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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醉酒后,池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睡三天三夜后,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的去公司上班。

对于池越突然的转变,似乎在冯天真的预料之外。她没想到,他能够如此快的愈合,也没想到,他能够这么快重新回到公司。

但是无论怎么样,池越有如此的行为,还是让她觉得欣慰,并且安心下来。

希望经过这种变故,池越能够真正长大,彻底成熟起来,撑起这个家!

夜晚,宝蓝色跑车开回庭院。池越将车停好,打开车门下来,往里走。

“少爷。”

佣人见到他回来,急忙将他脱下来的外套接过去。

“我妈呢?”扫了眼客厅,池越剑眉紧蹙。

佣人抬手将衣服挂好,回道:“太太在房间里,刚才闹过一阵子,被冯小姐哄着,好不容易把药吃了。”

池越抿着唇,迈步朝着里面的卧室走去。

大门没有关,虚掩着。

轻轻抬手将门打开,池越迈步走到床边。权正宜已经睡着,许是睡的不安稳,眼角还挂着泪痕,脸色也不好看。

椅子里,冯天真上半身趴在床边,紧紧握着权正宜的手,人已经开始模糊。

池越伸手刚要触上她的肩膀,又慢慢停下动作。最近这段时间,冯天真都是这样,每天守着妈妈直到半夜,等到人确实熟睡了,她才会离开。

很晚才回家,第二天早上,冯天真又会一早过来。总是在权正宜睁开眼睛前,能够看到她。

池越并没有刻意留心,但这一切都如此清晰的看在他的眼里。

他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趴在床边的人看。她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总会一翘一翘的,宛如蝶翅般扑闪。

从小到大,冯天真的眼睫毛都特别长。小时候他好奇,总伸手去揪她的睫毛,有两次把她弄哭,被权正宜拎回家好一顿胖揍!

“呵呵……”

池越忍不住低笑一声,回想着小时候的冯天真,梳着两条麻花辫,婴儿肥的脸,总是跟在他后面怎么哄也哄不走的模样。

他伸手拿起边上的毛衣外套,动作轻柔的盖在冯天真的身上。又给妈妈将被子掖好,随后他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并把房门关上。

关上门,池越稍稍站了站,这才转身往楼上走。他垂着脸,抬手松开衣领的扣子,神色疲惫的走上楼梯。从楼下到卧室,这段不算远的距离,他脑子里却没闲着,一直都在琢磨个问题。

曾经的池越,历来是想玩就玩,想闹就闹。对待女人,他自问没有认真过。虽然楚乔对他来说是个特别,但现在过去了,他只觉得那时钻牛角尖的自己很可笑!

但是现在,就在刚刚那一刻。池越看到日渐消瘦的母亲,看到代替他尽孝的冯天真,他突然觉得气闷,喘不过气的压抑。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能意识到,原来的那个池越,伤害过多少人!而他的玩世不恭,与不负责任,给多少人带来过伤害!

父亲的背叛,让他深切的体会到那种滋味,等到他切身体尝到,才明白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

对不起!

池越在心底呢喃,为曾经那些被他伤害过的,所有人,道歉。

第二天早晨,池越被楼下佣人们的吵闹声惊醒。他烦躁的掀开被子,趿着拖鞋拉开房门走出去。刚走到楼梯口,却见到冯天真出现,将嘈杂的局面压制下来。

“怎么回事?”冯天真怀里抱着熨烫好的衣服,快步走过来问。

家里的老佣人神情傲然,显然是过来告状的,“冯小姐,新来的小张把太太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打碎了,吓得一个劲哭呢!”

冯天真偏过头,往客厅的角落扫了眼,果然看到地上有个碎瓶子,边上还站着一个正在抹眼泪的小姑娘,年纪不大。

这种事情平时都是权正宜安抚,此时她没心思管理这些。

“让人收拾了吧。”冯天真抿着唇,沉声道。

“人怎么处理?”那佣人不甘心,又追问起来。

“还能怎么处理?”冯天真挑眉,神情不悦道,“她新来的,什么都不懂。没有教好她,是你们的责任!那个花瓶就算扣掉她一年的薪水也不够付钱,既然你们心里都明白,还眼睁睁看着她打碎?”

那些人脸色一僵,低下头不敢说话。

冯天真叹了口气,脸色凛冽起来,“现在家里有事,你们都是老人,自然要多担待!最近权妈妈心情不好,那些名贵的东西赶紧都收起来,换上些不打紧的摆出来,免得惹事!”

冯天真常年出入这个家里,也算是家里的半个主人,如今她这么说,那些佣人们也不敢造次。

须臾,池越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反身回到卧室,径自去洗漱。

等他从浴室出来,正好看到冯天真站在他的衣柜前,见到他主动打招呼,“早。”

顿了下,她把手里的衣服分类放好,叮嘱他,“第一层是衬衫,第二层是领带,第三层是皮带和袖扣,最下面的那层是内衣袜子。”

她收拾的妥妥当当,分门别类,井井有条。

池越站在她的身后,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不自觉的直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冯天真!”

他突然开口,吓了冯天真一跳,等她回过身来,面前的男人已经靠近,并且把她压向后面的衣柜。

“你干吗?”冯天真皱眉,扬起头盯着他问。

池越低下头,黑眸望着怀里的人,心底的情绪起伏。他俯下脸,道:“我想亲你。”

话落,他的唇已经低下去。

却被冯天真伸手挡开。

“池越,”冯天真双手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推开,“是不是我做的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

“误会?”

池越剑眉紧蹙,下意识的问他:“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可误会的吗?”

他勾起唇,俊美的脸庞笑意迷人,“这么多年我都没发觉,原来你这样看,真的挺漂亮的!”

一把推开他,冯天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瞥着嘴,沉声道:“池越,有些话我要对你说一下。前段时间我每天都过来,是因为权妈妈和你都需要照顾,现在你已经恢复正常,那么以后照顾这个家的责任,还是要靠你!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这句话,冯天真神色自然的越过他,迈步往外走。

“喂!”

池越伸手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眼前,“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冯天真挑眉,看向他的目光不解,“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

“不是冯天真,”池越蹙眉,神色有些恼怒,道:“你打算干吗?跟我玩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

冯天真瞬间沉下脸,神情难看下来,“哼,我没兴趣和你玩?”

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语气凛然道:“池越,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之所以来帮你,完全是看在权妈妈从小疼我的情份上,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少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

池越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你真可笑!这么多年,是谁在屁股后面追着我的?怎么是我自作多情?”

听到他的话,冯天真眼底的神色暗了暗,神情黯淡道:“没错,以前我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这个梦我很早前就已经清醒过来了!而且从今以后,这种错误,我都不会再犯!”

丢下这句话,冯天真气哼哼的跑下楼,拿起皮包就离开。

池越从楼上一直追下来,可因为他脚下穿的是拖鞋,追到大门口就没法再出门。他站在台阶上,望着走远的人,跳着脚吼道:“冯天真你有种,连你也敢抛弃爷!靠,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爷还就不稀罕了!”

一大清早起来,先和这死丫头生一肚子气!妈的,好好的情调被她搅和没了!

“少爷。”

佣人们捧着新从库房拿出来的一套瓷瓶,过来询问意见,“那些名贵的我们已经收起来,摆这套可以吗?”

“滚滚滚——”

池越看都没看,沉着脸往楼上走。

妈的,那些女人家掌管的东西,问他一个大老爷们,他懂个屁啊!

见到他暴怒的模样,佣人们再也没敢多话,忙的把东西收拾好。现在这家里,人人自危,都怕惹祸上身。

回到卧室,池越全身怒火的走到衣柜前,开始挑选衣服。他愤怒的拉开第二个抽屉,见到里面都是领带,又沉着脸拉开第三个抽屉,发现里面都是皮带和袖扣。

他妈的,衬衫在哪里?

池越脸色阴霾,猛然间想去刚才冯天真的话,一把拉开第一个抽屉,只见里面熨烫平整的衬衫一件件码放整齐,并无多余的褶皱。

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件,池越穿在身上,扫了眼颜色和款式,满意的点点头。这个牌子是他喜欢的,颜色和样式也很适合他。

不得不承认,在日常生活中,冯天真悉知他的一切。可他蹙眉想了想,似乎想不起来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他好像记得冯天真以前喜欢发夹,经常看到她每天佩戴不同样式的发夹。每次被她追着问:“池越,你看我的发夹好看吗?”

池越总是爱答不理的点点头,然后看到她美滋滋的笑。其实他压根就没看进眼里。

如今回忆起来,这些画面都很模糊。池越心底的怒火慢慢散去,只觉得有些惋惜,因为他记不起来,每次冯天真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

以前她总是对着自己笑,但他从没放在心上过。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冯天真对他笑过,却又特别想看看她笑起来的模样。

靠!

池越暗自一阵唏嘘,突然发觉自己真够无聊的!

……

清早起来,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看不到阳光。连着几天都是阴天,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雪,气温也骤降。

又是一夜无眠,江雪茵从那场舞会的梦境中渐渐清醒。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

拉开厚重的窗帘,微微推开玻璃窗,立刻有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江雪茵穿着睡衣,站在窗前,耳边都是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太太,您起来了?”佣人打扫房间经过,看到她把房门打开,便走进来收拾。

江雪茵头也没回,目光依旧注视着外面,“帮我把柜子里那件黑白格子的裙子拿去晾一晾,晾好以后要记得给我熨好。”

“是的太太。”佣人低低应了声,只觉得奇怪。那件裙子太太总是让人拿出去晾晒,然后熨烫平整,却没有见太太穿过一次。

佣人托着吸尘器进来,刚要打开,却被江雪茵伸手制止。

对面的大树上筑着一个鸟巢,江雪茵眼神专注的盯着看。佣人狐疑的瞥了眼,随后笑道:“哎呀,原来是有鸟巢啊,难怪这几天杜鹃都在周围飞来飞去,看起来它是要干坏事!”

“干坏事?”江雪茵挑了挑眉,只觉得那只鸟很漂亮,不禁疑惑道:“它要干什么坏事?”

佣人们多数都是乡下来的,对于这些东西都清楚,便多嘴解释起来,“这种鸟叫杜鹃,生来就不筑巢,每到繁殖的时候就把别的鸟巢的蛋拱出去,然后自己下蛋,再让别的鸟来孵化。”

“太太,您听说过鸟占鹊巢那个成语吗?就是说的杜鹃鸟!”佣人没有察觉到她变化的脸色,自顾说的起劲。

江雪茵沉下脸,语气突然变化道:“让人把那只鸟哄走。”

“啊?”佣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却在看到她阴霾的脸色后急忙点点头,小跑着出去,忙的去找人赶鸟。

鸟占鹊巢?!

江雪茵坐在梳妆镜前,打开最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带锁的盒子。她找出钥匙把盒子打开,放在里面的是一个翎毛面具。

手掌轻托起那个面具,江雪茵眼底的情绪逐渐起伏,她午夜梦回,总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场面具舞会,与她共舞的那个男人。

收敛起心底的涟漪,江雪茵脸上的神情黯然无光。只可惜,与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他却始终都没有发觉,她就是那晚与他共舞的人。

直到今天,她还能记得那晚,他牵着她的手,柔声轻问:“小姐,我可以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明明是她先遇见楚宏笙的。

曾经,她满心欢喜的告诉过她最好的朋友,自己找到了喜欢的人。可为什么一转眼,她苦寻不到的爱人,却另娶她人为妻,而那个人,竟然还是乔婉?!

究竟谁才是鸟占鹊巢?

啪——

江雪茵将盒子扣好,把面具重拾起来,目光幽暗。

傍晚,一辆黑色迈巴赫开进车场。季司梵把车停好,推开车门下来。外面的风很大,他伸手拉高衣领,神色疲惫的走进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他走到家门外,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意袭人,相较于外面的天寒地冻,屋子里的温度恰好。

“回来了?”餐桌边,楚乐媛穿着睡衣坐在椅子里,手里握着勺子,正在吃东西。

“没吃晚饭?”季司梵脱掉外套挂好,换好拖鞋往里走,难得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不是,”楚乐媛脸颊带着几分笑意,舀起一勺碗里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我哥下午让人送来的燕窝,你尝尝。”

这种东西季司梵从来不碰,他偏过头躲开,剑眉轻蹙。

眼见他这副表情,楚乐媛习以为常的耸耸肩,不屑道:“你啊,真是挑嘴。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不吃,浪费!”

季司梵薄唇轻抿,锐利的双眸扫过她的脸,沉声道:“你还和江虎走的很近?”

“嗯,”楚乐媛点点头,撅着嘴看他,“有问题吗?”

抬手松开衣领的扣子,季司梵挑了挑眉,眼底的神情晦暗,“江虎的岳父是什么人物,你不是不清楚?他在外面养女人,你以为能瞒多久?!”

提起这个,楚乐媛脸上的神情也暗了暗。她红唇轻抿,道:“这个也不全是我哥的错,当初许可儿也是为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楚乐媛咬着唇,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语气蓦然:“我那个嫂子整天就知道美容健身,我舅舅和舅妈催过好多次让她生个孩子,可人家压根就不想生!我哥都要被烦死了,你说他不找许可儿,要怎么办?”

季司梵淡淡一笑,凉薄的唇瓣微勾,“就怕到时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把拉住他的手,楚乐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司梵,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季司梵抽回手,脸上的神情如常。

丢开手里的勺子,楚乐媛沉下脸,语气不耐烦,“你每次都这样,总是有所保留,你有什么想法倒是告诉我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

季司梵挑眉盯着她,在她含怒的目光中,不急不缓道,“那是你的家人,与我无关!”

“你——”

这句话把楚乐媛呛的,对着他走远的背影跺脚。

半响,季司梵洗好澡出来,一眼就见到坐在床头的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盯着他。

男人不动声色,迈步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抽屉中拿出一个白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放进嘴里,直接吞咽下去。

回过身,季司梵扫了眼面前的人,道:“要闹吗?”

楚乐媛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目光愤怒。

季司梵也不和她吵,伸手夹起枕头,就要往外走,“我去客房睡。”

“不许!”

楚乐媛突然伸手,从身后抱住他,“不许去客房。”

后背贴上一具温软的身子,季司梵抬手,松开她扣在自己身前的双手,转过头盯着她问:“不闹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用这招。

可他每次都用一样的招数,楚乐媛却没有一次能赢!

“不闹了。”楚乐媛瞥着嘴,委屈的看着他。

反手把枕头丢在床上,季司梵松开她的手,径自回到床上躺好。

望着他淡漠的表情,楚乐媛自讨没趣的钻进被子里,乖乖躺好。只是她心里窝着一团火,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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