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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大姑爷亲自做了暖轿前来迎亲,杜忠等人心中踏实多了,看来大姑爷的病情还不十分要紧。若是要紧了他也不能亲自来迎亲。

“姑娘姑娘……”还是消息灵通的红菱跑过来禀报,“回姑娘,大姑爷亲自来迎亲了!”

已经穿好大红喜服,也绞了脸梳好头发的杜衡惊讶的“咦”了一声,这个消息很出乎她的意料。

红菱见姑娘脸上似有不信之色,忙又说道:“真的真的,大姑爷并没有骑马,是坐着暖轿来的。”

杜衡点点头,这倒也说的过去,便是垂危病人也是能坐轿子的,只是他能应付接下来繁琐的迎亲仪程么?可不是杜衡有多么关心未婚夫,实在是她不愿意萧泽在建威将军府出事,今日她做冲喜新娘嫁出建威将军府,对杜衡来说恰如脱出牢笼一般,她可不想让萧泽在这时候坏了她的事。

“知道了,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今日一走不会再回来,不要落下什么要紧的东西。”杜衡淡淡吩咐一句,对于未婚夫亲自上门迎亲之事并没有再说什么。

众丫鬟应了一声,全福奶奶请的是熙国公的世子夫人金氏,她见杜衡脸上没有一丝新嫁娘的喜悦,冷冷清清的神色与身上那件正红喜服实在不相衬。金氏暗暗叹了口气,走到杜衡身边说道:“大姑娘放宽心吧,我们老祖宗说过,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将来日子一定会好的。”

杜衡对安慰自己的金夫人淡淡笑了一下,轻声道:“谢谢您的吉言。”

金夫人握了握杜衡的手,有心再告诉她什么,却碍着家规并不敢多说。只轻轻点头道:“有些人是先苦后甜的命格,大姑娘你说不定就是这样的人呢。放宽心吧,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金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了震天的鼓乐之声,正有司仪在院门外高喊:“吉时已到,请新人出门……”

金夫人听到这话赶紧对杜衡说道:“大姑娘快戴上凤冠盖上和合如意喜帕,新姑爷来接你过门了。”

杜衡面无表情的坐在妆台之前,看着镜中如美若天仙般的自己,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羞喜。金夫人为杜衡戴好赤金累丝九凤衔珠喜冠,盖好大红盖头,杜衡只觉得眼前一片通红,不知怎么的,这般的赤血竟让她想起五岁那年娘亲过世之时吐出的大片鲜血!

两个喜娘扶起新嫁娘,踏着大红地毯缓步走到惜雨轩院门之前,“妹妹,我送你上轿。”伍靖明的声音突然在杜衡耳边响起,杜衡吃了一惊,愕然叫道:“大哥?”

伍靖明有心为义妹做脸面,特意穿了一袭绛紫色国公常服,他站在惜雨轩外看着头蒙红帕身着喜服的杜衡,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千言万语只能化做一句:“妹妹,我送你上轿。”

喜娘扶着杜衡伏在伍靖明的背上,伍靖明稳稳起身,一步一步踩着红毯往大门方向走去,随行相送的只有何老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嬷嬷,苏夫人以及她的三个儿女都在禁足之中,何老夫人怕她们生事,自然不会肯放她们出来,那怕是失了脸面也不肯放的。

大门外,两乘轿子并排放着,站在轿旁一袭青色新衣,胸前斜扎大红绸带的扣子见镇国公背着新娘子出来,赶紧隔着轿帘向里禀报一句,萧泽听说是伍靖明亲自送嫁,立刻命扣子打起轿帘,由两个小厮扶着缓缓下了轿。

萧泽这一下轿,立时引起一片惊艳的抽气之声,原因无他,这个新郎倌真是太好看的,好看的让围观之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人人看看新郎倌儿都看直了眼。

伍靖明看到身着喜服的萧泽,虽然心中还是恨恨的,可他不得不承认这厮生的实在太好看,都好看到人神共愤的程度,你生的这么好,还让别人怎么活啊!

“多谢舅兄!”萧泽命两个小厮松手,身子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然后抱拳做揖,诚心诚意的谢了起来。

伍靖明冷哼一声,沉声道:“三公子既娶了我妹妹,就要一世对她好。”

萧泽立刻说道:“一定一定!”虽然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孱弱,可是语气却很坚定诚恳。

在伍靖明背上的杜衡听到萧泽说话,突然有种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嗓音的感觉,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的。

“妹妹,日后若不开心,随时来找哥哥,哥哥为你撑腰。”伍靖明看着萧泽,口中却对杜衡说话。

杜衡轻轻“嗯”了一声,伍靖明才将她放在大红龙凤喜轿之前,由喜娘扶着她上了花轿。

新娘子已然上轿,萧泽也不必再留在外面,他也上了轿,命鼓乐奏起,近亲队伍返回宁亲王府。伍靖明则做为送亲的娘家人骑马随行,他需得将花轿护送到宁亲王府,再吃了喜酒才算完成了送亲舅爷的任务。

迎亲队伍已经走远了,何老夫人还没有从对大孙女婿的惊艳之中回过神来,直到刘嬷嬷端来一盆水,大声说道:“老夫人,您该泼出门水了。”

何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犹自叹道:“咱们家大姑爷生的真好!”说完,才将一盆水朝门外远远的泼了出去。这盆水泼完,杜衡就再不是建威将军府的人了。

因为怕儿子累着了,所以宁亲王爷与王妃特意吩咐不要按着老例绕京城一周,直接回到宁亲王府就好。所以迎亲队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天色微微擦黑之时便已经回到了宁亲王府。

王府中门大开,两乘轿子都直接抬了进去,什么射轿帘踢轿门迈火盆之类的习俗一概免了,因为这些习俗都少不得要劳动萧泽,而以萧泽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当然,这是宁亲王爷与王妃想的。

两乘轿子直接抬到喜堂之外,宁亲王妃已经使齐嬷嬷悄悄去了儿子的暖轿旁边,小声问道:“三公子,您还能支撑么,王爷和娘娘说了,您若是累的慌,就让扣子捧着您的衣裳和三少夫人拜堂。”

“我不累。”暖轿中传出一句*的回话,齐嬷嬷听的出来三公子这是不高兴了,她心中不由暗自埋怨世子多事,或非世子刚才说了那么一句,王爷和王妃压根儿不会想出用衣裳代替新郎拜堂这一档子事。

“是,老奴知道了。”齐嬷嬷应了一声立刻去回话。王妃听说儿子不累,自然不会让儿媳妇和一身衣裳拜堂,虽然说是冲喜,可王妃真挺喜欢杜衡这姑娘的,她想让儿子和杜衡真正拜过花堂入了洞房,这样,杜衡才能真正算是萧泽的媳妇儿。

两个喜娘扶着新郎倌儿,两个喜娘扶着新娘子,一对新人缓步走入喜堂拜了天地。

眼看着三弟拜过天地拜高堂,还坚持拜完了夫妻对拜,就连司仪高喊完“礼成”之后,世子与二公子萧淅都没能如愿以偿的看到三弟昏死过去。虽然萧泽的身体一直是摇摇欲坠的,可他就是不倒,真是气死那两兄弟了。

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萧泽嫌新房中抻着脖子等着看新娘子的人碍眼,便在坐床之时往杜衡身上一歪,用极虚弱的声音叫道:“胸口好闷……”

宁亲王妃不放心儿子,是一直跟过来的,听儿子这么一说,她吓的魂飞天外,立刻高声说道:“大家快出去,给泽儿腾多些地方,快把外头的窗子开开透气……泽儿别怕,娘这就请大夫……”

萧泽无力的抓着娘亲的手,虚弱的撒娇道:“娘,不用找大夫,人少些就畅亮多了……”

说话间跟进来看新娘子的人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就连服侍的喜娘吓的避了出去,倘若不避出去,万一这萧三公子不好,这责任她们可负不起来。

“泽儿,还没吃合卺酒,娘叫人进来服侍?”宁亲王妃瞧着儿子眼睛挺亮的,不象前几日那般虚浮无神,便试探的问了起来。

“不要,儿子自己同媳妇吃就是了。”萧泽不依的叫了起来。

宁亲王妃笑了起来,好脾气的应道:“行行,都依你,真是小气鬼儿,别人纵是看了你媳妇,还能看跑了不成。”然后又对杜衡笑道:“好孩子,泽儿这些年身子不好,性子拗,你多担待些吧,不过他若是蛮不讲理,娘也不会由着他的。”

杜衡原本端坐在吉床之上,闻声只得站起来低声应道:“是,全听您的吩咐。”

宁亲王妃笑着将新儿媳妇送回床上坐着,又亲自斟满两杯合卺酒,这才离开了新房,出门之后她还将房门关上了,并且对围观之人说道:“小儿喜静,请大家担待些,到花厅用茶吧。”

众人见王妃发话,自然不敢再去闹新房,只能去交泰园的花厅吃茶,新房之中连丫鬟都没有,就只剩下刚刚拜过天地的小夫妻了。

萧泽也不去拿早就备下的金钩玉称,只亲自用手掀了大红盖头,他认为会看到一张清冷的绝艳面容,不想映入眼睛的却是一双愤怒的几乎要喷火的双眸!

“你装病骗婚!”杜衡的语气极度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萧泽原本也没有打算瞒着小妻子,只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我装病是真,但骗婚是假,我是真心诚意娶你的。虽然日子紧,可该走的礼一样都没缺,若儿,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杜衡象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般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萧泽一把抱住杜衡,虽然隔着厚厚的喜服,可是那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却让萧泽脸上浮现出迷醉的神色。他想这一刻好久了,果然这滋味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的太多。

杜衡从来没与男人这么亲近接触过,她本能的挣扎起来,不想萧泽却在她耳边轻嘘道:“嘘,宝贝别乱动,你是学医之人,知道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你还小,我不想现在就要了你,那会伤着你的!”

杜衡的脑子轰的炸开了,她就象只被激动的小野狼一般疯狂挣扎抓挠撕咬,逼的萧泽不得不紧紧将杜衡箍在怀中,低头用双唇死死堵住杜衡的双唇……

“啊……你怎么咬人!”萧泽突然抬起头叫了起来,只见他的嘴唇上已经流出鲜血。

萧泽这十五年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装病,所以尽管他已经十五岁了,宁亲王爷和王妃都不敢在他房放丫鬟,生怕折损了他本就病弱不堪的小身子骨。所以玩亲亲什么的,萧三公子绝对是个初哥生手,这活儿,他极度不熟练啊!

而杜衡更不用说了,自然也是不会的,而且她被萧泽这么一亲,心中有的只是愤怒,极度的愤怒,杜大姑娘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完全不想自己已经是这人的媳妇儿,他有权利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放开我!”杜衡气急低吼。

“你不许叫,不许咬人踢人不许乱跑我才松手。”论耍赖皮,十个杜衡也不是萧泽的对手,她才说了三个字,萧泽却提了一长串条件。

杜衡瞪着萧泽,恨恨的点了点头,萧泽这才满脸遗憾的松开双臂,他多希望小媳妇儿不答应啊,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继续抱下去了,小媳妇香香软软的,抱起来真舒服!

萧泽一松手,杜衡便抢过他的手腕切起脉来,片刻之后杜衡抬头瞪着萧泽低叫道:“你果然没病!”

萧泽挺无辜的耸了耸肩摊手说道:“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

“是我自己发现的!”杜衡气呼呼的叫道。

“好好,是你自己发现的。”萧泽好脾气的说道。他发现他的小媳妇生起气来特别动人,可比清清冷冷时候生动多了。萧泽不禁起了恶趣味的念头,往后是不是三五不时的惹小媳妇生个气呢?这小模样真是百看不厌!

“为什么装病骗婚?”杜衡气恼的问道。她都打算好了,嫁进宁亲王府,若是挂名丈夫的病能治,就以治好他的病为条件,为自己换得自由之身,若是治不好萧泽死了,她就给萧泽守三年孝,然后诈死脱身。可是现在看到萧泽是这般情形,她原本的计划全都落了空,杜衡怎么能不恼。

杜衡暗自懊恼,可萧泽却开心的不行,这是他十五年来最开心的一天,萧泽端起合卺酒,送到杜衡面前笑着说道:“夫人,先饮了合卺酒为夫再慢慢解释行么?”

“谁要喝……等等别喝……”杜衡刚要驳回萧泽之言,突然发现那合卺酒有问题,便出声喝止了正要喝酒的萧泽。

萧泽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杜衡问道:“怎么,酒有问题?”

杜衡点点头,接过两杯合卺酒往喜桌上一泼,只见那张金银绣大红桌布立刻被烧出一个大洞,只余些金银丝线,并且那些银丝不复光洁闪亮,全都变成了漆黑之色。

“有毒!”萧泽淡淡说了一句,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讶之色。

杜衡见萧泽神色淡定,仿佛合卺酒有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免惊讶问道:“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可是想到了,这些年来我被下毒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只是若儿,我娶了你,却要连累你了。”萧泽低低说了一声,语气低沉索然。

杜衡见萧泽一副消沉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这种难过代表怎样的情绪,可是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

萧泽眼见着杜衡俯下身子,用纤纤玉手扇了扇被烧毁桌布处的气味,然后直起身子淡淡道:“原来只是砒霜,竟然用这么低级的毒药,真没水平。”

萧泽吃了一惊,他知道自己的小妻子通医术毒术,可是这般不把剧毒之物砒霜当回事儿,这也太违和了吧!那可是砒霜啊,吃了就会死人的。

“若儿……”萧泽唤道。

“不许叫我若儿!”杜衡凶巴巴的瞪着萧泽低喝。

萧泽无奈的说道:“好吧,那我叫你什么呢,总不能叫你杜衡吧,叫你小衡,衡衡,衡儿……”

“叫我阿衡!”杜衡被萧泽衡个不停衡的头晕,便没好气的喝了一句。

“好,就叫你阿衡!”萧泽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仿佛摸到小媳妇的脉了,萧泽很有信心,都不用过上三五个月,他就能让小媳妇对自己死心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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