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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足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不知怎么沉默了很多。
仅仅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它就比一开始初遇时看着更接近一个堕落种了一双眼睛总浸在阴影中微微地泛着爬行动物般的凉凉光泽。林三酒对它的戒心逐渐加重不过连她自己也说不好她究竟为什么仍然留着这个裂口女做向导。
结清这一日的向导费用当二人往回走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这是黑夜最深浓的时刻也是这片街区彻底将放纵的狂欢、蓬勃的脉动释放到最高潮的时候。
“我六点钟要开店现在得回去做准备了。这儿很值得一看不少人都是为了这片街区才专门传送来碧落黄泉。”长足不得不提高嗓门才能叫林三酒在一片喧嚣中听清它的声音:“我把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自己在这儿逛逛或者找个旅馆睡一觉中午的时候你来找我我告诉你去哪儿换钱。”
“你不同我一起去吗?”她大声喊道虽然二人之间仅有几步之遥。
一个年轻的胖男孩咯咯笑着从她们之间挤了过去步伐摇摇晃晃每走一步蓬乱的头发就会向四周炸开一次像是顶着一头不断爆炸的小烟花。他显然已经喝得很醉了却仍然在试图与其他人竞争要抓住半空中来回穿梭的耀眼银光。
“我要看店夜里一点才下班”长足隔着暖烘烘的人潮——林三酒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的工夫它就又被挤远了:“再说你也不想让别人跟着你去处理钱吧?”
林三酒冲它比个明白了的手势裂口女点点头转身扎进狂欢的人群之中。它的步伐看起来有点吃力因为身边全是对它视若不见、碰碰撞撞的进化者;不过长足还是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一样最终消失在人潮之中。
直到它走得没影了林三酒也没有弄明白它身上到底戴了哪些控制措施——因为长足浑身都穿得十分肥厚臃肿。
她慢慢停下脚目光从眼前不可思议的、令人目眩的狂欢流连着——她从没有见过这样近乎疯狂的欢乐:漆黑夜幕下跳跃舞动着无数色彩将天空映得流光溢彩如同一块彩虹化作的宝石。那栋会呼吸的楼脱了下外皮之后露出了里头一团光泽不断变化、图像不断扭曲的莹润楼体;林三酒盯着它遥遥看了几秒耳边果然响起了一阵仿佛能直击脑海深处的热烫音乐。
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听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好的音乐它在血液里闪烁着滚热的橘红光芒感觉好像即将要托着她离开地面一般;没过一会儿意老师就咯咯笑着、在她脑海中不住求饶:“受不了了这音乐挠得我好痒痒!我怕痒!”
林三酒挪开目光音乐却仍然萦绕不散暖洋洋地往骨子里钻好像要把她胀成一个轻飘飘的热气球。
“这是通感楼”长足在走之前曾经这样跟她介绍过:“就是那种带颜色的歌曲有温度的画面一类的概念……能在人脑中造成通感效果。第一次看见这栋楼的人没有不被那种奇妙的感觉所折服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像是走在一个酸甜味的梦里……不过现在我是堕落种看它没有了任何感觉。堕落种脑子构造是不一样的。”
通感楼的确相当受欢迎在它附近聚集起来的人也是最多的;有个少年一直叫嚷着“我要浮起来了!”却没有人理他。街边每隔十余米就高高立着一个喷水龙头每当它们定时向四周喷出水幕时总会在通感楼附近激起一片快乐的尖叫。
过了几分钟不知从哪儿漂浮起了一个接一个酒红色的硕大泡泡贴着人耳朵慢悠悠划了过去。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喊了一句“我请客!”——进化者们顿时发出一片欢呼纷纷戳破了那些酒红泡泡;泡泡化作闪烁着金芒的液体“哗啦”一下倾泻下来浇得每个人满头满嘴都是酒。
林三酒没有戳破任何酒泡因为她的目光全被另一头的银光给吸引过去了。
五六道速度极快的耀眼银色光柱不断在夜空中交错穿梭;跃跃欲试的人们仰头等待着时机当银色光柱接近自己的时候就会大吼一声、朝上空扑出去。当她第一次看见银光光柱载着一个女人划过夜空的时候林三酒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女人双腿紧紧夹着光柱身体被映成一片雪白;她在脱下上衣、发出一声昭示胜利的尖叫时被那道光柱一个翻滚给甩了下来。
会因此而折断脖子的进化者可能也来不了十二界;她掉下去的地方立刻爆发出一阵女性的大笑。
“假如我不隔两年回来一次好好玩上一个月”一个从林三酒身边经过的女孩子带着几分骄傲似的向朋友抱怨道:“我真的会因为没法宣泄压力而死掉的!”
说来也怪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偏偏这些十二界出生长大的人却自带一种特殊的气质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林三酒愣愣地看着那个年轻女孩消失在人群里仿佛又在眼前看见了楼琴。
等房子的手续办好之后她就得去木鱼论坛看看有没有人回应她的消息了。
她一边想一边离开了狂欢中的人潮竟还有几分不舍得。
在漫天飞扬的璀璨光点中无数快活的、跳跃的、迷醉的、彼此亲吻的、尖声大笑的面孔令她的血液都一并滚烫起来;自从末日降临以后林三酒第一次有了一种重归真正人世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到第二天她睡醒时还隐隐残存着;而旅馆窗外的狂欢早就不知何时结束了。通感楼重新穿上了它的皮昨夜不知多少进化者曾经放肆大笑过的街道上此刻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地面上甚至连一滴酒渍也没有留下来。
那个解说员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起来:“……每条街道只要放一只堕落种就够了。不用给它们休息时间也不用怕累着它们……”
上午八九点钟的布莱克市场大概是一天之中最冷清的时候。长足已经守在那一间小店窗口后一阵泛着奶香气的白烟模糊了它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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