裴悦抛了一个就知道的眼神给白铭,继续问。
“还好?”
这下,小包子被小馒头皱着的小脸惹得把脸凑过去一下一下地用脸蹭着小馒头白嫩的脸蛋。
“可能吧……”小包子含糊地应付着裴悦的盘问。
“宝贝,你不是说要娶小优做老婆吗?怎么都不关心她了?”
裴悦仍不放过儿子,儿子很少有这么迷糊的时候,她当然要趁讨讨便宜寻寻开心。
小包子这次终于抬起眼皮正眼看着裴悦,“我对她说了啊,我现在要陪小馒头玩,以后要教小馒头认字,我没有时间娶她了,我叫她嫁给别人啊……”
小包子一本正经地说完,又低头去跟小馒头说话,“吱咕吱咕”的不知他在说什么,但小馒头似乎真能懂,眼睛一直望着他,偶尔扬扬小手撇撇小嘴当是给哥哥回应。
裴悦又被儿子无视了,无奈地坐回白铭身边,“你看,我就说,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你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相信你说的话呢?”
白铭在她额上亲一下,眼里满是柔情,“我跟恺恺不一样!我那是真心话!”
……
小馒头满月的时候,正好是小包子五岁生日,白铭在的花园里为宝贝女儿摆满月酒会,咳,当然,还有给宝贝儿子开生日派对。
小馒头出生的时候八斤,因为高并不显胖,在家人的万般呵护下,满月的小馒头更是可爱漂亮,一头乌黑的卷发,圆圆的脸蛋,秀气的鼻子樱桃小嘴,最漂亮的,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两排长长的睫毛眨几下,能把围着他的大人都电得晕乎乎。
如白铭所愿,小馒头长得七分像裴悦,三分像白铭,乍一看,跟她哥哥小包子有五六分的相像。
小馒头被小包子用婴儿车推着在宾客中转了一圈,得到赞美无数,小包子这个当哥哥的,也是脸上有光,一直咧着嘴得瑟地贼笑。
“恺恺,让阿姨抱抱小暄暄好不好?”
一位女宾客看见小馒头实在可爱,忍不住探手想要抱小馒头。
小包子这下可不高兴了,手一摆,把婴儿车拐了个弯,避过那位女宾客的魔爪。要知道,别人可以看,也可以选,但绝不能碰他的宝贝妹妹。
女宾客看着自已递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笑笑。
跟在兄妹身后的裴悦连忙解释,“对不起,你别介意,他很宝贝小丫头,别说你,就是我这当妈咪的,他也经常不给我抱!”
女宾客同情地看裴悦一眼,笑笑收回手。
……
裴悦在家里坐完月子,过了两天便正式回飞跃上班。
坐月子的这个月,胡欣仍旧像填鸭一样逼她吃肉进补,奇怪的时,裴悦的脸色越来越红润,但身材却是慢慢朝正常水平回复。
上班第一天,裴悦开了几个会,一整天,全在会议中渡过。
各项数据显示,在她休养的这两个月中,飞跃照旧保持着良好势头发展,几个会议是,裴悦无一例外地向在座的工作人员道谢,感谢他们在她休养期间对飞跃所作出的努力和辛劳。
当然,除了口头的道谢,她还当场给承诺按比例派发一定数额的奖金,会议,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结束。
“裴总,这是你要的季度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特助陈越十分有效率地把她要的资料送了进来。
“陈特助,这两个月谢谢你!”
裴悦休息的这段时间,陈越把她大半的工作都承担了下来,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才打电话给白铭或裴悦求助。
“裴总,你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陈越态度依旧十分恭敬。
“听说,过几天就是你和太太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裴悦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因为不太确定,所以亲口求证一下。
陈越有些惶恐,“是,没错,再过十天。裴总,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裴悦笑笑,没有回答他这问题,拉开抽屉将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
“听说爱琴海是最浪漫的地方,结婚纪念日在那里渡过应该会很开心!”
陈越一脸不可置信,“裴总,你……”
等他看清信封里面装着三张前往爱琴海的往返机票时,激动得声音都抖了。
“裴总,这怎么好意思……”
裴悦看着他,“这是你该得的,别想太多,好好陪老婆儿子去渡假,工作再重要,也不及家庭重要!”
“裴总,谢谢!”
“好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住宿的酒店和行程我都帮你订好了,全程已付清全歀。不过,我是有要求的!”
裴悦用手指敲敲桌面。
“裴总,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就算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陈越的心,已被裴悦收买得服服帖帖。
“嗯,你记得带够钱,到时买个玩偶回来给我家小馒头当手信!”
裴悦一脸严肃要求到。
“噗!”陈越绷紧脸部神经倏地放松,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会的!买一车都没问题。”
“别,一个就够了,多了,就不稀罕了!”裴悦绝不是贪心的人!
陈越开开心心地拿着信封离开,在门口,恰好碰见来找裴悦的窦雅。
“小悦,我是来领信封的!”窦雅一进门便跟裴悦开玩笑。
裴悦也不含糊,拉开抽屉拿了一个信封递给她。
“呐,这是给你的!”
“咦!?还真有啊?”
窦雅一脸惊喜,开开心心地把脸凑近信封一看,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顿时扁嘴翻白眼。
“裴悦,你玩我!”
裴悦乐呵呵地朝椅背一靠,挑挑眉,强调道,“我可没玩你!”
“还说没有,你看,这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窦雅把信封撑开来,朝下扬了几下。
“豆芽,你错了,这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行了吧?”
窦雅眼睛一亮,一屁股坐在桌边整个身子朝裴悦探了过去。
“真的什么都可以?”
裴悦笑,“当然,除了我老公,我儿子,我女儿……”
窦雅把手一摊,“切……你浑身上下,最值钱就这三样东西,其他,对你来说都不值钱,对吧?”
裴悦老实点头,“不,我只有这三样东西最值钱!”
窦雅不跟她玩了,收起笑容,低头把信封理平夹进自己的文件夹里。“这信封我先收着。”
“嗯,我等你!”
裴悦笑得暧昧,因为,她收到可靠消息,自己的业务总监下个月要出国渡假,渡假的时间,好像跟自己儿子那个干爹的渡假时间相吻合,至于地点嘛……似乎,好像,也是一样的!
……
不知是不是因为家里添了个小宝贝的缘故,以前几个月不回来一趟的白瑞康,自从小馒头出生之后,每个月总会回来趟,逗逗孙子孙女陪陪白家二老。
裴悦没再问肖姒什么,但见两人的互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自然,便对白铭说,“你妈和你爸,大概差不多时候复婚了吧?”
白铭以前总说裴悦想多了,可现在见老爸回来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渐渐也开始相信裴悦的猜测。
“可能,我爸真的重新爱上我妈了!”
白铭搂着裴悦,脑子里想着父母的事。
裴悦戳戳他的胸膛,“你啊,真迟钝!”
白铭不肯承认,自己堂堂一个省长,哪有迟钝之理?
“说你迟钝,你还不承认!你爸根本就是一直爱着你妈的,看你这眼睛长的,啧!”
白铭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好吧,我承认,在这方面我是有点迟钝!”
裴悦难得地不再挤兑他,舒服地靠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
“迟钝好!”
“你什么意思?”白铭凶着脸瞪她。
裴悦回他一个白眼,她才不会告诉他,正是因为他对别人的感情迟钝,这么多年,他的眼睛才只会看着她,也只一直只有她。
她才不会告诉他,王秘书不时会给她打电话,说办公室里谁谁谁总喜欢向自己老大献殷勤,而老大却不解风情,完全像绝缘体一样,连个笑容都不舍得给人家。
……
小馒头五个多月的时候,她的爸爸,白铭副省长因为工作出色,正式升任L省省长,原来的省长于省长,调到中央任职。
白铭升任省长之后,刚好中央召开代表大会,白铭以省长的身份前往京城开会。以前,白铭当然也要出差,但一般两天左右就能赶回来。但这次,他却要在京城住上近半个月。
这天,已是白省长离开G市的第七天。本是时时能见着的人,现在突然看不着人,裴悦有点不适应,于是,跟肖姒诉苦。
“妈,白铭这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天,我真有点不适应。”
当然,她找肖姒诉苦,也是有目的的。
“这有什么不适应的,想见他就飞去看他就行了!”肖姒果然中计。
“可我放不下恺恺和小馒头……”
裴悦一脸苦恼样,这可怜扮得挺到位的。
“你想带恺恺和小馒头一块去?”肖姒不疑有他,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嗯,白铭也挺想念两个孩子,我想吧,最好也带上孩子一起去,可是,我一个人又照顾不了两个孩子……”
裴悦这演技早已是炉火纯青,一般人,基本分辨不出真假,何况现在肖姒对她是疼到心里去了。
“既然这样,我陪你们一块去不就行了?”
裴悦说了这么多演了这么一段,等的,不过就是这句话。
“妈,那我让小方去订机票,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几小时后,裴悦牵着儿子背着小馒头和肖姒并肩从京城机场走出来,小方推着行李跟在后面。
开完会开机看到裴悦的信息立即赶到机场的白铭立即迎上来,说实话,心里是高兴死了,嘴里还是不忘抱怨两句。
“妈,小悦,你们怎么说来就来,也不跟我先打个招呼。”
裴悦伸手挽着他手臂,“我给你发了信息啊。”
好吧,这提前几小时的信息,确实也叫“打了招呼”,只不过,是白省长开会,没看到而已,这不能怪她!
白铭打开车门先把儿子抱上车,再让扶着肖姒和裴悦坐上去。
小方自觉地坐到驾驶座上,白铭坐在副驾上,皱着眉看看四周。
“这段时间酒店基本客满,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去订酒店,都说没有房间了,今晚,我们要住爸那里了。”
裴悦不知道自己老公是装的还是真的打过电话订房间,反正,白铭安排的,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去到白瑞康的公寓,钟点工人已经把晚饭准备好,大家吃完晚饭,各自拖着行李进房。
白瑞康这公寓是普通的官员公寓,三室一厅。
白铭和裴悦带着小馒头睡一间房,小方跟小包子挤一间房,剩下一间房两个人,自然,得住一间了。
“阿姒,把你的行李给我,我帮你先放好,你帮小悦给小馒头洗澡吧。”
白瑞康把手搭在肖姒的行李杠上,肖姒不好推辞,半推半就地松了手。
裴悦抱着小馒头跟着肖姒走进浴室,肖姒脸上还有点不太自然,低头放水。
“妈,爸这间房子挺不错的。”
对肖姒已经和白瑞康离婚的事,裴悦一直假装不知情,这下,仍旧在装傻。
“哦……这是政府配房,上头提了好几次要给他换套大点好点的房子,他说不需要,他不准备在京城长住,可是这一住,就住了二十年。”
肖姒也努力找着话题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跟裴悦随便聊些什么,正好让她分分神,别一不小心,又自作多情的把事情往好里想。
“京城的空气质素太差,确实不适合长住。”
裴悦边帮小馒头脱衣服边说,小馒头把手伸她脸上,依依呀呀地说着什么。
裴悦亲了女儿一下,安抚着她,又对肖姒说。
“爸上次回来好像说过,想申请退休了?”裴悦还不确定肖姒知不知道这事。
“是吗?”肖姒有点惊讶,看来,是还不知情。
“可能是我听错了,那天我听白铭跟爸聊天,我在一旁跟小馒头玩,断断续续地听他俩聊。”
肖姒没说什么,伸手抱过小馒头,放进浴缸里。
裴悦没再提白瑞康要退休的事,只让肖姒考虑一下明天带孩子去哪里玩。
小馒头洗完澡,被爷爷抱着跟小包子玩了一会,就困得直打哈欠,白瑞康不舍得孙女受罪,看看时间也十点了,把小馒头塞回裴悦怀里。
“你们奔波了一天都困了,今天早点睡吧。”
小包子依依不舍地在小馒头脸上亲了几下,“小馒头,晚安!”
等白铭洗完澡出来,小馒头已经睡着,白铭在裴悦身边躺了一会,突然撑起身子望着裴悦。
“小悦,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裴悦继续装傻。
“你就装吧!如果我爸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说他会生气吗?”
裴悦沉默了一会,“其实,我是不是故意的,并不重要,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白铭重新躺下,“也对,感情的事,别人帮不了忙,谁打上的心结,就得由谁解开才行。”
“我看爸刚才的动作很自然,一把就抢了妈的行李。”裴悦的观察十分细致。
白铭没说话,把手放在脑后,想了一会。
“小悦,我问你件事。”
“嗯?!”
“你可以原谅我妈,当初为什么不肯原谅你爸?”
白铭可没忘记她当时对裴文斌的决绝,直到裴文斌离开,她都不肯叫他一声爸。
裴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无奈。
“我也想原谅他,但是,他跟姒姨不同。”
“姒姨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每一件事的出发点,好像都不是为了她自己,虽然,她很固执,你们也为此吃了不少苦,但她爱你们,对吧?”
“嗯……”白铭当然知道老妈爱他们,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给她机会。
“可我爸不一样,当年,他为了一个女人,狠心抛弃了我妈和我们,如果说他是爱我妈爱我们,你信吗?”
“反正,我是不信!或者,确切地说,是不敢相信!”
“他回来找我们,与其说是爱我们,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要知道,我们并没有义务要让他的良心好过。我们有权选择让自己开心的生活。看着他的脸孔,我会常常想起那个黄昏那段无情的话……”
“有些伤害,是因为爱,有些伤害,是因为自私。所以,有些,我可以原谅,而有一些,我大概永远都无法释怀!”
白铭不再追问什么,默默地伸出手,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边房间,是互相理解的沉默,而在另一间房间,亦同样陷入沉默中。
肖姒跟着白瑞康进了房间之后,白瑞康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桌上放着摊开的文件。
“你先去洗澡。”
他没看肖姒,低头翻看文件。
肖姒默默地蹲到地上准备从行李箱里拿换洗的衣服,白瑞康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又说。
“你的换洗衣服还放在柜子里。”
肖姒一惊,手顿住,刚才极力压抑的念想,这下又不可抑止地在心底里吱哩吱哩地泛起泡泡。
好不容易,她才稳住心神,站了起来,慢慢地往衣柜走了过去。
手微微抖着打开衣柜,两年多了,他的衣柜还跟以前一样,左边,挂着的是他黑白两色的衬衣和黑色深蓝色两色的西装。右边,是她的五颜六色的套装及各式丝巾洋装。
肖姒眼前一片模糊,静静蹲下,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摆着她熟悉的内衣裤。
“瑞康……”肖姒蹲着,低着头,声音哽咽地叫了一声。
白瑞康扭头默默望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看文件。
“去洗澡吧……”
肖姒拿起她以为早被他扔掉的衣物进了浴室,站在花洒下,她特意把水量调到最大,水柱重重地打在脸上,有点痛,水混着眼角的泪珠,一直往下流……
水声哗哗,把她无法再控制的哽咽声全掩了过去。
她这个澡洗了近半小时,等她从浴室里走出来,白瑞康仍旧像她进去里一样,端直身体正襟危坐地看着文件。
肖姒的眼有点红,不知所措地在房中间站了一会。
对这里,她无比熟悉,不大的房间里,除了白瑞康坐着的那张椅子和桌子,就剩下一张大床了。
今晚,是要跟他一起睡吗?
肖姒心里既然渴望又害怕,但要她在这个时候离开卧室,她又不舍得,也没有勇气。
虽然,她知道一切都是假象,但他说,只要她不公开,他就不会对任何人说他们已离婚。
所以,这一年多来,她从来不曾跟人提起跟白瑞康已离婚的事。
她承认,她仍旧像从前一样自私,即使明知是假的,她还是想占着白瑞康妻子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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