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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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纸坊事情还需从长计议，但是敏感李娘子这两天已经发现了李想不妥。她从来都是个直爽人，便找到李想，直截了当问他“阿弟这些天怎么了？我见你心事重重。”

李想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李娘子不等他回答，却接着说道“你看我眼神不对！过去对我，你有敬重有感激也有钦佩，可你现看我，那眼神儿却躲躲闪闪，竟是不敢直接看我。从那天知州过来，你就开始不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李想一呆，李娘子形容十分贴切。他现看李娘子，可不就是躲躲闪闪？尊敬，崇拜，以至于不敢直视，这可是真正活着伟人啊！

李想向来不是个会撒谎人，他不会骗对自己好人，何况，他是真觉得自己力量有限，许多事情他就是想做，也不知道从何做起，那还不如干脆就把真相告诉当事人好。

思索了一下，李想缓缓说“知州那天，唱了阿姐填一首词，那首词，我过去听过。”

李娘子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她一下子意识到李想说“过去”，并不是前几日，前几个月听她或者他丈夫唱过，而是——他千年后过去。

李娘子愣了半晌，忽然猛地站了起来“你过去根本不知道我名字！没人会告诉你，那么你现是知道了？”

李想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慢慢说“你名字，叫做李清照，你丈夫，叫做赵明诚，你们夫妻二人，耗了一生心血，作了一部《金石录》，然而你终青史留名却不是因为这本书，而是因为你是中国历史上有名女词人。”

李娘子听罢一愣，思忖了片刻，她缓缓摇头道“只凭几首儿女情长词句，或许能让我留下点名气……可你说是有名，李想，我后来，出了什么事儿！”

李想沉默了半天，才慢慢说“国破家亡。”

李娘子呆立当场，好半天，才艰难问了一句“良人呢？”

李想眼圈有些红，轻轻说“我记不清了，只知道，你一个人，为了完成丈夫遗愿，带着多年收集书籍文物，四处流亡，孤孤零零地度过了后半生……”

李清照呆了好一阵子，轻轻地问李想“阿弟，你能把这些事情，跟我和良人，仔细说说么？”

李想点头，他既然选择坦诚相告，自然就不会再遮遮掩掩说一半儿藏一半儿，虽然具体情况他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个大概，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强。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赵明诚，李清照，还有李想这三个人，现却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这世界上事情大体如此，若知道自己家房子要失火了，这可以防备，可要是自己国家会被外族侵占，这哪里是一般人知道该怎么做？

赵明诚尤其懊恼，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小郎，你是怎么学史？前几天还说我大宋起码还有一二百年国祚，这会儿怎么我们夫妇有生之年就要国破家亡！”

李想慢吞吞说道“你当时问我是大宋还有多少年，我没有说错。虽然两位皇帝被俘，可是不是又有了君么？年号还是大宋，偏安一隅苟延残喘了一二百年……”

赵明诚被他噎够呛，哆嗦着手指说了好几声“你……”还是李清照了解李想，忙替他解释“良人莫生气了，阿弟是什么样人，你还不知道么？他还能专门哄你不成。前阵子他自己个儿都没弄清咱们现是什么具体时间呢，让他怎么说这些事儿，再说你问话他难道答错了不成。”

赵明诚也知道李想不是有意，叹了口气，颓然坐倒椅子上“你只知道事情靖康年间发生…………可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年号会变成靖康啊！这确实不怪你，不怪你。”这么说着，眼圈儿却红了“大好河山，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它落到金人手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