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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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滚圆脸红彤彤地烧起来，不待白莲叶开口，他又解释道：“我那时只想些甩了他们，却没料撞上你，你打扮得又甚是古怪，我瞧了半晌才发现原来你是个姑娘……我瞧你瞧得那样久，他们怕是早已误会，无奈我只好携了你一道跑。”

“前几日，我不过东街同一位姑娘问了问路，他们便去将人家姑娘请了来，我本从国都来此，一路上他们不知请来多少这样姑娘，有些能送回去，我都一一送回了，还有是路上跟来，我也不知送回哪里去，现下屋子里还留着三个呢，也不知怎生好。”说着他原本粉嘟嘟小脸蛋上浮上几丝愁苦。

白莲叶见他如此表情，惹不住问道：“他们为何如此？”

小滚圆皱着眉沉吟了会儿，道：“大抵是我，我娘亲逼得紧了。她总我成亲事情上操心。”

白莲叶踩着两只青罗绣鞋踏近小滚圆些许，小滚圆今日一身乳白纱小褂，领口袖口皆用金线绣了些好看纹案，白莲叶对着装上学问从来不大放心上，也不多问，只伸手从自己头顶划过，又比到小滚圆鼻尖上，方才闷闷道：“你也不过比我长了半个头，怎生如此急着寻个姑娘来娶？”

小滚圆被白莲叶突然靠近惊得脚下退了半步，稳住身子略略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我们那里不一样。兄弟似我这般年纪都已娶了，娶了姑娘。”

“咳！若是想要成亲，那就成亲呗！”白莲叶小手一拍，说得甚为流畅，大抵她看来成亲不过是一件极为寻常事情，仿若只是一次灯会上意外邂逅意中人亦可以举案齐眉执手百年，她又问，“那你娘亲为何这样逼迫你？我看你好不自。”

小滚圆皱着眉头又紧了一团，好似结着什么愁思，他低着头沉沉道：“约摸是想让我找个自己喜欢罢。”

白莲叶似是有些了悟，又有些懵懂，她点点头：“如此你就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罢。”

小滚圆打着结眉头一放又一收，他亦是点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道：“我没什么喜欢。”

白莲叶听他这话，心头一动，想要开口劝他，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得默默止了声。

他们所这片林子里树木生得极高，枝叶又大多往高处生长，白莲叶平视范围内全是光光直直树杆子，也许是枝叶罩上方，日光没有方才那样刺眼了。白莲叶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平坦树杆子靠着坐了下来，她见小滚圆依旧怔怔站着，叫了声“喂”，然后拍拍树干另一侧空地，好心道：“过来坐罢。”

小滚圆瞧着那块灰不溜秋凹凸不平地面微愣了半晌，终于吞了口口水走了过去，学着白莲叶样子坐了下来。

小滚圆用手慢慢从地上扫起一抔细泥放指尖来回往复地摩挲着，他从来没有席坐于这样一片自然土地上，也从来没有这般肆意地任凭漏光绿影斑驳地打他漫身周遭，记忆里大多数辰光他都俯首于书香绢帛中，至于窗外景致于他大都虚妄似倒影浮萍。

霎时忽地有风扬过，舞得他一头墨发徜徉，些许发梢轻轻拂过他眉间结，犹似一双柔意手。耳畔枝叶窸窣脆响，那头似有微柔细语荡过来：

“我也没什么喜欢。”

小滚圆偏头看去，白莲叶微仰着头，双眸映一块不成形光影之中，她两片蝶羽般弯睫颤颤抖抖地开阖着。她说：“从小到大，我从来不知道我真正喜欢什么，因为不论我曾为了什么而欢喜，终都会一一落空，如果知道欢喜终会成为失落，那一次又一次失落里我又拿什么去喜欢呢？”

“只是，我这里。我想，总有一份喜欢是我，似这禾木，似这土地，似这阳光，时时刻刻都我身边，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而已。可是，我这里。那份喜欢是我，就一定永远是随着我，终有一天我会知道。”

她眼迎着阳光绽放开来，乌黑瞳色泛着晶莹，又是一阵风，吹来了一整朵云，蔽了日头，她眼中色彩却未曾黯淡，反而渐渐从晶莹里泛出熠熠日光来。

白莲叶笑眯眯地撇头看向小滚圆，小滚圆亦是双目相对，他俩人就这么静静望着，直到很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雷响，方才惊觉这天早已暗沉了。

小滚圆怔了怔，对白莲叶道：“这几日都闷闷，大抵今日来是场不小雷雨，若循着来路回去自是不难，只怕这些林木太高反倒引了天火，可就不妙了。”

白莲叶抬眼看向漫天似是要压下来黑云，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立起道：“我知道这里有个没有树地方，约摸就近处，虽然挡不了什么雨，但是绝对不会招来天火，”她朝着作势起身小滚圆伸出一只白白小手，“现回去想来太过危险，也唯有那里可暂以栖身了。”

小滚圆只盯着白莲花伸到他面前手看了一眼，立刻搭上手，起身点头道：“嗯，我们暂时去那里避一避罢。”

白莲叶拉了小滚圆手同他们来时一般亟亟奔起来，只不过此时白莲叶牵着小滚圆，两个人距离虽然没有来时那么接近，疾风中两道小小身影却是踏了一致步子，好似两只轻绿叶飞舞尘土飞扬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