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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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你胡子又少了。”萧蓁坐萧铎膝头上，两只手儿还带着些黑乎乎泥汁巴水儿就那么去抓了她爹爹胡子，仰着脑袋瓜笑得咯咯嗒嗒。

萧铎为人严肃，先头那三个儿子鲜少能从父亲这里得到一点好颜色，别提能被抱坐膝头上了，怕是长了这么些年仅有几次拍拍肩膀摸摸头都是小时候事儿了。这会儿眼瞅着萧蓁脏乎乎小手儿一路从胸口蹭到胡子下巴上，萧铎竟然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着人拿了帕子给小女儿擦了手。

平日里是严肃绷着面皮，也可能是这些年上了些岁数，萧铎这小女儿跟前是越发缓着脸色了，这会子听小女儿童言童趣也觉着多出了几分趣味。

“爹爹胡子是被蓁儿给揪少。”一边擦着嫩呼呼小手，萧铎回着女儿话，看萧蓁黑亮黑亮眼睛眨巴可爱，乐得胡子发翘。

听了爹爹话，本来还要抓着萧铎胡子手儿立刻放了下来，萧蓁乖乖坐好了。

正当萧铎坐厅里听萧蓁叽叽喳喳跟自己说话时候，厅里进来一位着青衣直袍瘦高青年，长发挽头顶只用素净白玉簪子瓒着头发，也是大眼睛长睫毛，面皮白净，看着和萧铎有几分相像，这是萧家大儿子萧伯庸。

“大哥。”萧蓁见来人，乖乖叫大哥，撇了父亲膝头溜下去就抱伯庸大腿。萧伯庸弯腰抱起小自己足足二十岁妹妹坐了下来，瞅着抱萧蓁姿势是熟练至极，看来萧家父子对于家里这小女儿真真是疼宠厉害。

萧伯庸是萧家长子，今年二十有四，颇得乃父之风，博览众长，近乎有过目不忘本领，只是稍有些文人傲气，略略不那么通世道，好他暂且不用看别人脸色，虽说不懂变通但顶着萧府嫡长子头衔这也就算不得什么了。现今大理寺担任寺丞，虽只是正六品，但这个年龄已经是相当出色，除了有那么些个古板这也是相当争气少年好儿郎。

近两天萧家大事儿也就是三皇子事儿了，萧伯庸虽说对于这个皇子表弟没多少感情，但是也知道三皇子死了对萧家颇有些不便利，只是到底是年纪轻些，朝为官也没有多少时间，对于三皇子死了和萧家兴盛或存亡干系有多大是不清楚。

这时候伯庸就偷偷去瞧父亲脸色，见父亲跟往常一样，于是也就不提三皇子事情，只是抱着萧蓁逗乐。

萧家二子萧正则只比萧伯庸小半岁，生孔武有力，不似萧家一派清秀漂亮文气，正则肩宽腿长，骨节粗大，生就是个憨实粗犷小子，如今也卫尉寺某了个差事，不大不小管着三四十个人。三子灵均，今年也是十五六小子了，长得男孩子里面是少有好看，可是不若两个哥哥成器，灵均像是这个严肃大家庭里异类，天生贪玩，成天溜得不见人影。萧铎有心管管这三儿子，可是他是有正经事情要做人，哪里能经常去管教孩子，于是这么着下去，萧灵均便越发没了管束，萧铎已经有两三天没见小儿子了，不过这也是常事儿。

萧铎看萧伯庸只逗着萧蓁说话，对于宫里事情一句也不提，于是先前暂且放下心事重又起来了。这些年他成天操劳着，可是疏忽了对儿子们管教，眼下三皇子没了伯庸竟是连这其中厉害都不晓得，还若往常一样只是当个闲散寺臣，竟是对嫡长子要担负家里兴盛事情这般糊涂模糊着。往常他只重视子孙间要兄友弟恭，子孝父慈，别人看来他离慈差了些距离，可是萧铎自己却觉得自己这父亲当得很是职，撇过这些不提，萧铎看多了兄弟间为了爵位家业互相陷害分家事情，于是每次训话时候都会重重讲这些大道理，导致现三兄弟是不为爵位不为家业起争执，可是过于不那么费心机争斗结果是这三个儿子都有些不上进，似乎认为萧家会永远这般风光下去没心没肺。于是偌大家业偌大家庭如今看来竟是没了合适继承人一样，萧铎脸重又沉下来了。

当下自是坐不住，看萧伯庸都已经有一个三岁儿子还这样不懂世事，再想起自己当年这个年岁已经朝堂占有一席说话之地，萧铎就有些害气，本就是郁积了一肚子惊惧闷气，如今看大儿子这样不成器，于是这气憋得胸口发疼，脸都有些青紫起来。

“爹爹，你怎么了。”坐大哥腿上萧蓁眼尖看着父亲抚着胸口大喘气，睁着大眼睛问了一句，萧伯庸见父亲脸色那样难看，茫然见父亲摇了摇头也就低下头重又看着妹妹，他素来是畏敬父亲，一方面畏惧一方面尊敬，平日里也是招父亲责骂多一个，如今见萧铎脸色难看本着少开口少挨骂心理就低了头。伯庸文弱，这样缩着肩膀样子倒显出几分懦弱不争气，萧铎登时有种天要亡了萧家愤慨。

“蓁儿，找奶娘去，伯庸你随我去书房。”萧铎前半句语气还是缓和，等后半句就是带着怒其不争斥责喝了伯庸一句。

萧蓁只有四岁多却也是会看脸色，看父亲对大哥这样斥责于是乖乖溜下大哥大腿让侯门口奶娘牵着手儿离开了。

书房里萧铎略略和萧伯庸提起三皇子没了萧贵妃宫里处境和萧家现如今这样处境，见萧伯庸低头温温吞吞不说话样子，登时心头火气，也不提往后萧家要怎样，只劈头盖脸骂了好半天。

待伯庸灰头土脸从书房出来时候已近傍晚，日头都要斜到墙头上去了，这时候连屋檐下蹲着萧蓁也不搭理，只缩着肩膀进了东边自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