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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楼啧了一声:“怎么拆?要能拆早拆了。”

关豫道:“怎么就不能拆了?”

“房子贷款没还完,算你的算我的?”陈楼懒洋洋地说:“当初这房子是咱俩人一起买的,现在也是一起还贷,如果拆伙,你说这房子怎么办?”

关豫道:“房子写的你名字,当然算你的。”

“但是你那一半呢,我总得折现给钱吧。”陈楼淡淡地说:“你说我给多少?楼市现在低谷期,卖房子跟赔钱没两样,但是不卖我也没有几十万的现金给你。打个欠条?哈,我自个都信不过自个,更何况你。”

关豫拧着眉,眉心攒出了一个小疙瘩。

陈楼无意中扭头,看着那个疙瘩愣了愣,随后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去公证处改个名或加个名字,回头你折现了或者有钱了再给我。”

关豫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冷冷道:“你当我傻吗?房贷没还完,公证处怎么给加名字。改名和卖给我有什么不一样吗?就是找人操作一下,这房子没变,中间的税钱白交多少你没算算吗?”

陈楼没说话,半晌后笑了笑:“无所谓啊,你肯定算过了。”他又笑笑:“你不光算过了,还提前去公证处问过了。”

他的口气有一点难以察觉的落寞,关豫一怔,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俩人都没再说话。

马路上归家的车流越来越小,家家户户相继亮起了灯,随即飘出了饭菜的香味。依稀还能听到不远处的犬吠声,小孩的打闹玩笑声,还有不知道谁家的电视里,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声。

关豫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悲哀地看着窗外的住户楼,企图从别人家昏黄的窗口里,看出一点生活的味道来。

陈楼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对面的楼上看去,只是他有些近视,那昏黄的窗口到了他眼里,就成了豆大的光斑。

陈楼盯着那光斑,低声道:“其实,挺没意思的,是吧。”

关豫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们沉默着一起看了一会儿,陈楼却又突然冷笑道:“那能怪谁?只能怨你眼瞎呗!当时看我跟他像,就以为我哪都跟他一样了,谁知道弄回来一赝品,还是带刺儿的。”

___

第二天陈楼一早就去上班了。

他在离家不远的台山医院当个药剂师,每天就在调剂室发药,朝九晚五的,实际上并不能算是个医生。

只是这个工作也来之不易,陈楼当年耽于美色,怕和关豫分开于是放弃了考研。等到了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医院里是博士遍地走,硕士不如狗。陈楼一边痛斥着当前社会制度的各种弊端,一边捏着鼻子去干了个医药代表。

就在关豫以为他要眼黑心黑的捞一票的时候,陈楼却又奇迹般的进了台山医院,据说是和一位高层处的关系不错,人家给了门路。这中间有没有钱权交易关豫不得而知,只是陈楼满足得像个老干部,那几天走路恨不得都扭起来。

这几年下来,他俩对彼此的了解程度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比如陈楼的双手卡在裤腰处皱眉头的时候,八成不是不耐烦,而是内裤边扎的慌了。

又比如,陈楼心里一直过不去最初的那个坎儿。

关豫不得不承认,当年他和陈楼的一夜情,的确是因为错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初恋。后来将错就错的时候,也多少有些拿他当寄托的意思。只是一相处,他才发现陈楼和那人也就脸有些像而已,其他方面简直天差地别。

陈楼为人看似温和,实际却是尖酸刻薄,最吃不得一点亏。关豫当年和初恋一起三年,恩恩爱爱从没红过脸,和陈楼在一起却是吵吵闹闹不得安生。除此之外陈楼的时尚品味以及生活习惯更是让人难以接受,关豫最初的时候时常为此感到难堪,不得不从旁提醒他一二,等到同居两年之后才彻底放弃。

——那年他在酒醉后鬼使神差地对着给他口|交的陈楼喊错了名。

“小楼”跟“小路”的差别极其细微,然而关豫字正腔圆惯了,而陈楼又格外的耳聪目明,俩人当晚闹翻,陈楼差点一口把他的命根子给咬下来。

自此陈楼的小性子完全发作了出来,对关豫的各种提醒要求反其道而行之,一切活动的前提就是让关豫不得安生。

陈芝麻烂谷子,每次都被他珍而重之的翻出来给关豫闻闻,等那股经久不散的霉味恶心到对方之后,再小心翼翼的存起来。那股架势,几乎让关豫毫不怀疑将来万一自己死的早,陈楼哪天心气不顺了,照样能把他从地底下挖出来再抖搂一遍。

可是关豫却又很难狠下心和陈楼彻底分手。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是因为陈楼那张脸还是其他。毕竟俩人也有过甜蜜的日子,他下班后开车去接陈楼,陈楼则早晚都要亲自下厨做两个菜,煎炒烹炸有滋有味。

只是美好的东西都短暂,关豫自己也不明白,俩人怎么就到了这一步田地——宁愿彼此折磨,也不想大度的放过。想来想去,只能怪自己当年眼瞎,上了这么一个小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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