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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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雨来二十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雷震东有一天会来找他。在赵雨来二十岁以后，雷震东都诸多儿子死得差不多了，赵雨来也有想过，也许雷震东有一天会来找他。

赵雨来想着，假如有一天雷震东找上他，以至于他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他大概会有点烦。然而，真到这么一天了，似乎没那么烦，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倒是旁听的章韵似乎受到了暴击，一直自责到不行。哪怕出了饭店后，赵雨来一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脸色也没有在里面的冷漠，回复了往常的样子，但完全安慰不了章韵。让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的赵雨来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章韵念叨着下回再给赵雨来赔不是，跟着秦传志回秦家了。

赵雨来和秦华也开车回家。

黄昏，拥堵的马路，赵雨来开车，秦华坐副驾驶。

秦华发现他和赵雨来挺多记忆都在黄昏的车上。第一次他在酒吧遇到赵雨来，赵雨来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黄昏开车带他去酒店，还有他们去腐国拍全民加速后回国，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黄昏从机场开车回家，如今也是。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腐国回国，从机场开车回家，说到陈青杨为爱一掷千金，我问你会不会一掷千金，你说已经给我五百万了，还要千金？然后把我丢马路上了。”

“不记得。”

“骗人，你记得。”

“你想说什么？”

“其实你那时候就爱上我了。”

“少自恋一点会死吗？殿下。”

“我喜欢听你叫我殿下，今天晚上草|我的时候就这么叫。”

“你能不满脑子都是黄|暴吗？”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能，你不在的时候我尽量克制。”

“辛苦你了。”

“还好。”

倒退的路灯，华厦和霓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谁也没提雷震东，没有提雷家，没有提过去。

然后，下车，上楼，回家，关上房门，妖精打架，直到饥肠辘辘。

尼玛，好像忘记吃晚饭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也不好意思再叫厨师上门，赵雨来给顾强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一桶炸鸡被送上了门。

站在门口将炸鸡递给赵雨来的顾强欲言又止，赵雨来说：”有屁快放！”

“赵哥当年你跟超哥说，艺人还想吃炸鸡，不如回家弹叽叽。”

顾强不愧是跟了赵雨来好多年的，把赵雨来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以至于本来站在门后不准备露脸的秦华忍不住笑出声了，然后看着赵雨来给了顾强一脚后，关上门，对着他光溜溜的屁股也给了一脚。

赵雨来拎着炸鸡和冰啤往露台上走，秦华屁颠颠的在后面跟上，然后在几乎快走过露台落地窗的时候毫无悬念的又被踹了一脚。

“你特么的就不知道穿上裤子！？”

于是秦华笑呵呵的回屋套了条裤衩。

四九城的半夜十一点依旧灯火辉煌，坐在二十多层的露台上，吃着炸鸡喝着啤酒，秦华说：”真没想到你是雷震东的儿子！”

然后，秦华收获了赵雨来一个白眼。

“装！”赵雨来龇着牙一脸嫌弃的说：”你继续装！”

秦华对着赵雨来嘿嘿的笑，特别傻的那种，企图用卖蠢掩饰一切。

要说秦华一直觉得他跟赵雨来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具体体现在赵雨来随便骂他一句，他都会觉得兴奋不己，随便打他一巴掌，他就能硬，也体现在赵雨来轻轻的草|他，他觉得好爽好爽快爽死了，赵雨来狠狠的草|他，他也觉得好爽好爽快爽死了，还体现在赵雨来总能轻易的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的？”

“走进包厢，见到雷震东的时候。”

“我的表现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只不过你心里一直对雷杰的死有些愧疚，你看到雷震东的时候第一反应应该是紧张。”

“哦。”

秦华有些讪讪的低下头，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说「如果赵雨来希望他的秘密永远不让人知道，那就永远不让人知道吧」，但他还是忍不住知道了，还没掩饰住他知道了这个事实。

而且这会儿赵雨来不仅知道他知道了，还知道他明知道事实还把赵雨来带去捡雷震东，这实在是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而赵雨来看着心虚低头的秦华，却乐了。

总的来说，秦华还是具备一些赵雨来有些厌烦的上流人的一些典型特点，比如天生的优越感爆棚。尽管在赵雨来面前，秦华总是尽可能收起他的姿态。

赵雨来从来没有见过秦华心虚的样子，一般情况下，即使是真的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比如雷杰的死，秦华最多也就是愧疚，绝对不会心虚。

一心虚，就真的像个小屁孩了。

拿着一个大鸡翅，赵雨来忍不住笑着给了秦华一脚，说：”多大的事儿啊？！”

赵雨来笑了，秦华也就无所谓了，抬起头，看着赵雨来，他说：”这还不算大事啊？”

“不算。”赵雨来摇头否认后，又问：”你觉得吴老八杀我这事儿算大事吗？我说说，你觉得搁我这儿算大事吗？”

秦华想到了被吴家山拍的杀手刺杀后，胸口流着血的赵雨来当时平静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开口。

倒是赵雨来说：”你是不是想说，那是因为我是神经病？”

秦华一直知道赵雨来病了，也知道赵雨来知道他知道赵雨来病了，哪怕这会儿赵雨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他们两人都从来没有直接的谈过这个话题。如今赵雨来说出来了，秦华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听见赵雨来说：”那时候也不算什么大事，因为那时候我应该就已经病了。”

没等秦华接话，赵雨来接着说：”我那时候太小了，对很多事情记不清了，我妈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她脾气特别坏，似乎永远都在生气，不去雷家守门的时候她可以在家躺一天不吃不喝，晚上也不睡觉，有时候也不让我睡觉，我都尽量不在她的视线里，她看见我就会发脾气。”

停了一下，赵雨来说：”现在回头想想她当时大概精神已经出现问题了，不过因为行为不算台失常，所以没有人意识到。很可能是抑郁症，但是这词儿放三十年前多新鲜啊，谁听过？”

“所以你的病是因为你妈？不是因为后来你妈没了的事？”

“我想着应该是的，因为我妈没了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你恨她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秦华就觉得犯蠢了，”恨”这种强烈的情感，就是如今病已经好转太多的赵雨来也还没有培养出来，更不要说是以前，还是一个已经没了三十年的人。

然而……

“我有段时间挺恨我妈的。”秦华说：”那时候我刚出国，一所非常古老的寄宿制学校，我是校史上第一个华夏学生，那里每个人都很有教养，但疏离。我妈妈也跟着过去了，但一个月只能有一天的时间见面，我总是尽量的把一切说的好一点，让她高兴，而她也会跟我说一些一个月里她遇到的有趣的事，每一次我们见面似乎都不错，然而，等回到学校，一个人的时候我却忍不住的恨她，她总是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一切，她总是那么的高兴，而我在那个鬼地方每天五点起床，十一点多还不敢睡，一个月只有一天的休假还要哄她开心。”

“我知道这都不怪她，但是因为是她提出送我出国的，我就是忍不住的恨她，一直到现在，我依然时不时的会有种恨意在心里。”

赵雨来一直以为秦华的抑郁症诱因是他的性|取向，完全没有想过会是章韵，有时候赵雨来也会觉得秦家的情况挺有意思的，秦华把爹妈简直是当儿子闺女在养，爹妈就心安理得的当了半辈子的儿女，还准备继续当半辈子的’儿女”。但赵雨来也觉得这样挺好，因为在赵雨来看，秦华温和的外表下有非常强的掌控欲，如果真的秦传志和章韵也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话，父子关系和母子关系会很紧张。

甚至于，赵雨来觉得章韵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所以不管在处理秦华的抑郁症还是其他方面，章韵都在尽量的避免跟秦华正面对上，比如在雷杰的问题上，章韵很反感，但她宁愿千里迢迢去找几乎没接触的赵雨来，也不愿意去直接指责秦华。

赵雨来知道和得了抑郁症的人相处尽量不要过多指责，但这一次，他还是忍不住说：”你太贪了。”

地球都快围着你转了，你还嫌它转的时候曲线不够完美。

秦华这种人吧，或许说生来得到的赞美太多了，他觉得他自己生而不同，就是来拯救世界的，你如果真的让他天天闲着，他不乐意，觉得耽误了他，但把他送去接受最好的教育，「哎哟活都被我一个人干了，人类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