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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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同居’这两个字之前总会被冠上‘非法’两字。八一?  中?文  网  ? 隔壁邻居，同楼道的阿姨大婶，眼神中也满是怪异。好在都市里，钢筋混凝土把人情隔得霜一般的冷漠，邻里之间也无需什么交流。

但是18楼始终是大伯的房子。董蕾和陈进黎的关系还没有公开，住在一起当然就是不合法的了。上班后，董蕾有时候回去自己家里。可是自从那天下班没回来的事情生以后，每次晚了，她总说是在许晴家里睡。

休息天他们一起去郊区的家，携手在还没有开好的建筑中穿行，在土方车遗漏下来的垃圾中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路上冷冷清清，郊区的房子里也仍然穷酸得要命。

有朋友在群里信息，**语录第38章第5节第27行: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时过境迁，十多年后的今天，莫说是谈恋爱了，即使不恋爱了哪天天气太冷了或者是双方心情都不太好了需要有个怀抱温暖一下了，大家就去开个房间的，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一次性的爱么，就因为彼此的生理需要相互取一下暖，堕落一下自己的灵魂而已，反正一拍两散，第二天大家都可以假装不认识对方。‘同居’在现在甚至受到了法律保护，期间产生的一切问题，如双方的义务责任，如财产问题，如非婚生子女，也有了相关的保护条例。

但是在十多年之前，人的想法毕竟是不同的！

陈进黎也开始考虑，和董蕾的将来。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两种可能，一是结婚，一是不结婚么！

初恋之后，陈进黎意外的有了一套房子。虽然现在户口簿上还有爷爷的名字在，但是这套房子，等于是陈进黎自己的了。有了房子，就该考虑装潢啊家具啊成家啊什么的了。可是以陈进黎一个人少到了可怜的工作，几万的装修，几万的家具，将来的一切一切，就只能是一个梦！一个被残酷的显示轻轻的触一下就会破碎了的梦！

猫儿送去给董蕾的妈妈看水果摊的时候，董蕾工作的茶餐厅里忽然生了点事情。

董蕾的远方表弟张骏出事了！

张骏的奶奶和董蕾的外婆是表亲，都是解放前从苏北老家迁来s市的。只是渐渐的，两户人家越住越远了，少了联络。

张骏的父亲好赌，每天习惯了在牌桌上七八个小时。从小的麻将、扑克‘文化’的熏陶之下，张骏自小就打得一手好牌，麻将合起来摸牌打，斗地主记牌记得也相当的精准。九十年代初打一百元封顶的麻将也算是不小的了，可是他照样的一眼看电视一手捧着本武侠小说看，度丝毫不慢的摸牌打牌。

张骏的母亲死了两年。死的时候，人父亲在一个牌局上没下来。等他匆匆赶到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张骏对父亲是恨之入骨，表现出强烈的你逆反心理，初中还没有完全读完就出来混。幸好他天生没有黑道中人的狠劲，所以在外面混了半年之后，他就开始上班。

但是家里，他基本是不回的。后来也不过是到了春节时候才勉强的回一趟家看看父亲，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得了尿毒症的话。

张骏在茶餐厅里负责前台，转身把厨房窗口递出来的食物放在吧台上，大声的吆喝服务员过来上菜。平时是出一些罐装的饮料，也煮一些东西，像酸梅汤，泡奶茶，煮咖啡等等。

他始终保持着工作的激情，和他在之前的那家饭店里的时候一样，一个人就可以独挡十来张散台的点菜和服务。两个月，张骏升任领班。

升领班了当然要请客，摆酒。店里四个比张骏还要年轻的小子和他一起喝，一个比一个喝得要高。喝到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

离开茶餐厅，已经是半夜一点。两个黄毛小子摇摇晃晃的在路上走，朦胧间就看见有两个人在面前挡住了路。也没整明白到底是谁对谁错，当时两黄毛小子就了脾气，至于他们嘴里说的是什么，最后道了警署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来！

这两个挡路的其实是问路的，长途车上才下来，忽然间晕了头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旅馆了。两个黄毛小子又把刚才在酒桌上的狂言乱喷了一回，用的是本地方言，两个外地人也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才喷了一半呢，他们身后又多了两个愣头青。

两个外地人一看对方来的人越来越多，心里就紧张了，再看看他们的年纪都很轻，很怀疑对方是这一区的混混啊地痞啊什么的。两个人刚从车上下来，脑袋也是晕的，但是比起几个酒意朦胧的人，要清醒很多。于是两个人一使眼色，其中一个就溜了，奔到不远处的电话亭里拨11o报警！

那年头手机还没有普及。大哥大也只是在传说中才有，可是四个愣头青根本就没没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居然没有阻止别人溜开去打电话！只知道最后他们被指控的罪名是‘拦路抢劫’------当然这两个外地人的身上，的确是带了相当不菲的现金！

这个时候最清醒的张骏到了，和警方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到现场。在刺眼的警灯中，张骏变得更清醒！脑袋迅的转了几圈。他想，先自己是单位里的领导，应该照顾自己的手下。其次他的岁数是比其他四个小子要大上一点。而且他在外面混过半年，懂得那一个必须的‘义’字，也懂得自己该承担下责任。否则四个小子现在去警署里胡言乱语的肯定是一个也讨不了好去！他一个人受罪，总比四个人受罪的要强！

可是张骏的‘义’字在情谊冷冷的都市里去没有产生什么应有的效果。五个人虽然是同一单位的，大家也都没有前科，警方大概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可就是羁押着自的张骏没放他出来。也没有审判，就把张骏押解到看守所里关了三个月。张骏当然没有什么罪名，但是规定要交5ooo元的保释金。

5ooo元在当时也相当于一个人省吃俭用一年的存款了，但是说多吧，也不能算是太多。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实在就是太多！

张骏当然绝对不会张嘴问父亲要钱。唯一的一只电话，他还是打给了茶餐厅。可是店方没有保他。

陈进黎知道张骏的事情时，这件事已经生了三天了。七转八弯的绕了半天，才弄明白最后把张骏抓进警署去的，居然还是他高中同学的战友。可惜陈进黎因为董蕾引产的事情已经花完了几个月的积蓄。伍仟元，在那个人均工资不过五百的年头，实在是个大数目！

董蕾也不敢回家要钱。

没办法，两个人只有忍心看着张骏，任他在看守所里呆着，按时给他送去规定的钱、物、棉被、牙刷牙膏。

张骏出来的时候，染了一身的皮肤病。那年头监狱里的条件还很差，看守所里的条件就更差了！‘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是绝对真实的写照。

好的方面当然有了，张骏出来以后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有头脑，不再会愚蠢到会冲动。在里面三个月，张骏更瘦了，但是他下象棋的水平更高，还会用牙膏皮做一支针！

从春天到深秋，张骏习惯了用冷水洗澡，直到一两年之后才改了习惯。他的口味开始变得极重，可能是在里面吃白水煮白菜吃得味蕾坏掉了，即使吃咸鸡也一定要蘸着酱油才能入口。

可是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的皮肤病！

去医院看了两次，医生开给他一些药膏，其中包括一味硫磺膏。一开始张骏自己白天忍着不去抓挠自己的身体，可是晚上却把一些部位抓得鲜血淋漓！实在是没有办法，陈进黎和董蕾只得在他睡觉之前给他抹一遍药膏，然后用绳子绑了他的手脚，才让他睡觉。十多天后，张骏的皮肤病才算是初愈。

张骏出来后暂时在陈进黎郊区的家里住，因为他的皮肤病，陈进黎和他的友谊加深了许多。

患难与共！

张骏出来的时候，茶餐厅已经结束。董蕾也失去了工作，休息在家。三个人同住在陈进黎家里，全凭陈进黎一个人的工资支撑了一段时间。日子自然是相当的苦，但是这一段日子却是三个人这一生中相当难忘的一段时光。所谓患难见真情，陈进黎所以和张骏成为知己。

这段时间，董蕾十年后‘名义’上的老公也常来玩。大家习惯叫他的小名‘小兵’。陈进黎喜欢下围棋，下子数更少的五子棋更是信手拈来。张骏的象棋水平经历看守所的磨练已经炉火纯青，也是一绝。小兵过来玩，下象棋九输一赢，下五子棋又是九输一赢，曾面对陈进黎创下连输二十二局的记录，最后还是在陈进黎自己迷糊的情况下赢了一局。小兵于是誓，这辈子再也不和陈进黎下五子棋，再也不和张骏下象棋！

那年头也没有什么网游之类的可以玩，网吧那是四五年后才有的，几个人不下棋也就只能打牌打麻将了。打麻将不来钱是没劲的，可是输赢百把元之后结束，大家却都很自觉的只收回自己口袋里原有的钱，赢来的钱随便的就往台面上一丢，输了的自然是没人拿------兄弟们都是过过苦日子的，知道支撑一个家的不易，赢来的钱自然是交给陈进黎买菜做饭。兄弟之间，大家都没有把钱当过一回事。感情越深，陈进黎、张骏、小兵三个人就差没拜把子过堂，其实心里已经是三兄弟了。

张骏的本质不错，人也是极聪明的。这点从他对象棋的领悟上就可以看出。从‘里面’出来，张骏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他吃过两个亏，一个是他一肩抗下了四个小子‘拦路抢劫’的罪名，可是四个小子的家长，居然把张骏的挺身而出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们不感谢他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他们反而怀疑是张骏带坏了自己的孩子，对张骏独身一人在看守所里甚至看也没有去看过一回！都市里的人情冷漠，这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第二个亏当然是因为他没有钱！（在看守所里呆了三个月，这段经历居然没有被记录在他的档案材料上！很奇怪的一件事情！）虽然张骏自己说自己在里面并没有吃苦，在里面混得很好啊什么什么的，但从他一身的皮肤病上就可以猜出，他混得再好，在里面还是吃尽了苦头！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张骏也是一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出来后更加奋，更努力的工作，誓一定要争气------至少，也要比自己不像话的老爸强！

茶餐厅的转让其实不是因为生意不好，而是因为老板的资金突然间周转不灵，以至于不得不割肉。同时转让的，还有他另一处产业，那是一间中等规模的饭店。

茶餐厅的经理知道张骏现在没有事做，于是邀请他一起去还没有转让的饭店里混日子。反正混一天有一天的工资，直到有人接手的那一天。张骏没想到，陈进黎没想到，任何人也没有想到，在这里混日子混起来还蛮好玩，蛮刺激的！

这饭店有够搞笑，陈进黎和董蕾有一次路过，就进去坐了一会。很惊讶的现张骏和那经理两个人忙碌着，以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忙碌着。几乎是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热情在忙碌着，为客人服务。店里当时就只剩下了两个厨师，店堂里也没有传菜员，没有收银员，没有吧员，只有他们两个。后来陈进黎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张骏。张骏笑着说，一桌是为他自己做的，经理服务的那桌是为经理自己做的。

原来经理和张骏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饭店转让出去之前，每天至少一人黑饭店一桌，你担心进厨房的单子？那没事，回头等厨房下班了，一把火烧了就是！

张骏在饭店上班期间仍然住在沉寂你了那里，有天回来后就说自己要买摩托车，要让照顾过自己的陈进黎和董蕾也过上几天好日子。上班的路程很远，他每天带五十元出门，乘公交车，下来后叫摩托车。下班就直接打的回来，还能带上两三百元回来。三个人成天笑呵呵的，不过陈进黎还是很担心张骏。万一，所有的事情被店方给现了，张骏这回可是真的要坐牢了！

但是陈进黎也没有担心几天，饭店只坚持了十来天功夫就关门了。因为市口颇好，马上就有人过来接手，张骏只得离开这里，放弃他的‘财梦’，另谋出路！

这个时候，陈进黎也离开了那间房产公司所属的饭店，去了一家更大规模的酒楼上班。

董蕾也换了一份工作，还是做营业员。因为路途比较远，她离开过陈进黎一段时间，说是和许晴住。但最后，她还是回来陈进黎郊区的小窝。

(二)

兄弟如手足,老婆似衣服,大家都是这样说的,所以我们在交代陈进黎和董蕾的故事之前,先把张骏,陈进黎,以及小兵这三兄弟的故事交代完全.

......

一年之后,在某餐厅已经做到了副经理位置的陈进黎把自己的兄弟张骏叫到了身边,和自己一起干.两兄弟一起上班,下班就住在一起.因为工作的需要而张骏的英语水平又不好,陈进黎甚至在每天睡觉之前逼着张骏读英语.很多英语不好的人总是习惯在英语单词的后面注上中文谐音.张骏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陈进黎偏偏就不让他写中文谐音,而让他把英语当作是拼音文来读,读错了也没有关系,反正就是让他硬读,错了再告诉他标准的音.坚持了一个月,慢慢的张骏也可以说上几句英语了,尽管语法错误百出.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可以很顺利的为客人点菜.

其实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在服务行业,重要的是口语,什么语法不语法的,那玩意根本就不管用!

说来也好笑,陈进黎调酒师读出来之后,实习的第一家单位是张骏做的饭店,他当时是在张骏的手底下混饭吃.当初水果盘和煮咖啡还是张骏手把手教的.可是现在,却轮到陈进黎教张骏怎么做吧员,成为一个调酒师了.

"调酒的手法分几种,sTaIR(调和),shake(摇和),BLend(搅和),FLoaT(漂浮),以及装饰,装饰主要是说一杯饮料或者是一杯鸡尾酒的杯饰,装饰中的很多手法其实和水果盘中的水果雕刻是相通的."

"鸡尾酒里有很多美丽的故事,把这些故事说给客人听,就是一门学问.比如说'玛格丽特'这一款鸡尾酒,它是美国一位调酒师,在一次狩猎的时候误伤女友至死.因为怀念女友,调酒师创造了这款鸡尾酒,他用柠檬把如美女身体曲线的三角鸡尾酒杯的杯口湿润,然后洒上细盐,在冰镇的酒液入杯后,杯口的盐边像极了朦胧的泪眼......"

"哦......"张骏若有所思.他认真的学习陈进黎教他的酒吧知识.可惜他内在的粗旷,使得他没有在这个需要极细心的行当有很大的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